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蹙眉,静静看着清芽。
清芽被他看的烦躁,坐到床尾,低下头去。
她烦躁郁闷的心情,让谢清翌也变得烦躁压抑。
自从和清芽在一起之后,他还是第一次心情差到这样。
过了一会儿,清芽抬头看他,“你出去吧,我累了,我想休息。”
她眼中是失望和烦闷交杂的神色,看的谢清翌心惊。
谢清翌缓缓走过去,在她身前蹲下,双手放在她膝上,柔声问:“芽芽,你想哭就哭出来,想说什么就和我说,心里不痛快,骂我几句或者打我几下,都可以,我们不要这样冷战,好吗?”
她不说不笑不理他,让他觉得陌生又无所适从的感觉。
清芽睁开微闭的眼睛,目光撞进他的眼睛中去,他的目光焦急忐忑而关切。
他感情内敛,很少有这样将情绪外露的时候,他的这份失态,是为了她。
心上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下,清芽抓住他的手,撑着他站起来,搂住他的腰,脸颊埋进他怀里,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翌哥哥,我在自卑你知道吗?我很自卑,你那么优秀,我一无是处,我配不上你,我怕失去你,以后你发现更好的,你会离开我。”
“胡说!”谢清翌抱紧她,眉头皱的死紧,“芽芽,在你心里,难道我就是那样三心二意,容易负心的男人吗?”
“不是,”清芽抽泣,“不是你不好,是你太好了,我太不好,你是天才,那么优秀,我哪里都比不上你。”
“芽芽,我需要的是一个老婆,不是一个明星,也不是一个天才,你不用太好,只要能让我喜欢就好了,”谢清翌轻轻拍抚她,“芽芽,别的女人有多好都和我没关系,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你才是我想要的女人,我会爱你,一辈子,真的!”
谢清翌抱紧她,心里说不清的内疚与难过。
男人的面子,是女人给的,而女人的安全感,是男人给的。
说到底,还是他做的不够好,才让清芽这样慌张没有自信。
“芽芽,别哭了,我会对你好,乖,”谢清翌没有与女孩儿相处的经验,只能想尽自己的一切办法哄她,“芽芽,我不知道我怎样说的你才会信,但我以后会努力让你相信我,不要哭了,再哭身体又受不了了,别哭了,好吗?”
清芽也不想哭,可她心里的失落和痛苦根本压制不住。
她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
没得到的时候,总告诉你要加油,努力了,也许就可以得到。
可现在得到了,失去的恐惧一旦攫紧她,她便无法从其中脱离。
一个天天吃糠咽菜的人,并不觉得日子有多苦。
可一旦一个天天吃满汉全席的人,一瞬间失去所有,沦落到吃糠咽菜度日,一定会苦不堪言。
她没办法想象,一旦有天谢清翌被别的女人抢走,她会怎样。
她向来不是优秀的,她没别的女人聪明、没别的女人能干、甚至她连一个最基本的健康的身体都没有,她不知道她要怎样去战胜那些想要与和她争夺谢清翌的女人。
谢清翌被她哭的心烦意乱,却始终找不到办法哄她,只能默默抱着她,轻轻拍哄她。
清芽苦累了,竟在他怀中睡过去。
他叫了她几声,她一点反应都没有,他顿时吓的不行,心脏几乎停跳了,直到把手指放在她鼻下试了试,她呼吸匀称,确定她睡着了,他才松了口气。
小心翼翼将她抱起,放在床上,给她盖上毯子,握着她的手看她。
她一动不动,睡得很沉。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想到那个罪魁祸首有可能还在他的卧室,心里猛的窜起一股无名火,松开清芽的手,悄无声息的起身,轻手轻脚离开清芽的卧室。
回到他的卧室,舒心宁已经不在了,他的睡衣已经放回原处,还有清芽的杯子,也已经清洗干净,放回原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到底不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因为她,他与清芽之间爆发了确定关系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争吵。
抑制不住心中烦躁的情绪,他快步下楼,客厅中亦空无一人。
他按下内线,“石宇,到主屋来。”
片刻后,石宇迈步进来,“少爷。”
谢清翌面无表情的问:“舒心宁呢?”
“少爷,心宁已经离开一会儿了,您……”石宇欲言又止。
谢清翌抬眼看他,静默了会儿,说:“石宇,我问你件事,你实话告诉我。”
石宇笑了下,“是,少爷,您问我话,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清翌有些难以启齿,又沉默了会儿,才问:“舒心宁对我有想法?”
