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大约没有想到,让爷爷拿出平时舍不得喝的无根水的竟然是个小伙子,脸色不由一红,低下头把水倒进水壶,放到小泥炉上。
老头看向女孩的眼神充满了宠溺,笑了笑,对齐晖介绍道道:
“我孙女,在南云医学院上学,叫陈鱼,今天过来看我。”
“就你话多。”
小女孩白了爷爷一眼,似乎不满意爷爷向一个陌生人透露自己的名字,漂亮的樱桃小嘴一撅,然后转身欲走。
对于孙女的白眼,老头毫不为意,慈爱的笑着,继续道:
“今天喝点好茶,你个小馋猫也沾点光吧,把那个红泥茶壶拿出来。”
陈鱼迟疑了一下,水灵眸子眨动几下,转身进屋拿出一个精致的红泥小茶壶,大方的坐在爷爷身边。
她坐好后,转过头来爽朗地问齐晖道:
“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来南云旅游的?”
齐晖笑笑,答应道:“是啊,来南云散心,不知不觉就喜欢了上了这望海台。”
这句话赢得了陈鱼的好感,她惊喜道:
“你也喜欢望海台?”
齐晖笑着点点头。
陈老头则是眯着眼,望向烟波浩渺的沧海说道:
“这望海台有山的厚重,沧海的轻灵,是春申城景色的精华所在,确实让人迷恋。”
齐晖心中则是想道,这望海台景色虽美,但是交通不便,生活不易,一个孤寡老头独自在这儿生活有不容易,于是好奇道:
“老人家您在这儿住了多少年了?”
老人嘿嘿一笑,说道:“我叫陈恪行,原本在南云旅游局工作,退休之后,承担了望海台的卫生清扫工作,顺便就住在山上,好山好水,能够让人延年益寿呢。”
陈鱼白了爷爷一眼,痛揭伤疤。
“哼,一个旅游局的局长来打扫卫生,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老人嘿嘿一笑,无所谓道:
“我就喜欢望海台的风景通幽。”
齐晖愕然,前天的时候,自己还以为老人摆茶摊不易,还大发善心,施舍了一张百元大钞,没想到人家竟然是个干部,并且级别还不低。
同时他也感慨万分,这老人喜爱家乡的山水,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一个退休干部,能够放下架子来这儿打扫卫生,不是真心热爱,应该没有别的解释。
想想自己也是钟爱鹤伴山的风光,张登科说了多次,希望他搬到云州,大家住在一块,也能有个照应。
但是齐晖一直肯不答应,外面的生活虽好,但又怎么能比上家乡的山山水水。
狗不嫌家贫,人难忘故土,这和老人钟情望海台是一个道理。
泥炉上的水壶发出噗通噗通的响声,水沸腾了。
陈鱼熟练的敲下一小块茶饼放入一个红泥壶中,说道:
“这茶壶还是我奶奶买的,奶奶去世后,我爷爷视若珍宝。”
陈恪行则是接过茶壶,小心翼翼的擦拭一遍,温柔的就像是抚摸自己的情人。
然后冲入沸水,轻轻摇晃一下,浇在茶盅上,重新倒水盖上盖子。
动作平淡无奇,就仿佛寻常老翁在家独酌,不过一股清香却扑鼻而来。
齐晖虽然对茶道没有多少研究,但是也知道,这种陈年老壶常年被茶水浸泡,已经汲取了茶叶的精华,就是倒入一杯清水,也会清香无比。
更何况南云人喜茶、爱茶,善于品茗,陈鱼放入的银生城老树茶更非凡品,相得益彰,一股幽香在夜空中淡淡回荡。
陈鱼伸出葱白皓腕,轻灵的清洗了一下茶盅分别倒上半盅,先递给爷爷一杯,然后又推到齐晖面前一杯,自己则是双手捧着茶盅,轻轻嗅着盅里的热气,轻声道:
“好香啊!”
