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亚抬眼,视线顿在辛泽脸上:“几千人啊……你们都留在辛家?”就算是辛家领主的军队,王室就压在头上,根本就不能调遣。
几千个相当于闲人的士兵,辛家能养得起么?
辛泽闻言一滞,面露苦色:“留在辛家的只有我们这些族姓为辛的,区区几十人,因为都是魔法师,身为客卿留在辛家也无碍。其他,独是一支散军,因为主子离开的时候,齐姓王室想收编,后来……有万人被收编,现如今其他人已经算是王室的编外军队,齐家已经有了收编之意,军队原本总共有上百的魔法师,现在剩下的也就不到十人,要真全部被王室收编,领主的力量会大打折扣。”
辛泽说完,等着辛亚说话。
几年前,蓝顿王室没有对领主亲卫军下手,是因为自认为辛怡接任领主万无一失,甚至在齐琳的周旋下,王室还会接济一下领主亲卫军,可自从辛亚回来接任了领主之位,王室就按捺不住,开始刻意打压亲卫军,意图让亲卫军并入王室军队,连翻动作下来,三万人的亲卫军,并入王室军队的有一万,剩下的人走的走,散的散,跟随了辛怡的大部分,最后还留下的,只有区区十分之一,三千人。
甚至,就在辛亚刚出现的时候,怀疑突然冒出来的纨绔公子是冒牌的辛家血脉,辛怡就企图说服领主亲卫军跟随她,而后还真有两支小队跟随了辛怡,毕竟,一个是辛成天正统的血脉,一个是突如其来冒出的公子爷,似乎选择亲生的大小姐,才是正确选择。
那时候。辛泽和辛木也是偏向于辛怡的,可惜,在辛怡接手军队的时候。质问辛木道:“既然是父亲的军队,你们听命于领主的命令。为何不好好地守卫星耀,竟然会让别人钻了空子,蓝家势利竟然会渗入我父亲管辖的领子!”
言下之意,就是指责这些亲卫军统领办事不力了。
就是那么一句话,让辛木和辛泽这样的老人无比恼怒,治理管辖领地是领主的责任,他们听令于领主。领主突然失踪,他们没有恼怒就算了,竟还被质问!
辛泽辛木这些打算效忠于辛成天血脉的,都是实打实的忠心于辛成天。就算是真想守护领地,作为下属,也根本是有力无心,三万人的军队,吃喝住行。都需要资金,辛家不出资,难道要他们三万人去喝西北风?
辛怡只是长在家族里的大小姐,不明白军队到底意味着什么,那犯众怒的指责惹怒了辛木。辛木也是直性子,劈头盖脸就将大小姐怒斥一通。
那时候辛怡也因为辛亚糟心的很,又是娇滴滴的贵族小姐,连番遭遇打击,再听到怒斥后心头火大,哪还管辛木的理由,只当这老头不是好东西,下令疏远了辛木,辛泽和辛木关系好,一道被大小姐列入了黑名单,落得个流外不是人。
现在,辛怡收编了近万人的领主亲卫军,有辛老太君捧着,越发厉害起来,明摆着就是辛家下一任的家主,辛家大部分人都要看大小姐脸色行事,的罪过辛怡的辛泽和辛木自然不好过,无奈之下,才思量着来投靠辛亚。
到底辛亚也是辛成天的儿子,效忠于主人的儿子,和效忠辛怡没差。
本来只是个打算,毕竟辛亚这为任性的纨绔公子的所作所为在辛家也传开了,辛泽和辛木也听了不少传闻,有些忐忑投靠新的领主到底可行否,也就迟迟未动身,直到有一天身为亲卫军军团长的他们,察觉到领主印章已经认主——小领主已经十六岁,成年了。
领主印章一旦认主,辛亚,彻底算是他们最正统的主子,只是,此时的领主亲卫军,只剩下不被辛怡待见的,和傲骨铮铮不愿屈服于王室的领主死忠。这么一群人,都是很有些反骨的,一般人,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军队。
于是乎,辛木和辛泽再次迟疑了,就算他们想投靠领主,蓝家长大的小领主会待见他们么?
