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明欢试探着握住谢云璟的手,见他不但没有挣脱,而且反手握住了他,立刻开心的笑起来,经历大劫过后的慌乱和不安,在这一刻全然散去,惊喜到几乎眩晕的感觉,如同梦幻。
顾少修的别墅有的是房间和衣服,几人都清洗了下,换了新衣服,除了谢云璟,几人都毫发无伤。
尚明欢满是心疼的又替谢云璟处理了手臂上的伤口,将医生告知谢云璟的注意事项,又不厌其烦的叮嘱了好几遍。
如果是从小就被一个唠唠叨叨的母亲念叨到大的孩子,也许会厌烦这种唠叨,可是对谢云璟这种已经很久没人唠叨过的男人来说,却觉得温暖和享受。
这是被人照顾和珍视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
虽然他有两个极好的哥哥,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是最好的,但男人之间的关心和爱护只是只言片字,从不会这样温暖的絮叨。
林静和温雨瓷下厨,做了些吃的,炒了几个菜,再加上冰箱里的速食,做了丰盛的一大桌,几个人说说笑笑,心情好到了极致。
这一天的经历,他们很有默契的谁也没告诉家里的长辈。
第二天,温雨瓷回家陪温雄,当温雄看着电视中古楼着火的消息唏嘘不已时,她偷偷吐舌头,一个字也不提她昨天就在现场。
中午陪温雄在家吃过饭,午睡了一会儿,她离开自己家,路上买了些菜和熟食,回顾少修的别墅。
这些日子,她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
早晨和顾少修一起离开别墅,顾少修去公司,她去温家陪温雄,有时陪温雄说说话散散步,有时安静的坐在院子里画她的设计图。
中午陪温雄吃一顿饭,午休过后,陪温雄说说话,喝几杯茶,就离开温家,路上买些东西,回顾家别墅。
白天陪老爸,晚上陪老公,两不耽误,这样的日子悠闲而惬意,安逸快乐到了极点。
她觉得她似乎胖了些,皮肤倒是更水灵了。
今天温雄和朋友出门了,她午休过后没见到温雄,直接离开家里,比往常回顾家的时间要早一些。
她打算把菜先放进厨房,择出来洗干净泡上,等麦琦回家就可以直接做饭了,还没进客厅,在院子里就听到顾战杰的怒吼声。
她皱起眉。
火山又爆发了,这是谁又踩到老爷子的尾巴了?
说实话,以前她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她最怕的就是顾战杰。
如果顾战杰还是那个身居高位的健康老人,也许她还能和他耍耍性子、斗斗气,可现在,顾战杰是一个身体不太好的病人,她对顾战杰,等忍就忍,能让就让,完全没脾气。
她不敢直接进去,站在外面,打开一条门缝,朝里面张望。
等她从门缝中定睛看清楚客厅里的情形,心脏猛的揪了一下,一下皱起了眉。
客厅里,顾战杰正在怒吼着什么,手中拿着他的登山杖,戳的地板咚咚直响。
谢云璟跪在地上,双手端了一个铜盆,高高举过头顶,不知道已经举了多久。
她心脏缩成一团,心里烦乱的厉害……这谢云璟,又踩到老爷子哪根尾巴了?
她想推门进去,不管怎样,先替谢云璟说几句好话再说。
可转念一想,老爷子不待见她,她要是进谢云璟说好话,说不定不但不管用,还会火上浇油,让顾战杰把谢云璟骂的更惨。
她想了下,掏出手机,拨通了尚明欢的号码,将这边的情况说了下,让她用最快的时间过来。
顾少修今天有事外出,不在景城,如今能指望的,只有尚明欢了。
挂断尚明欢的电话,她再次从门缝里往客厅内张望,一眼看到顾战杰抡起登山杖,狠狠打在谢云璟的后背上。
温雨瓷再也按捺不住,几乎是条件反射般闯了进去,“外公!”
等她冲到近前,才发现谢云璟举过头顶的青铜盆中装满了清水。
以前和顾少修闲聊时,顾少修说过,他外公年轻时,就是这样练他手下的兵。
哪个要是犯了错,就让他将盛满清水的水盆举过头顶站军姿,有时一站就是几十分钟。
大概因为谢云璟是自己养大的晚辈的原因,顾战杰这次惩治谢云璟更狠,至少他手下的兵是站着的,谢云璟此刻是跪着的。
顾战杰只是看了她一眼,手中的登山杖还是朝谢云璟后背砸下去。
温雨瓷不敢推搡他,情急之下用自己的身体挡了一下。
这一下结结实实砸在温雨瓷后肩上,温雨瓷疼的几乎眼黑了下,她急切的喊:“外公,您听我说!”