夜色中的陈鱼分外美丽。
齐晖心中一动,沉鱼落雁,他猜测陈鱼的名字可能来自这个典故。
齐晖一仰脖喝干了盅内的茶水,也感叹道,“确实不错,再来杯。”
陈鱼伸手盖住茶壶,恨恨道:
“不给,哪有你这样喝茶的,暴殄天物。”
齐晖尴尬的笑道:“我一直都这样的,刚才和陈爷爷已经说了,请我喝茶就是牛嚼牡丹。”
“还算有自知之明。”
陈鱼噗嗤一声笑了,前仰后合,然后伸出纤细的手指撩起滑落在脸庞的发梢,那一刻风情万种。
齐晖也笑了,夜下观佳人,那也是一种享受,但是他心中却没有丝毫亵渎的杂念。
陈鱼眨巴着水灵眸子,问道:
“你今天去农博会了吗,听说生产红颜泪的那个齐晖,先是被人投毒,又施展妙手救人,很是神奇,可惜我没见到,听说他长得挺帅的呢。”
陈鱼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丝遗憾,转头望向沧海,好看的水灵眸子清澈中透着神往。
齐晖摸摸鼻子,心中暗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淡淡笑道:
“今天在鹤伴山的展台前见过齐晖,也不怎么样,好像还没我帅。”
陈鱼鼻子一皱,撅起小嘴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了齐晖一眼,不屑道:
“你长得还凑活,但请你别侮辱我的偶像。”
齐晖愕然之后哑然,自己竟然也有了粉丝。
不过女儿家的心思真是难捉摸,见都没见过自己,就把自己当作了偶像,不过,这种被人崇拜的感觉也不错。
齐晖也和陈鱼开起了玩笑,“我就是江南人,有机会介绍你认识齐晖。”
陈鱼眼睛一亮,喜道:“真的?”
随即她的眼睛又暗了下来,白了齐晖一眼,恨道:
“骗人,江南那么大,你怎么会认识他?”
能被美女喜欢,对谁来说都是一件美事,齐晖几乎忍不住要拿出身份证。
陈老头一口喝干了茶水,说道:
“那件事情我也听说了,大家津津乐道,主要是怀疑温家所为,希望能够借这件事,引起上级领导的重视,惩治一下温家,南云的天也该晴了。”
齐晖心中一动,开口问道:
“老了家,温家是个什么情况?”
老人叹了口气,指着山腰不远的灯火辉煌处说道:“那就是温家大院,嚣张跋扈。”
“那当地政府就任由其作恶?”齐晖追问。
老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有点难看,恨声道:“政府也想除去这个毒瘤,但是一直抓不到证据,也只能任他逍遥跋扈。”
齐晖点点头,从温玲儿的行事作风来看,温家应该是小心谨慎,不过这期间,恐怕也有别的原因,比如昨天晚上的龚绪全。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但是历朝历代都不会少了为虎作伥的败类,但是这种人,绝不会有好下场。
比如说这次投毒,温家就绝对会跌入深渊。
齐晖已经看清楚了,荆德金肯定会拿温家开刀,只不过这种话,他不好和眼前的祖孙二人明说,只是淡淡道: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陈老头也恢复了平静,说道:
“天道轮回,必有报应!”
齐晖点点头,对老人的话深有同感。
陈鱼插上话,恨声说道:“爷爷以前在旅游局的时候,温家想要垄断南云的旅游市场,但是被爷爷顶回去了,我奶奶随后出了车祸离世,这件事肯定能和温家脱不了关系。”
齐晖惊诧,原来他们和温家还有这么一段血海深仇。
他这才明白,陈鱼儿为什么要把自己当作偶像,是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小姑娘与他一样同仇敌忾。
陈老头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气愤,指着半山腰的辉煌灯火恨声说道:
“我住在这望海台上,就是想看到温家大院的灯火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