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禾是被一阵聒噪的碎碎念吵醒的,她烦躁地一挥手,嘟囔一句,“闭嘴!”
‘啪’一声脆响,聒噪之声戛然而止。
逐溪被迫偏过头,脸上赫然显现五道红印。
一旁的柳莘不厚道地笑出声。
活该。
逐溪怒了,径直把曦禾摇晃醒,“臭丫头,连师兄都敢打!”
曦禾半睁开惺忪睡眼,眼前还有些朦胧,被起床气萦绕的她,瞬间便想打人,视线里却突然闯入半张脸。
还是带有五个手指印的半张脸。
曦禾下意识将自己的手贴了上去,嗯……一丝不差,十分吻合。
她抬头望天,含糊道,“唔,一个月的洗脚水给你免了。”
“你还敢说!”逐溪小心翼翼地托起那只千纸鹤,怒极反笑,“你叠个衣裳就能把自己叠睡着也是本事,睡就睡了,还要把我的千纸鹤压着睡!你知不知道它已经被你压变形了?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它复原,你这个凶手!”
‘凶手’:“……”
“哦对了,我昨日好像不是睡过去的,我当时看到这个千纸鹤的时候,竟然想不起你是什么时候给我的了……”曦禾挠挠头,很是困惑,“我如今的记性已经这么差了么?”
“正常。”逐溪摆弄着手里的千纸鹤,头也未抬,“你忘了你在星月天上走路,然后不小心掉进落仙渊的事了?落仙渊那地方,三浊之气甚重,你能活着出来已经很不错了,落下点儿后遗症也正常。”
“落仙渊?”
“对呀师姐,你忘记啦?”柳莘接了一句。
破碎的片段重新拼凑在一起,曦禾眼神一亮,神色忽而变得愤慨,“啊,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我还在落仙渊底见到了所谓的‘三浊尊者’,他们三个臭不要脸的合着伙打我一个,我差点就被他们打死了,之后……之后我不记得了。”
“之后师父就把你从他们手上救下来了。”逐溪继续摆弄着千纸鹤,神色无懈可击。
“那这个东西,你是什么时候给我的?”
敢在曦禾面前拿出来,逐溪自然早就想好了应对之言,“就是在三清池啊,你身上浊气未清,师父向天帝借了三清池给你泡,虽然你也是长相一般,但到底也是个姑娘家,我不好在边上守着,又不放心你,就给了你一只千纸鹤,让你有事给我传信。”
“原来是这样……但是,你至于逮着个机会就损我吗!我不就是打了你一巴掌,大不了——”
“大不了什么?”一听这话,逐溪眼神瞬间放光,立即摩拳擦掌起来,他跃跃欲试,“大不了你让我打回去?”
“师兄性情如清风明月,心胸似波澜大海,怎么可能打我一个弱女子呢!”曦禾说得情真意切,差点儿自己都信了,“但是打了师兄的俊脸一巴掌,看上去确实很突兀,所以我觉得,大不了我再费费劲儿,给师兄另外半张脸也来一个,这样看起来就会有一种对称的美感。”
“……亏您想得出来,不劳柔弱的您费心,小的这就走。”
“等等。”
已经半条腿跨出门槛的逐溪,瞬间被惊出一身冷汗。
是方才有些话让这丫头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
不应该啊,他和柳莘俩人研究了半宿,才编出来的说辞,这么轻易便被她看穿了?
逐溪吞咽了一下,转过身飞快与柳莘对视一眼,“怎、怎么了?”
“你慌什么啊?”曦禾勾了勾唇角,“千纸鹤还没给我留下呢,凡是到了我曦禾手里的东西,就没一个能拿回去的。”
逐溪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他做出愤恨的表情,将千纸鹤扔给她,“我今儿算是知道了,什么叫雁过拔毛!”
屋里几个人正说着,门外有弟子回禀,“曦禾师姐,昶乐皇子前来拜访。”
三人俱是一愣。
曦禾蹙了蹙眉,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诛魔大会,问道,“昶乐?他什么时候来的祈神山?还拜访我?”
这指定是没安好心啊。
“昨日来的。”柳莘回,“为了恭贺鸢陆师姐即将飞升上仙。最近一个月,已经断断续续来了好几拨人,当时曦禾师姐你千余岁飞升的时候,也没见那些人这么殷勤……”
“咳咳!”逐溪以手抵唇,提醒柳莘不要乱说话。
曦禾飞升这段的说辞,咱们可还没对呢!
柳莘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立即闭口不言。
逐溪连忙岔开话题,“请昶乐皇子到前院凉亭等候。”
“是,逐溪师兄。”弟子应声退下。
曦禾听着柳莘的话,也在想自己飞升的时候,她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当时飞升的情形,我记不太清了,但好像……不是在祈神山。”
“对,没在祈神山。”柳莘迅速接茬。
“好像是……幻月岛吧?”因为曦禾的脑海中迅速闪过荔芽和澧渊上仙的面容。
“没错、没错,幻月岛的万灵之境。”柳莘不假思索,“荔芽仙子邀师姐去幻月岛坐客,之后恰逢赶上师姐飞升。”
闻言,曦禾一愣,猛然看向柳莘。
逐溪也是心中一惊,心道,完了,这孩子这不开始胡言乱语了吗!
他们还没对词呢,瞎说什么!
这可咋圆吧!
逐溪愁眉苦脸之际,曦禾一拍大腿,“想起来了,就是幻月岛的万灵之境!当时奕修和他爹还有岚若,欺负荔芽他们来着,然后我见义勇为时候,意外和幼娘寻到了唤灵戒,再之后便降下了天雷。柳莘,你记性真好——不对啊,当时,你们都不在吧?”
逐溪见曦禾一脸疑惑地看向他们,活像得了痴呆的老人在努力的搜寻记忆,他欲哭无泪地一拍脑门,恨不得马上变痴呆——这样,他就不用在这里接受灵魂拷问了。
柳莘倒是面不改色,“曦禾师姐,你自己跟我们说过的,你忘啦?”
曦禾看向逐溪,后者也一个劲儿地点头,
“噢,原来我跟你们说过,我说呢。”她对于他们的话深信不疑。
“行了,赶紧起来吧,晾着人家堂堂少主太长时间也不好。”逐溪不着痕迹地转了话题。
曦禾恍然道,“我说鸢陆昨日怎么没来找我麻烦,原来是有更大的麻烦等着她。”
逐溪挑眉,“怎么说?”
曦禾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