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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清芽正在学校上课,手机突然响了,每次上课前,她都会将手机铃声设为震动,她低头看了一眼,是顾云霄打来的。

她看了眼讲台上的导师,猫着腰钻到桌子底下去,悄声说:“二哥,有事吗?我在上课。”

“有事。”顾云霄的声音有些沉重。

清芽和时小拾坐在一起,指指桌上的书本让时小拾照看,她猫着腰从后门溜了出去。

好在她就坐在倒数第二排最靠边的位置,没有惊动讲台上的导师。

钻出阶梯教室,她拿着手机一阵小跑,跑到偏僻无人的地方,将手机放在耳边,“二哥,我出来了,什么事?”

“芽芽,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嗯,二哥你说。”

“芽芽……”顾云霄迟疑了一下才说:“念潇的父亲死了。”

“什么?”清芽惊讶的睁大眼睛。

“念潇的父亲死了,”顾云霄重复了一遍,“昨天晚上,死于一场帮派火拼,我想征询一下你的意见,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念潇,如果告诉她,我怕她会伤心,可如果不告诉她,她会见不到她父亲最后一面,我怕会给她留下遗憾。”

清芽想了想,“还是告诉她吧,即便你现在不告诉她,她早晚会知道,早伤心晚伤心都是一样伤心,至少现在还能让她和她父亲再见一面。”

“好,”顾云霄应了一声,“我也是这样想的,我现在就在你们学校外面,你去找她,陪她一起出来吧,我等你们。”

“好。”清芽挂断电话,找到苏念潇的教室,将苏念潇叫了出来。

苏念潇不解的问清芽,“什么事这么着急?我上完这节课不行吗?”

清芽将她从走廊中拉到校园里,握住她的手,“念潇,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不是个好消息,你要有心理准备。”

看着清芽严肃的脸,苏念潇紧张起来,“什么消息?”

“念潇,”清芽握紧她的手,“你父亲死了,昨天晚上,死于一场帮派火拼。”

“什么?”苏念潇腿一软,身子晃了下,清芽连忙将她扶住。

“念潇,我二哥就在学校外面,来到你去见你父亲最后一面,你……要不要去?”

苏念潇就像被雷电击中一样,大脑中一片空白,一个字都说不出,只是慌乱的连连点头,泪水随着她点头的动作,一串串滑落。

清芽无声叹息,拥住她的肩膀,“走吧,我带你出去。”

苏念潇浑浑噩噩,头脑中一片混沌,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车。

她的脑海中一片纷乱,转来转去,都是她记忆里,曾经的父亲。

虽然她爸爸不是什么好人,但好歹是亲生父亲,小时候对她和冯潇潇也曾十分疼爱过,没有一个孩子不爱自己的父母,纵然从小就和父亲分开,苏念潇还是爱着自己的父亲。

她曾偷偷幻想过,也许有天父亲能改邪归正,冯潇潇会原谅她,他们父女三人,可以开开心心的生活在一起。

可是如今,连仅剩的一丝希望都没了。

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知道自己怎样下车,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哭晕在父亲的尸体旁边。

她已经没了母亲,现在父亲也没了,从今以后,这世上,只有她和冯潇潇了。

等她醒来时,睁眼就看到了顾云霄,她猛的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抓住顾云霄的胳膊,“我爸爸呢?”

顾云霄不想打击她,但也不得不实话实说:“已经火化了。”

苏念潇抓着顾云霄的手抖个不停,顾云霄将她抱入怀中,轻轻拍她,“心里难受就哭出来,不要忍着。”

苏念潇用力抱紧他,脸颊埋在他的肩头,放声大哭。

虽然早就想过爸爸总会有这一天,虽然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咎由自取,传说中的报应,但她还是接受不了。

那是给她生命的血肉至亲,她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父爱,没尝过父亲的拥抱是什么滋味,父亲就这样没了,从今以后,她就是没爸没妈的孩子了。

顾云霄并不劝她,只是轻轻拍抚她,过了好久才说了句,“没事,别怕,你还有我呢。”

苏念潇紧紧抱着他,一刻也不想松开。

这是如今她唯一触手可及的温暖了,她就像溺水的人抱紧水上的浮木,死死抓着,不想松开。

她闭着眼,大滴的眼泪仍从眼眶中落下,她哽咽道:“顾云霄,你是真心喜欢我吗?”

