天色深沉昏暗,很多餐厅都已经打烊了。
等车期间,楼承哲垂眸看了一眼手表,然后抬头望向天空,眉宇微蹙:“这个点怕是预约不上餐厅了。”
“没事啊,不是都说好了吗,这顿饭我请。”
钟沫沫站在他身侧,身上淡粉色的雪纺连衣裙随风摇曳,如同黑夜中悄然绽放的一朵娇花,纯洁美好,格外引人注目。
楼承哲看着她失神片刻,恍然反应过来,唇角微微上翘:“抱歉,我忘记了。”
“不少,你跟我这么可惜做什么!”
钟沫沫佯装生气,双手叉腰站在他面前,高高仰头与他对视,那双黑亮纯净的眼睛灿若繁星,仿佛找不出任何一丝杂质。
她在楼承哲面前总是纯真美好的,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甚至沉沦。
饶是面冷心冷的楼承哲,也会因为她干净如鹿犊的眼睛而心生动容。
总是控制不住的想要靠近她,与她亲近。
车里,楼承哲后仰的时候顺手摘掉了眼镜,眼眸轻阖,揉着酸胀的眉心叹息。
他好像很累,脸上都浮现出了倦意。
“承哲,你还好吗?”
钟沫沫双手撑着座椅,拉近了与他之间的距离,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写满了关切与担忧。
重新戴上眼镜,楼承哲对着她轻轻摇头:“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哦哦,没事就好。”
钟沫沫松了口气,迅速坐了回去,手肘撑着车窗认真看着窗外的景色。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坐直身体,笑吟吟地看着楼承哲问:“你难道不好奇我待会儿要请你吃什么吗?”
她又凑过来了,巴掌大的小脸精致又可爱,杏眼中闪动着激动的水光,仿佛将一切表情都写在了脸上。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楼承哲的视线很快就落在她脸颊那两个浅浅的梨涡上面,似笑非笑地说:“好奇,所以你愿意提前告诉我吗?”
“不愿意!”钟沫沫朝他做了个鬼脸,又重新坐了回去,身子摇摇晃晃的,嗓音都染上了骄纵,“要是提前告诉你,那就不是惊喜了。”
说完她就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动人,脸颊上的梨涡愈发明显。
“好吧。”
楼承哲面色依旧平淡,可眼底的笑意却已经溢出来了,靠着椅背的姿势愈发松弛慵懒,再也没任何架子。
下车之后,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周围的路灯因为年久失修光线有些昏暗,路上行人很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
穿过狭窄的小巷,钟沫沫指着不远处的居民楼说道:“诺,那边就是我们等下要吃饭的地方!”
放眼望去,路边满是在黑夜里忙碌生机的商贩,行人来来往往,或坐在路边吃喝交谈,场面极度热闹,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钟沫沫不露痕迹地观察着他的神色,边走边说:“以前不是说过嘛,如果有机会就带你去我长大的地方玩玩儿。”
“这个商业街已经存在好久了,久到早就已经被人淡忘,除了原本就生活在这边的人,几乎没什么外来人造访。”
“不过这边好吃的好玩的都很不错,你难得过来一趟,今夜我们一定不醉不归!”
话音刚落,她就迫不及待地拉着他往最近的商贩跑去,借着奔向自由的名义,让他尝试了那些以前不被允许接触的东西。
对于楼承哲来说,周围的事物都很新鲜,但也让他有点排斥。
尤其是钟沫沫坐在充满油污的塑料椅子上,邀请他也坐下的时候,近三十年的养尊处优,让他根本无法接受这一切。
楼承哲眉心紧紧拧着,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眼前的桌椅光是看着就很油光水亮,脚下更是黏腻怪异,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怎么了吗?”
钟沫沫先是疑惑,然后忽然反应过来,脸上笑意瞬间敛了不少。
再开口时,她的兴致明显低落下来:“差点忘了,你可是帝都豪门世家未来的接班人。”
“像你这种自出生就在罗马的大少爷,这辈子恐怕都没吃过路边的大排档吧?”
她的语调没什么波澜,可上扬的嘴角却散发着自嘲的感觉。
楼承哲抿着薄唇没有说话,微微敞开的衬衣领口不断有风灌入,原本被新鲜感占据的大脑很快冷静下来。
晚上的气温稍微有些冷,他沉默着扣好衬衣扣子,脱下西服外套递给了她:“是没吃过,但是可以尝试一下。”
他顺手从西服口袋拿出消毒湿巾,对着塑料椅子擦了又擦,确定干净无害之后才敢坐下。
抱着厚重的西服外套,钟沫沫捂嘴偷笑:“我还以为高高在上的楼总会直接转身离开呢。”
“幸好,你没有将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她的眼眶忽然红了,低垂下头,眨眼间,两滴热泪夺眶而出,浸透了黑色的西服。
楼承哲有些不解,扶了扶眼镜问她:“为什么要哭?”
就算是坐在路边,他的坐姿依旧端正严谨,就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某些习惯早就已经刻在他骨子里了。
周围的人形形色色,但却没有一个像他这么高风亮节,言行举止皆是优雅得体,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不用抬头,钟沫沫都感觉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刺眼光芒,眸色瞬间一沉,双手不受控制地用力攥紧。
她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向他,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伤感:“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经历。”
仅仅难过了几秒,她就又恢复了活泼可爱的模样,拿起菜单边看边说:“这家烧烤店比我年纪都大,味道超级好,承哲你一定要试试!”
“好,我尽量。”
楼承哲轻轻颔首,因为周围略微恶劣的环境,他无法再像之前在医院那样松弛随和。
昏暗灯光下的他,脸庞轮廓精致立体,气质矜贵得体,看着就像大少爷下乡体验民情一样,违和感十足。
他越是这样,钟沫沫心里的不甘与艳羡就越是汹涌,手里的菜单都快被她给捏碎了!
她点了很多楼承哲这辈子都没见过的东西,虽新奇,但也非常难以下口。
楼承哲几次想放弃,都被她以自由之名怂恿。
一餐下来,几乎完全食之无味,根本适应不了。
看出他的排斥,钟沫沫故作心疼,声音忽然哽咽:“承哲,你到底经历过什么,竟然连这些东西都提不起兴趣。”
“叔叔阿姨真的太过分了,完全剥夺了本该属于你的自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