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的街头,行人稀少,只听到牛车轱辘转动的声响。
男子赶着牛车,缓缓向住处驶去。
沈清荷抱着包袱,埋头呆呆的坐在车子的角落里,放眼望去,是无尽的青石板路。
“你要去哪里?”她失神的问。
“去东山。”男子回答,低沉的男声竟听出几分好听。
“去东山做什么?”
“我本是……东山的……猎户……”
“哦……”沈清荷低下头了,继续沉默,原来是猎户,是乞丐还是猎户,对她有何区别?她只是觉得奇怪,这男子瘸拐的腿脚该怎么去打猎?
“你可以叫我……萧乾,草字头的萧,乾坤的乾。你叫沈清荷?”
“嗯。”沈清荷低低应了一声,却未觉得这个男子跟乾坤有任何可以联系的地方,竟叫这样的名字。
萧乾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脸色苍白的缩在一角,越发的瘦小可怜,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跟个孩子一样。
原来她就是沈家大小姐。
只要在凌州的人,谁不知道沈半城,谁不知道沈老爷疼在心尖尖上的明珠沈清荷?
他虽然在凌州郊区的东山,沈家大名却也如雷贯耳。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跟沈家有任何瓜葛,想不到因缘巧合却让他见证了沈家的巨山崩塌,娶了这位赫赫有名的沈清荷沈大小姐。
说娶?
萧乾觉得有些可笑,不如说是沈家奴才硬把他拉进去,把这个女子硬塞给他的才对吧。当然他也可以不要,可是若是不要,她会真的被塞给一个乞丐吧?既然他们认为他是一个乞丐,乞丐又怎会拒绝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何况,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不希望她被塞给其他任何人。
牛车走了三四个时辰终于到了东山脚下。萧乾又赶着牛车过了两个山坡,终于在一个院落前停了下来。
“下来吧。”萧乾站在车前,沈清荷看了他一眼,瑟缩了一下,觉得他的模样挺可怕的,满是须发的脸上就露出乌黑炯炯的眼睛。
他有那么可怕吗?萧乾窘了一下,让开了,说:“那你自己下车吧,这里是我住的地方。”
沈清荷惴惴不安的下了车,抬头看时,只见那两座相邻的木屋建在一座山崖的后面,正好遮挡住来自山间的大风,木屋前以柴草粗粗的围了一个宽阔的院落,院落之中挂晒着一些野兽的皮草和干菜之类。
正值夏季,山中草木茵茵,风景秀丽,城里炎热,山里倒是正好十分凉爽宜居。
沈清荷惊讶的看着这屋子,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像样的屋子。
两人才到门口,便有三个青年从里面木屋里头迎了出来,他们开了蓬门,惊讶的目光集中在牛车和沈清荷身上。
“大哥,你出去办事几日,怎的胡子长这么长啦!”黑衣青年问。
“大哥,这牛车美人是哪里来的?”青衣青年问。
“大哥,你遇上狐妖了吧?”蓝衣青年说。
萧乾斥道:“胡说什么!这是……”他指着沈清荷,憋得耳朵通红,“这是嫂子!”
沈清荷的脸“刷”的一下白了,是被“嫂子”这两个字吓白的。
“啊?嫂子?哪里冒出来的嫂子?!”三人立即炸开了锅。
“少啰嗦,将这牛车牵进去,我带她进去休息1萧乾丢下了牛车和三个青年,径自带着沈清荷进到木屋里去了。
“是,大哥!”三人应声,立即去办了。
沈清荷看那三个青年个个眉目清朗,身体壮实,虽然身着布衣,却掩不住一身的气度,到底是什么气度?沈清荷却说不清楚。
萧乾见她停顿,以为她走不动,打算伸手来拉她,她唬的立即缩了缩身子,加快步伐向屋子走去。
萧乾再次郁卒,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思忖道,我真有那么可怕吗?
木屋不大,陈设也很简单,墙上挂着些弓箭、猎刀之类的,角落里一席床帐,旁边一桌一椅一柜,若是一个人住也够了。
虽然是猎户,猎物都在外面处理,房间里倒也没有什么怪味,只是整个屋子散发出来的气息却跟萧乾身上散发出的男子气息一样,莫名的让沈清荷有种落荒而逃的想法。
“你累了,就歇会。”桌上有土陶做的茶壶,萧乾取了茶杯准备倒茶,想了想拿了茶杯去院子里泉水边洗了几次,又用枯草擦了干净,再拿进来倒了一杯给她。
沈清荷的确是渴了,见他洗的干净,接了茶杯喝了。
“咳咳……”这一喝,苦的得够呛,“这……这什么茶……”
萧乾解释道:“这是山里采的苦丁,是有点苦,不过清热解暑的。”
沈清荷皱着秀气的眉头,将茶杯放在桌上,是有点苦么?是太苦了好么?她在沈家吃穿用度都是精致无比,哪里喝的惯这里的茶水。可是转念一想,她已嫁给了这个人,早已不是沈家大小姐,还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眉头微蹙,她拿起了茶杯,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两人相对,很是尴尬。
外间,几个青年在齐声嚷嚷:“大哥,出来——有事——出来——”
萧乾道:“你歇歇,我出去了。”说罢,一溜烟,逃也似的出了门去。
他终于走了,沈清荷吁了一口气,脑中那根弦终于松开了。
她紧紧抱着包袱靠在桌边,合上了眼睛,这一日,仿佛过了几年,累,她真的觉得很累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