“当然,”顾云霄抱紧她,“我是真心喜欢你,几年前就喜欢了,现在更加喜欢。”

“那你愿意娶我吗?做我的丈夫,给我一个家。”她不想再做漂泊无依的浮萍,她想要一个家,不用多么大、不用多华丽,哪怕只有一间小屋子,只要晚上可以给她亮起一盏灯,只要打开门可以看到一张温暖的笑脸,就可以了。

“愿意,我当然愿意!”她问的这样突兀,顾云霄又惊又喜的抱紧她,“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带你去民政局。”

说完之后,他又觉得不对,这种事哪有女孩儿主动的?

他改口说:“等把你父亲的后事办完,我就带你去民政局领证,然后我带你回家见我父母,让他们给我们准备婚礼!”

苏念潇哭着点头,死死抱着他,怎么也不愿松开。

一天后,苏念潇的父亲葬于京城郊外墓园,顾云霄陪同苏念潇自墓园离开时,冯潇潇带着十几个身穿黑衣的男人从远处走来。

苏念潇和冯潇潇走了对头,冯潇潇脸上戴着大边框的墨镜,遮去她半张脸,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唇边的讥诮。

苏念潇往前走了几步,握住冯潇潇的手腕,哀求道:“潇潇,不要和我闹性子了,和我回家好不好?妈妈没了,爸爸也没了,以后这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了,你和我回家,我会照顾你,什么都依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潇潇……”

冯潇潇一把甩落她的手,冷笑一声,一句话没说,绕过她朝墓园走去。

“潇潇!潇潇!”苏念潇拔腿要追,却被冯潇潇身后的黑衣人伸手臂拦住,苏念潇唰的落泪,冲着冯潇潇的背影大叫:“潇潇!算姐姐求求你,和姐姐回家吧,姐姐会代替爸妈照顾你,姐姐会心疼你,潇潇……”

冯潇潇脚步顿了顿,却终是没有回头,片刻后,继续朝前走去。

回家?

她也想回去,可又怎么回得去?

身子已经被毒品掏空了,每况愈下。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被多少男人睡过,从身到心,脏的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

苏念潇就像一面镜子,镜子外面是纯洁干净的苏念潇,镜子里面是脏污不堪的她自己。

每次看到苏念潇她都恶心的想吐,不是觉得苏念潇恶心,是觉得她自己恶心。

她曾后悔过,可世上没有后悔药,走到今天这一步,无论多后悔,都来不及了。

看到干干净净的苏念潇,她也曾幻想过,如果当初妈妈带她一起离开了,那现在的她,是不是也是苏念潇这种模样?

只是,幻想终究是幻想。

来不及了。

一切都来不及了……

任身后的苏念潇叫到声嘶力竭,她也没再回头看一眼。

苏念潇哭喊到绝望,身体支撑不住,摇晃了几下,被顾云霄扶住,才没有滑落地上。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顾云霄弄回家的,回去之后,她发起了高烧,昏睡了几天几夜,这天终于醒了,睁眼看到清芽坐在她床边。

她按按眉心想从床上坐起来,清芽连忙扶住她,给她背后垫了个抱枕,“我二哥陪你好几天了,昨天我爸找他有急事,让他回家,他才把我找过来照顾你,他让我和你说,回家之后他会和爸妈商量你们俩的婚事,等你醒了,就带你去民政局领证。”

苏念潇虚弱笑笑,“清芽,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清芽握住她的手,“别这么说,念潇,人生在世,谁没个难处呢?我们是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你饿了吧?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送吃的过来。”

苏念潇笑笑,“什么都好。”

“那喝点粥吧,清淡易消化,过几天你身体好些了,再吃其他的。”清芽给厨房打电话送粥上来,又给顾云霄打电话抱平安。

清芽和顾云霄聊了几句,将手机交给苏念潇,“我二哥要和你说话。”

电话里,顾云霄嘱咐了苏念潇几句,苏念潇一一应了,挂断电话,将手机还给清芽。

简单洗漱了下,苏念潇喝了粥,又进浴室去洗澡,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服,精神好了许多。

清芽陪她聊天解闷,一晃到了晚上,两人吃过晚饭,清芽提议到外面去走走,两人结伴到了附近公园。

苏念潇的精神渐渐好起来,偶尔也能弯弯唇角,脸上的神情也不再那么悲切,有了笑意。

月色很好,清芽和苏念潇沿着林间小路,往公园深处走,正走着,苏念潇忽然痛苦的申吟一声,捂住胸口,弯下腰去。

清芽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念潇,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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