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被繁花铺满的洞府。
这本该是一件极致浪漫的事情,可是熏风却紧张到了极致。
“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熏风微微咬牙,看着远处那个黑裙女人,如果不是要取她和柯宝的性命为古安澜报仇,那离殇是什么目的?总不能闲的发慌出来开花吧。
事情似乎已经超乎了熏风的想象,洞府里开着这么多的怨明花,就算是她有挖掘机,也没办法将这些花解决。
而旁边,还飘着一个魔神。
藤蔓在离殇身后扭称一个吊篮模样的座椅,离殇敲着二郎腿坐在“座椅”上懒懒地打了个呵欠,继而眸底划过一抹精光。
“游戏......正式开始了......”
语落,浅紫色小花中心不断有黑色烟雾飘出,这黑气熏风太熟悉不过了,是能够干扰人心智的怨气。
抬眼扫过离殇嘴角绽开的笑意,一种极其不好的感觉在熏风心底扩散开来。
“盾!”
语落,一道金色护盾,在熏风周边形成。
熏风紧紧握着手中的剑,低头看着离殇,却对上了离殇那满是笑意的眸子。
“你那个盾,我能破开哦。”
离殇晃着翘起那只脚,面露嘲讽,飘飘然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的目标是她......”
她?顺着离殇的视线看去,就见旁边的浮月眸色竟有些涣散。
“你想要做什么?”
熏风咬牙看着离殇,该死,大敌当前,她却连对手想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她想要复仇.......”
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安鸢终于说话了,可她的话并没有解决熏风心中的问题,反而让她疑惑更深了。
“复仇?”
熏风反问出声,为古安澜复仇难道不应该找自己和柯宝么,找浮月作甚,脑阔子坏掉了么,连敌人都认错了。
“找所有人复仇,要人间变为炼狱......”
安鸢的声音冰冷,如同从地狱中飘出来那般,听得熏风脊背一寸寸发凉。
约莫反应了两秒,熏风眼睛倏然睁大,她下意识转头按住了安鸢瘦削的肩膀,声音有些颤抖:“你说的什么意思?”
安鸢眸子里难得地流出了一丝惧意,她缓缓抬手指着不远处的浮月:“她的灵魂里,封印了魔神.......”
“什么?”
旁边柯宝惊得将嘴捂住,于此同时洞中传来一声长啸,那音色低哑,却比任何一种野兽还有威慑力。
熏风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致,需要用神的灵魂做封印的魔神该有多么强大。
浮月的声音让熏风心头发颤,身形不稳差点从剑上摔了下去。
好在青霜的情商虽欠缺些,但智商是在线的,她自动调整了剑的姿势,接住了熏风一行人。
忽然,眉心一点热,浮月的过往在熏风的脑海里打开了。
多么单纯的过去啊,熏风眼眶微湿。
那年的归墟,赤龙一族诞生了一条赤金色的后代。
那赤龙甫一降生,便化作了一个哇哇哭个不止的女娃。
在人间,新生儿降生时产生的哭声是寻常得不能在寻常的事,可这件事放在归墟却十分稀奇。
因为极少有龙可以出生便能化为人形,一般破壳的龙需要在族中长者的教养下,修炼几十年到上百年不等,才能化为人形。
看着那襁褓中的女娃,老族长扶着红色的长须,点头不止。
他用威严却不失慈爱的声音道:“天道降生这个娃儿给我族,日后,这个娃儿必然会有其不可推卸的责任,实乃我族荣耀啊。”
因为浮月她身份特殊,族长想来想去总想不出应该起什么名字,所以起名之事一拖再拖,最后大家索性都叫她:“龙儿......”
对于族长起名废这一点,浮月自懂事以来就十分痛心。
可是族长就是族长,他起不出来的名字,别人起出来就是不敬。
没办法,浮月顶着“龙儿”这个不像名字的名字,一顶就是两百年。
在归墟的日子,浮月被最好的先生教养着。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在最爱玩的时光里,却只能装成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这是一种很折磨的事情。
浮月就是这样的,她天天跟在老族长身边,每当想要和别的孩子一般撒着欢儿在珊瑚丛间跑时,脑袋都会吃一记爆栗。
抬头就是老族长那拉长的脸和圆瞪的眼睛,红色的胡须颤了颤:“要稳重......”
浮月只能收了自己的心思,讷讷跟在老族长的身边,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珊瑚丛。
对于浮月来说,在归墟她最盼望的日子,是赤、青、白、黑、黄五位族长听各司雨使者回归墟述职的时候。
青龙一族的司雨使随风活脱脱就是个话痨,述职结束,五位族长给司雨使者嘉奖并研究各地雨量时,随风就会暗搓搓地扯着浮月说很多关于人间的事情。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表现得惟妙惟俏,简直就是移动的话本子。
那时候的浮月连归墟都没有走遍,就开始憧憬人间,她也想吃一吃人间的美味,也想逛一逛人间的名山大川。
可惜,族长不让。
每当她申请司雨时,都会被老族长吹着胡子气哼哼地拒绝。
看着老族长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浮月有些无奈,她觉得岗位不分贵贱,主要是,她真的好想去人间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啊......
她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了一句话:高处不胜寒。
按照老族长育儿经:“龙儿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以后再不济也是要做个战神的。”
其实打打杀杀什么的,太凶残了,她没有兴趣,浮月只想做一个能来往人间的小神使,可以看看名山大川,听听人间风月。
浮月偶尔也会感叹,如果不是天赋异禀,她一定会比更快乐。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第七十二年。
那时候的浮月,已经是一个少女模样了。
记得那日,五位族长齐聚一堂,而赤龙族长却将她一个人撇在了殿内隔间里。
浮月看着老族长将她安置在隔间时左顾右盼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
这老头天天叫她做一条稳重的龙,如今却躲躲藏藏地,像极了一个藏匿赃物的小贼,不仅不稳重,甚至让人觉得有些猥琐。
不过浮月不敢说,害怕自己又被老族长来记爆栗。
隔间不大,空间只够一个人打坐,而且连颗照明用的夜明珠都没有。
浮月无奈地摇了摇头,抱着膝盖坐在隔间里,然后从怀中摸出一个小葫芦喝了起来。
酸甜的果香味,混着一点酒香从舌尖传来,归墟果酒名不虚传。
她眯着桃花眼,咂了咂嘴,然后颇为满意地缩在隔间里听外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