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并不清楚公子有罪是怎么回事,甚至也不清楚谕示裁定枢机的构造和原理!
你所谓的那些神迹,都应该归属于真正的水神吧!”派蒙十分笃定地质问起来。
对此,芙宁娜摆出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真正的水神?哪有这种东西?我的确不清楚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子有罪的定论是谕示裁定枢机单方面裁决的,而它自诞生以后就一直独立运转。
你们总不能因为神的造物出了问题就说神是假的啊。”
“还在诡辩!她看来认定我们拿不出谕示裁定枢机不属于她的证明…”小派蒙因为芙宁娜的狡辩感到非常气愤。
但荧却没有很在意,因为她已经确信芙宁娜不是神明了,而且根据之前的事,她也可以确定,这家伙根本没有任何力量。
这样一来…
“我们可以先不谈那些神迹又或者是造物,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你可以现场展现神明的力量吗?”荧说着,取出了苍白色的白垩之剑,“对了。
这把剑融合了阿芙罗拉的精血,可以与她的力量产生共鸣,你不要妄想使用她赋予你的什么能力混淆视听,被当场揭穿的话,可就太难看了。”
芙宁娜咬牙切齿,她还真的有这个打算,她的身上目前拥有萨菲尔的一部分加护,这是萨菲尔担心她出意外,临走之前给她施加的,刚才和克洛琳德的战斗,加护就生效了。
现在荧直接把这条路给堵死了,这让芙宁娜十分头疼,但是她却不能退缩,赶紧找补:“神明的力量…观众席上有那么多一般民众,我可不能贸然使用神明级别的力量…”
“如有需要,我会去观众席的方向展开加护。”那维莱特再次出声,又断了芙宁娜一条退路。
芙宁娜更慌了:“这…这就不需要了吧?”
“你觉得危险也没关系,这样吧,你只要稍微展现一下水元素力就好了,只要是拥有水元素神之眼的人都能办到类似的事,你不会办不到吧?”荧开始逼迫。
“我…这个…”芙宁娜下不来台了,她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不知道该如何继续狡辩了。
小派蒙再次补刀:“身为水神,别说神的权能,连水元素力都无法使用吗?”
芙宁娜脸色难看无比,脑袋里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是…是律偿混能!对!就是这个!神明的力量源自于信仰,而枫丹人民对正义的信仰都被我转化为了律偿混能。”芙宁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为了给大家的生活带来能量,我放弃了所有的神力!
看,我是多么大公无私的神明啊!”
可惜,她的这番话在众人看来无异于胡言乱语。
有质疑的观众蹙眉看着她:“这就有些牵强了吧?”
“是啊,再怎么大公无私,也不可能一点力量都没有了吧?完全没有力量的神明,还称得上神明吗?”另一位观众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芙宁娜的辩驳并没有给自己的处境带来好转,反而是加深了人们的怀疑。
就连谕示裁定枢机都开始偏转,偏向了荧的那一方。
意识到这一点,芙宁娜十分紧张,对着台下的观众喊着:“喂…大家!别用这种怀疑的眼神看着我啊…
大家不是都很喜欢我的吗,我还是那个芙宁娜啊,你们应该站在我这边才对吧?
站在我这边…”
她的语气带上了祈求,希望可以博取观众的同情和信任。
只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
“如果指控者说的是真的,那的确很严重呢。”
“不只是我们,还有我的父母一辈,甚至死去的爷爷,还有更早更早的那些长辈们,全都被芙宁娜骗了?”
血火案的审判结束后,在萨菲尔被投入梅洛彼得堡之前就曾说过:
人们,所有自认为聪慧的人,都不喜欢欺骗,在察觉到自己受到欺骗之后,他们会愤怒,而愤怒会促使他们坚定地站在与欺骗者对立的立场之上。
这或许不够理智,但这就是人性。
而现在,芙宁娜就是那个被认定为骗子的人,所有人都以审视的目光看着她。她…欺骗了所有人,五百年。
这一刻,芙宁娜突然想到了那些被连根拔起的旧贵族。
当初的他们,不正是站在这个位置上,被无数愤怒的民众,剥夺了属于他们的一切吗?
胜者为王,败者食尘,旧贵族的下场,似乎距离芙宁娜越来越近了。
芙宁娜心中五味杂陈,她确实期盼着这场盛大的审判,只是,如果审判的最终结局是全枫丹与她一同灭亡的话…
她不知道这五百年的坚持,究竟有什么意义:“够了…够了…”
这一刻,她变得歇斯底里,不顾一切地要去驳斥,无论如何,她都绝不承认。
芙宁娜伸手指着所有人:“那你们说,如果我不是神明,那真正的水神又在哪里?