石宇没想到谢清翌会问这样的问题,有些惊讶,迟疑了会儿,还是点头,“是……据我观察,心宁她……确实喜欢少爷。”
石宇的语气中,有些惋惜和遗憾。
在他看来,舒心宁是聪明的女子,可却在人生中最重要的问题上,做了最傻的选择。
爱上谁不好,偏偏爱上谢清翌。
明知绝无可能,却还是抱着几分奢望,如飞蛾扑火般一头栽了进去,真傻!
谢清翌觉得耳畔嗡嗡作响,扯扯衣领,几乎不能呼吸。
原来,清芽说的是真的。
舒心宁真的对他有想法,穿他的睡衣,留在他的卧室,用清芽的杯子,不是她大而化之,也不是有什么特殊情况,而是她心存了某种幻想。
也许是处于某种奢望,也许是为了圆某种愿望,总而言之,她今晚留在他卧室里,不是偶然,目的也绝不单纯,一切的一切,都源于舒心宁喜欢他!
而清芽,也并不是他所想的空穴来风,无理取闹,她是真被舒心宁气到了。
换位思考,如果今晚他回到家中,闯进清芽的卧室,发现卧室里有个穿清芽睡衣的男人,在用他专用的杯子喝咖啡,他又是否能大度到无动于衷?
估计他会把那男人碎尸万段吧?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自己都没办法接受的事,凭什么苛求清芽,让她平静的接受?
“去!把舒心宁找回来!”谢清翌冷冷下令。
“是,少爷!”石宇转身出去,谢清翌起身上楼,回了清芽的房间。
清芽一直睡到天光大亮才醒,一睁眼就看到谢清翌趴在她身边,手握着她的手,脑袋枕在她手臂边的床上。
他个子高,这样睡一晚肯定不会舒服。
她想将手从谢清翌手中抽出来,谢清翌一下醒了,“芽芽,你醒了?”
清芽点点头,无声的从床上坐起身,伸手揉眼。
“别动,”谢清翌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揉,“眼睛肿了。”
谢清翌怜惜的摸了摸。
清芽难堪的别过头去,“我太没用了。”
“傻瓜!”谢清翌将她抱进怀里,怜惜的亲了亲,“是个人睡前痛哭一场,第二天眼睛都会肿,和你有用没用有什么关系。”
清芽垂头,一言不发。
她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似乎如果谢清翌抛弃她,人生就会失去所有的意义。
她太懦弱,太没用了。
“好了,乖,是我错了,我问过石宇了,他说,舒心宁确实对我有想法,”谢清翌拍抚着她的背,柔声说:“是我不好,没有调查清楚,就乱发脾气,是我笨,放个喜欢自己的女人在身边都没有发现,我改好不好?只要你别再哭了。”
清芽抬眼看他,有些意外。
在家里,大哥很少惹她,或者应该说,从小到大,大哥都是扮演着世上最好的保护者的角色,从没招惹她不开心过。
二哥是个活宝,虽然是好意,但经常逗弄的她哭笑不得,有时把她惹毛了,她会装作不理他,顾云霄就会各种无节操的哄她,什么芽芽好,芽芽乖,或者搂着她,趴在她肩头装哭,等等等等。
总之为了哄她笑,顾云霄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
她从没想想过,谢清翌有天也会这样柔声细语的哄她。
谢清翌是冰山,她从小就知道。
以前没和谢清翌在一起的时候,她还以为只有她追着谢清翌跑,给谢清翌说软话的份儿。
那时以为,如果她嫁给谢清翌,肯定会低眉顺眼,过一辈子。
现在才知道,原来真的嫁给了谢清翌,她会有这么大的脾气,大哭大闹不说,还要逼着谢清翌哄她。
再想想昨晚,她确实有些反应过度了。
谢清翌胃疼进了浴室,顾家规矩大,而舒心宁是从顾家长大的,他想当然会认为舒心宁会自己退出去,绝不会想到舒心宁会胆大包天的自己留下来,还穿他的睡衣,用她的杯子。
她好像是有点无理取闹,小题大做了。
现在冷静下来,反思了自己,昨晚仿佛要塌天的大事,一下变得可以理解。
“算了,”她笑了笑,“昨晚是我太激动了,仔细想想也没什么。”
谢清翌见她笑了,云开雾散一般,心里顿时亮堂了许多,吁了口气,揉揉她的脑袋,“乖,起来吃点东西,一定要多吃点,不然我怕你的身体捱不住,万一你再病了,二哥非扒了我的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