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雨夜（一）
夜晚。
暴雨雷鸣，一匹骏马疾驰于长街之上。
雨水冰冷打在脸上，青年披着蓑衣逐渐隐没在黑暗中。
良久，在青年路过之处，宛如骤雨般踏踏作响的马蹄声传来，一道道彻骨寒光朝着前方射去。
在白鹿书院的阁楼上，忽然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映在名叫“张武恒”的护卫脸上。
看到外面那些策马疾驰的人们后匆匆离开，快步走进一间屋内。
烛火摇曳，房间内苍老的身影正在吟诵着诗句。
“梦华流转千百回，蓦然回首，执手相看泪眼……”
张武恒轻轻叩了房门，随后推门而入，说道：“先生……”
正在皱眉思考的元奉打断道：“稍等，我先改了这词。”
“是。”
元奉一边研墨，一边沉思，最后又无奈放下砚台，喃喃道：“还是不行，比不上那青年的诗词，他年纪轻轻竟然这么厉害，难怪我吉儿会落得如此失态……希望吉儿能破开心结，毕竟天赋是与生俱来的，强求不得。”
“先生~”张武恒再次唤道。
“啊？”元奉这才反应过来，说道：“说吧，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长街上出了点状况，十余人追杀一名青年，我看了，那些人都是生面孔，应该不是斡勒巴谆的人。”
元奉捻着胡须，皱起眉思索片刻，说道：“其他地方呢？”
“南城两座了望台走水后，古吹台也走水了，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完颜亨的人在追杀宋人……”
“完颜亨来了，完颜宗弼呢？”
“属下不知，还没消息传来。”
“嗯，要是将军来了，陈庆文那些人恐怕跑不掉了。”
元奉沉声说道。
话音未落，轻微的脚步声陡然响起，骇了元奉一跳。
“什么人？！”
护卫张武恒脸色骤变，握着佩剑时刻保持警惕。
一道惊雷响起，屋里闪烁一瞬。
“才一日不见，敬山先生就把我忘记了？”
冰冷的声音响起，屋里二人皆是借着刚才的闪光，看到了那人手中的弓弩正指向他们。
“别乱动，这么近的距离一箭能射穿胸膛，放心，你拔剑的速度没没那么快！”
元奉好似笑了笑，说道：“张武恒，你去外面守着，谁也不能放进来。”
“是！”
张武恒警惕地看了那人一眼，转身离去。
元奉严肃地盯着陈庆文，脸色逐渐阴沉下来，空气仿佛开始凝滞。
“你到底要干什么？不赶紧跑还有胆子杀完颜亨？！”
闻言，陈庆文微微有些惊异。
在他眼中，敬山先生虽是在开封有一定的影响力，但是这么快就将城里发生的事情尽数知晓，看来眼前这位老者暗自也培养了一部分势力。
如此想到，陈庆文干脆收了弓弩，并没有直接回答。
“你可知完颜宗弼就在城外不足五里，完颜亨要是出了事情说不定真的会挑起宋、金的战事，到时候生灵涂炭，与你说的那句诗词完全不符！而且，我那可怜的孙儿被你欺骗，他回来之时衣衫褴褛，破败不堪，都是拜你所赐！”
陈庆文并不知道元吉的情况，眼下他来到这里仅是想要躲避一下外面的追兵而已。
元奉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无非就是躲一下外面那些人，哼！这些烂摊子你准备怎么收拾？”
“我要见那个人。”
陈庆文淡淡的说道。
元奉能隐隐看到陈庆文身上还有伤，但后者的气势丝毫不弱。
房间内安静了好一会，终于元奉长叹一声，说道：“他如今应该在府尹那边……”
……
与此同时，斡勒巴谆的府衙内灯火通明。
两人觥筹交错，脸上洋溢着笑容。
“高太保远道而来，竟是没有提前派人给我打声招呼，看来没把我当做朋友啊！”
斡勒巴谆颇有指责之意，说道。
高敬举杯一饮而尽，笑道：“府尹勿怪，还不是泗州那边出了些问题，陛下派我过去处理一些事情耽误了，否则我早就到开封，何必绕道呢？”
斡勒巴谆咧嘴一笑，说道：“听说完颜亨那混蛋儿子被宋人杀死了，好像这消息还没传到将军耳中，要是完颜将军知道自己孙儿死了，肯定又要杀人……嘿嘿，到时候就有好戏看喽。”
“完颜将军不知道此事，还不是府尹的‘功劳’？”高敬不置可否地笑道。
“不愧是太保，果然很多事情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不错，我是命人阻断了消息。”
高敬早已听闻这斡勒巴谆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如今一见面果然如此。
“碰”的一声轻响，斡勒巴谆也是举杯一饮而尽，笑道：“高兄，以后不如就叫我巴谆就好，总是府尹、府尹叫着，耳朵都生茧了。”
斡勒巴谆举杯邀饮，说道。
“好！”
……
高敬与斡勒巴谆脸颊红润，勾肩搭背地走出府衙的大门。
“巴谆就送到这里吧，时候不早了，还下了大雨，早些回去休息。”
高敬拱手作揖道。
斡勒巴谆爽朗大笑：“哈哈哈，今日与高兄一见如故，心头畅快啊，改日兰亭诗会一定要看看高兄的文采！”
“那是自然，我喝多了，就先回去了。”
“我派人送你？”
“放心吧，有人来接我。”
“好！”
斡勒巴谆望着高敬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后者完全淹没在黑暗之中。
他脸上的笑容凝固，转而变得阴沉，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高敬高太保，我看你能玩到什么时候……”
而在另一边。
高敬走在雨夜中不停回头望去，见到终于是没人跟上后，他迅速转身朝着白鹿书院的方向赶去。
在斡勒巴谆看不到的地方，高敬的脸色陡然变得阴沉下来。
街角转弯处，一道黑影迎了上来。
“顾思平，你暴露了！”
“抱歉，属下无能。”
“那小子现在在哪里？”
“陈庆文吗？”
“废话！”
“他带着人早就出客栈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们去干什么了？”高敬心头一紧，问道。
“好像是去杀完颜亨。”
“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