“说?说什么?说你们什么时候把我气死?”顾战杰暴跳如雷。
“外公,”温雨瓷抓住他的胳膊扶他坐下,“您先消消气,他昨天手臂受伤了,您这样罚他,他怕是撑不住,您先让他起来好吗?”
“受伤?他还怕受伤?”顾战杰屁股刚一沾沙发,又猛的站了起来,用力指住谢云璟,“你自己问问,他干了什么?他要是怕受伤,他会那样干吗?”
温雨瓷见他气的脸色铁青,大口大口喘吸,吓的她心惊肉跳,生怕他气厥过去,一个劲儿的给他顺气,“外公,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您别气坏了身子,还有谢云璟,昨天他烫伤了胳膊,烫的很严重,医生一再嘱咐伤口不能碰水,您让他举着水盆,万一伤口沾了水,不是小事,您先让他把水盆放下行吗?”
顾战杰歪头看她,“他昨天还闯什么祸了?胳膊怎么会烫伤?”
温雨瓷见顾战杰的注意力被自己吸引过去,暴怒的情绪似乎减小了些,仗着胆子走过去,将谢云璟手中的铜盆接过来,放在地上。
眼见顾战杰又要暴怒,她立刻快速说:“外公,昨天我和少修还有谢云璟、明欢,我们去城外庄园玩儿了,结果遇到古楼着火,谢云璟为了救一个孩子,把胳膊烫伤了,不信您看。”
她示意谢云璟卷起衣袖,谢云璟却紧抿着唇,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一动不动。
温雨瓷无语,这爷俩这是在搞什么鬼?
老爷子气的半死,小的就好像在怄气,轻易不见谢云璟这副正经的德性,搁在平日里,他应该是嬉皮笑脸的讨好求饶才是,今天却像尊石塑的雕像,一个字都不说。
她没办法,只能自己卷起谢云璟的衣袖,“外公您看,我没骗您,他胳膊真的伤的很重,医生反复叮嘱过了不能碰水,不然有可能会感染,引起败血症什么的,到时会很麻烦。”
其实没这么严重,但为了转移顾战杰的注意力,她只能心口胡诌,怎么严重怎么说。
顾战杰狠狠瞪了他们两个一眼,没再继续纠结温雨瓷自作主张,把谢云璟手中铜盆取下的事情,只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怒视着谢云璟运气。
温雨瓷在他身边坐下,小心翼翼说:“外公,发生什么事了?您别生气,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没您身体重要,不管什么事,都有解决的法子……”
“是吗?”顾战杰冷笑,“那人命呢?难道他打死了人也有解决的法子?是让他去偿命,还是你们去贪赃枉法!”
人命?
打死了人?
听到这两句简短的话,温雨瓷如同被一盆冷水狠狠浇在头顶上。
她下意识,看了谢云璟一眼。
顾战杰暴怒成这样,而谢云璟又一反常态的一言不发,该不是谢云璟真的打死人了吧?
这个念头闪进脑海时,她的手脚一下冰凉。
她紧张几乎发不出声音,嗓子有点哑,“外公,他该不会、不会……”
依着顾家的能力,不管谢云璟闯了什么祸,只要不死人,什么事都能摆平,即便死了人,只要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人,也能摆平,但是问题是,如果谢云璟当真打死了人,谁能跨过良心这道坎,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顾战杰怒冲冲说:“你自己问他!”
谢云璟跪的笔直,像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唇瓣紧抿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言不发。
温雨瓷心都要凉透了。
该不会是真打死了人吧?
她一时间吓的不敢追问,怕得到的是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气氛忽然僵住,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尚明欢推开门,气喘吁吁冲进来,“外公!”
她先叫了顾战杰一声,冲到顾战杰面前,看了眼跪了笔挺的谢云璟一眼,咬了咬唇,忽然走过去,跪在了谢云璟身边。
顾战杰有些愕然,骤然站起身,“明欢,你这是干什么?”
尚明欢抓住谢云璟垂在身侧的手,仰脸看顾战杰,“外公,我和他已经在一起了,就在昨天,我们是恋人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和他一起面对。”
顾战杰瞠目结舌。
过了好半晌才问:“你们两个恋爱了?”
“对!”尚明欢点头,“外公,不管他做错了什么事,我都愿意和他一起承担,我知道我和他都不是很完美的人,难免犯错,只求外公看在我们还年轻,难免一时冲动做错事的份上,原谅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