现在你们没有真正的水神存在的证据,也没有其他人自称水神,那么水神除了我以外还能是谁?
别忘了,法庭上的正义永远脱离不开的一个底层逻辑,谁质疑,谁举证。
现在重要的不是我如何证明我是水神,而是你们,你们要拿出我不是水神的证据,无论我有没有力量,能不能履行神职,这都是我的问题。
而你们,想要证明我不是水神,除非你们能把真正的水神带到这里来!”
“这…可恶,怎么还有这种逻辑啊?现在要怎么反驳?看来芙宁娜是真的不死心啊。”小派蒙并不熟悉这其中的规则,但是那维莱特没有提出异议,那就说明芙宁娜是对的。
荧蹙眉想了一下:“芙宁娜身上有诅咒的气息,但是没有魔神气息,所以她不是魔神,也并非龙蜥和美露莘,大概率就是人类…
要赌一把吗?就赌她是人类…如果要证明她是人类,但不是很难。”
荧想到了原始胎海之水,如果用那个的话…
这么想着,荧也开始犹豫了起来,原始胎海之水,这东西太危险了,如果芙宁娜真的被溶解了怎么办?
一旦这件事发生了,那策划这一场审判的所有人都是谋杀芙宁娜的罪人。
荧的眉头越皱越紧,她想了一下,取出了洞天关牒,将其贴到了自己的耳边,低声呼唤道:“萨菲尔,有件事…”
那边,萨菲尔已经招呼着愚人众的人开始布下埋伏,纯水精灵的踪影已经被希儿找到了,就在白淞镇南边的遗迹之中。
她要捕捉那只纯水精灵,得提前做好准备,毕竟到关键时刻她可能无法动手,那能够依靠的只有阿蕾奇诺以及艾达她们。
可阿蕾奇诺力量有些过强了,萨菲尔又有些担忧,对方把这纯水精灵直接秒了。
于是,她就在其他方面下功夫,希望可以限制那纯水精灵的行动,如果可以限制到仅凭艾达他们就能够对付的地步那就用不上阿蕾奇诺出手了,这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就在她进行布置的时候,荧的通讯请求传了过来。
黑色的猫猫爪一挥,一枚小巧的洞天关牒就出现在了她的爪子中,接通了通讯,荧的声音从中传了出来。
萨菲尔耐心听着荧对局势的汇报,随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把胎海水稀释一下吧,那家伙确实是人类的躯体,会被溶解的,不要用高纯度的,不要小看她保守秘密的决心。”
得到了萨菲尔的指示,荧朝着娜维娅点了点头。
娜维娅立刻站了起来,开口道:“既然你坚持声称自己是神明而不是人类,那现在有一个办法,至少可以排除你是枫丹普通人的嫌疑。”
那维莱特仰着头叹息一声,看向娜维娅:“下次在法庭上发言之前,请先提出申请,即便你作为荧的搭档,也需要先获得临时代理人的资格。”
“不好意思啊审判官大人,这真的是最后一次冒犯你了。”娜维娅耸耸肩,满不在乎敷衍了一句,然后直入主题,“我从白淞镇带了些海水过来。
大家都知道白淞镇刚遭遇的灾难,许多人溶解在这样的海水之中…包括我最亲近的朋友们。
那么,芙宁娜小姐,你是否敢于触碰白淞镇的海水呢?按照你自己的说法,作为神明的你,触碰这样的海水应该不会有任何影响,只会赢得自我证明的有力证据。
但如果你不敢,一些谎言也就不攻自破了吧?哦,我觉得我必须要提醒你,谁都不想再看到有人溶解在海水里了…
希望你不要鲁莽,承认自己的罪名往往要轻松许多。”
观众们听了娜维娅的话开始窃窃私语,娜维娅作为白淞镇的管理者是有资格对芙宁娜提出这样的质疑的,而人们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芙宁娜是否会选择认罪。
林尼端着一盆闪烁着蓝紫色光芒的水,放在了舞台上,随后退去。
芙宁娜眉头紧锁,走下被告席,来到台上,她看着这盆水,心里满是抗拒。
她从中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缓缓抬起手,她看到原本刻印在自己右手掌心的印记突然黯淡了下去,萨菲尔的加护也消失了。
这一刻,芙宁娜再也没有了任何倚靠。
“芙宁娜女士,这种实验只是由指控方单方面提出的主张,并不属于常规审判流程,您有权拒绝。”那维莱特不忍心看到芙宁娜送死,出言提醒。
但,芙宁娜却根本不可能采纳这个意见,因为在场的人都很清楚,拒绝实验就意味着承认自己是人类。
所以,现在她只有一条路了,那就是,触碰这对于枫丹人来说无比危险的原始胎海之水。
那维莱特心软了,开口劝阻:“介于实验的危险性,芙宁娜女士,你不必…”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眼眸就睁大了。
因为芙宁娜,她直接伸出右手,将整个手都淹没在了这胎海水之中。
白淞镇的灾害所有人都很清楚,以那里的海水浓度,这种程度的触碰,足以让普通人化作一摊水迹,消失不见。