再然后,蜀清寒回来,辛木和辛泽这才打定了主意。
所以说,什么属下忠心于领主大人的说辞,都是为了找个靠山,必须做出的态度。作为亲卫军的两位首领,辛泽和辛木不投靠辛亚。辛木性子直,怕再和惹恼辛怡一样惹恼传闻中脾气不好的星耀领主,所以来找辛亚表忠心求庇护的,就成了辛泽。
怕就怕,这年轻的领主比辛怡还不如。
“散军的补给军饷皆不比被编制的正统军队,要是你们真的收编进王室军队,也算是一个出路,我父亲没有音讯后,你们竟然还能撑到现在,没被编制,不知道我是该说你们对我父亲足够忠心呢,还是该说你们耐性好。”
就在辛泽打量辛亚的时候,辛亚淡然道,关于军队编制乃至骑士团的编制,辛亚在希尔顿公国接触过,而后还听闻过艾洛在军队的生活,辛亚并不是辛泽预料中一无所知的纨绔少爷。
只是,现下谈到主子不再,苦苦撑了十几年的军队,辛亚并无赞赏之意:“领主亲卫军中,你,还有这次随行而来的辛木,都是魔法师,还是有些实力的魔法师,这样看来,军队中有能耐的人不少,明明有能耐,却要干耗着等新的主子出现,那么,要是领主印章直到你们死也没有认主呢?”
绝对的忠诚,是不存在的,要是被逼到绝路,他们忠心的对象随时会变,这是人类的本能,还能维持忠诚,要么是没有被逼到绝路,要么,就是因为自己的父亲的威信。
自己的父亲,生死未卜的前任星耀领主,辛成天,是个厉害的魔法师。
厉害的人物,就算不出现,也会积威犹在,因为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接管原本的权利。效忠于父亲的人,有崇敬尊重,何尝没有惧怕?因为崇敬,惧怕,所以才能衍生出忠诚。
忠诚是不会转移的,这些忠于父亲的人,并不是忠于她辛亚,他们能等待十几年,等忠诚和道义消耗干净,再生出的,就是怨恨,恐怕,此时有很多忠于父亲的人,也是有怨的,给予手下庇护的领主突然消失,带给下属的是怎样的灾难,辛亚倒是能猜到些大概。
只要是感情正常的人,就不会不生出怨恨,只是,忠诚的感知会掩盖住怨恨,所以,面前的魔法师才会因为自己的父亲、自己的身份,乃至于她手上的戒指,宣誓效忠。
辛泽看着辛亚沉思的脸,沉吟道:“恐怕,按照齐家现在的动作,不出两年,剩下的三千人,也会陆续离开辛家。”没被辛怡拉拢成辛家家主势力的,怕是以后也不会归入辛怡部下,魔法师大多都是心高气傲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
“忠心,我从来不信,见到你们,我倒是又信了几分。只是,我幼年时,有人告诉过我,人最应该忠心的,是自己。”年少的领主一手支着下巴,饶有兴味的看着辛泽,莫名的感叹了一句。
“能等上十数年,我要替父亲向各位道谢,父亲欠各位的,我会偿还。既然你已经宣誓效忠,那么,就留在领主府吧,准备一些时候,怕还是要劳烦阁下帮忙把所有亲卫军带回星耀,属于本领主的军队,没必要受制于王室。”
站起身,辛亚脸上的淡漠一扫而光,脸色诚恳,站在辛泽对面,在老魔法师惊讶的起身的时候,辛亚微微一鞠躬:“这次,是我的谢意,请接受。”
辛泽登时有些动容,却没有反驳辛亚,看辛亚直起身眼神平和,辛泽退后一步,躬身行礼,没了刻意的恭敬,多了两分真诚:“属下领命,一定完好带回领主大人的军队。”
领命而去的辛泽和辛木休息了不到半日就离开,一天后,两人带回了齐家和辛家的赔偿,与押送来的一车一车辛亚索要的赔偿物品一道而来的,是浩浩荡荡的一队士兵。
三千士兵到达领地后,连齐锐一行到来都没有出面迎接的辛亚和艾洛亲自去城外迎接众人,眼见乌压压一群装备不良,连坐骑都没多少,只能步行而来的属于领主的军队,辛亚没有丝毫不满,带了笑意招呼领头看起来是魔法师的几人。
属于她的军队,终于到了。
虽然装备不良,坐骑只有数十匹瘦马,但是三千士兵却是实打实的精兵,除过领队的几人,还有几位魔法师,一行一共七名魔法师,还有十数名武士,这些人,都是辛成天的旧部。
军队驻扎的地方,是还没完工的训练场,打理一番倒能驻扎军队,辛亚让所有人休整一番,将准备好的食物分发完,辛亚遣了一列骑士,又派了几名文员,接手整理了军队的信息,忙碌了两天,才把新接手的军队打理好。
至此,辛成天留下的亲卫军,总算正式被辛亚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