芙宁娜偏着头,不敢看自己浸没在水中的右手,全身都因为极度的恐惧而颤抖着。
所有人都惊讶无比,因为在他们的心中,芙宁娜是人类这件事已经不需要证明了,所以,她的做法…无异于自杀。
“喂!”娜维娅惊呼出声,荧和小派蒙也差点叫出声。
好在,时间过去了十秒,芙宁娜依旧完好无损,并没有被溶解。
她大口喘着气,看着水中的自己的右手,随后劫后余生的庆幸充斥了她的内心。
她证明了自己并非人类。
“我…我没事!看,你们快看啊!我的手还在!我没有溶解!”芙宁娜激动地快哭了,这是这场审判开始以来,她第一次拿出有力的证据。
她平稳了一下呼吸,看着台下的众人:“这下你们相信了吧?我真的是神明,才不是会溶解的普通人类,真的…”
那维莱特却轻叹了一口气:“希格雯小姐,麻烦请希格雯小姐到庭上来。”
“希格雯?”芙宁娜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什么要请希格雯到这里来。
很快,一只可爱的美露莘小姑娘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别紧张哦,一下下就好…”希格雯伸出手,摸了摸芙宁娜的脸颊,又反复观察着,“唔…让我看看…”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希格雯就完成了她的检查:“嗯嗯,差不多了。”
“请希格雯小姐宣布检查的结果。”那维莱特沉声道。
希格雯微微点头,宣布道:“如大家所见到的那样,芙宁娜小姐的皮肤状态与呼吸急促反应都显示出…
她受到了原始胎海水的影响。程度与接触同等胎海水后的普通人类一致。”
“谢谢,希格雯小姐,也请芙宁娜女士回到位置上。”那维莱特微微点头。
芙宁娜眼中的光黯淡了不少。
她失魂落魄地走到了被告席,还想负隅顽抗:“怎么回事?她刚刚说什么?我没有溶解在胎海水中,难道还不能证明吗?”
“最初,我们的确考虑过直接使用白淞镇附近的海水,因为我们都认为你必定会一如既往地选择逃避。”娜维娅眼神复杂地看着满脸惊慌的芙宁娜,“可刚才,荧与另一个朋友进行沟通。
她说,不要小看你对守护秘密的决心。正因如此,我们决定,换成低浓度不会溶解人的海水,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我们从未小看你守护秘密的决心,但是,芙宁娜小姐,也请你站在我们的立场考虑一下,你…也不能小看我们拯救枫丹的决心!”
荧看着对面已经快要承受不住压力的芙宁娜,不由得悲从中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要走到这一步,明明他们也只是想要拯救枫丹,为什么芙宁娜连一丁点的情报都不愿意与他们分享呢?
这所谓的秘密,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水神这个身份,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白淞镇的南边,遗迹入口。
萨菲尔趴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忙碌的愚人众们,阿蕾奇诺突然来到了她的身边:“就这样放任他们进行这一场闹剧,也不阻止吗?”
“蕾姐…你觉得,律偿混能究竟是如何产生的呢?”萨菲尔不答反问。
阿蕾奇诺歪了歪脑袋:“由审判时观众们的情绪起伏产生?”
萨菲尔轻笑一声,点了点头:“是啊,情绪。情绪起伏的越大,律偿混能就会产生地越多。
而,现在谕示裁定枢机的能量还没有充满,需要一场让所有人都无法淡然处之的审判。
这才是芙宁娜被审判的主要原因。
揭穿她?惩罚她?都是假的,重要的是能量。
只有对这五百年的谎言进行揭露才能牵动人的心神,只有这剧烈的冲突才能汇聚更多律偿混能。
只有芙宁娜一口咬死,不愿松口不愿放弃,才会加剧冲突。
枫丹…是一场大戏,我们都是被算计的演员,无一例外。
芙卡洛斯知道我的到来会把水搅浑,故意把我变成这幅模样,就是不希望我影响到她的计划。
既然如此,我就着手其他事好了。我记得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去,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还没到这么严峻的二选一。”阿蕾奇诺伸手抱起萨菲尔软乎乎的身子,抚摸了一下她背后的毛。
萨菲尔舒服的打着呼噜:“都一样,随她唱戏去,我的登场,就在她的落幕之后。
我要,人地皆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