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躲进了杂物间,景见宸听到厨师的抱怨,抱着肚子闷笑,直把肠子都快揉断了。
“哈哈……那个厨师还以为见鬼了……我好久没遇到过这么有趣的事情了……哈哈……”
沈清荷看他这副天真顽皮的模样,简直跟个孩子一样,笑道:“怎样,你吃饱了吧?吃饱了我们就该找机会下船了。”
景见宸拉着她的手臂亲/热的说:“吃饱了,味道还真是不错。我碰到这么多人,还就是跟你一块玩最有趣……”
沈清荷翻了个白眼,真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哥,就知道玩了。
她转身从窗缝里看外面,只见一个人提着几个大桶往船下走,这时船已经靠岸靖城了。
沈清荷立即开了门,道:“快,我们跟着厨师下去!”
厨师正提着大桶打算下去采购一点食材,冷不丁手里的桶子被两个人拿了去。
他转身一看,叫道:“咦?看你们的打扮不是齐老板身边的护卫吗?怎的来抢我的桶子?”
景见宸尴尬的垂下了脑袋,沈清荷急忙陪笑道:“我们老呆在船上,闷的慌,也想随着您一起去街上走走看看,就当活动活动筋骨了吧。”
厨师看他会说话,态度又好,笑道:“也好,反正都不是外人,齐老板和我们船东那都是朋友,不过出去走走嘛,那有什么问题?”
“您人真好。”沈清荷趁机赞道。
厨师笑得合不拢嘴:“那还用说。”
沈清荷看了景见宸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喜色。
几人正踩着踏板走下船时,突然听到从船上传来的声音。
“喂!那个伙计,你等等……”
那是卢战的声音!
两人顿时一惊。
卢战眯起眼睛,盯着那个黑衣伙计的背影,为何,这背影有点眼熟?
“喂!说的就是你,转过身来!”卢战走近了几步,越发觉得疑心。
厨师奇怪的看着他们:“卢爷叫你们呢,回个头给他瞧瞧。”
景见宸五指紧紧握着那大桶,额上冒出来涔涔冷汗。
他看向沈清荷,沈清荷点头,低声道:“走!”
语音落下,两人把桶子一丢,飞奔下船,朝着人多的地方狂奔而去。
“诶,喂——”厨师彻底傻眼了,这,发生了啥事情了?
卢战大惊,那个人……那个人……是二皇子么?!
“来人!”他大喝一声,“跟我去追!”
几个人再次如同龙卷风一般从厨师身边狂奔而过,撞得他晕头转脑。
他抱着脑袋无辜的叫道:“老天啊,老天啊,这到底是咋回事,难道俺是玄幻了么?”
两个人慌不择路,一个劲儿的往人多的地方跑。
景见宸拉着沈清荷沿着一条小巷子里狂奔了过去,却见身边的少年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明显体力还不如他。
沈清荷看到旁边虚掩的一个小门,立即道:“别跑了,躲一躲。”两个人钻进了院子,只见那里头一个马厩,臭烘烘的。
没奈何,两个人关了门,钻到了放着马料的草堆里,鼻子边,臭烘烘的马粪差点没把两个人熏昏了。
门外,卢战一行人追了过来,发现人影不见了。
几个人朝着四周望去,只见旁边有一道小门,然后其他的地方都是石巷子。卢战疑惑的看了一眼,难道是从这门里跑进去了?
卢战对身后小厮道:“带箭没有?”
“带了。”他们出自箭兵营,这武器是时常随身携带的。
卢战接过弓箭,看准那院子,借着随从的肩膀,飞身向上一跃,纵身上了院子顶部。
他眯起眼睛,看到那门后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一个臭烘烘的马厩,马厩的一角里堆满了草料。
这个地方,一览无余,唯一能藏人,就只有这里了……
他微微勾唇,拉起满弓,对着那丛草料垛。
躲在草料之中两个人从缝隙里看出去,顿时惊得一动不敢动。
那双眼睛,那射弓的动作……
他的动作十分特别,因为他拉出的弓犹如满月,一般人做不到的,拉弓之时他右手的小指微微翘起……
她那日回眸之时,将那情景牢牢的印在脑海中。
沈清荷蓦然瞪大了眼睛,是他!竟然是他!他就是那个蒙面人,他射出弓箭,差点让她命丧黄泉!
现在这一刻,那箭再次瞄准了她,她的眼瞳登时放大,狠狠咬着牙,恨意溢满胸腔,卢战,好你个卢战,果然是冤有头债有主。倘若此次我大难不死,终归有一日,我要让你同样流血流泪!
“噔!”一声,箭如流星,直直的向眼前飞过来,沈清荷吓得闭上了眼睛。
“笃”的一声闷响,可是她并没有哪里痛,隐隐的,似乎听到耳边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她看到景见宸的额上落下颗颗豆大的汗珠,显然中箭的是他,可是他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奇怪!”卢战立在墙头,放下了弓箭,这里没有异样,难道真的跑远了?
“卢爷,有人来了,咱们得走了!”小厮在墙下低声叫道。
卢战回头一看,果然远处有几个人行人过来,他们本次行动是个秘密,怎么能让人知晓?
“嗖”的一下,他跳下了墙头,道:“反正那小子就在靖城,我同靖城守备很熟,封锁城门关卡,这一次定然让他有去无回!”
渐渐的外面安静了,沈清荷只觉得鼻端环绕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迅速拨开乱草,扭头一看,只见身边的俊美少年肩头一片猩红淋漓,冷汗涔涔的往外冒着,脸上白的如同雪一般。
“景见宸!”沈清荷大惊,“你怎么样了?”
她仔细一看,好在这次的箭是没毒的,但是卢战的箭功极为深厚,那一箭竟深入骨肉,伤口处鲜血淋漓,看着让人心惊。
“你还好吧?”沈清荷被他这副模样吓到了。
“我……我快死了吗?”他靠在墙壁上,只觉得血液正汩汩的离开自己的身体,力气一点点消失,难道说,出生在皇家贵胄,皇上和皇后亲生嫡子的他,居然会死在一个臭烘烘的马厩里,临死前给他送终的只有一个满脸油灰的陌生臭小子?
“你不会死!”
耳畔是笃定的声音。
“既然你身娇肉贵,就不该是这样的死法!有本事,你就保住性命,向动手杀你的人报仇!”
她厉声道,说罢,她用随身带的小刀割断了箭柄,然后从自己贴身的中衣衣摆上“兹”的一声,撕下来一条白色的长带,用力缠在他的肩头。
可能是箭头射破裂血管,靠着这简陋的绢带完全止不住汩汩而出的鲜血。
沈清荷焦急的握了握拳,遭了,必须马上就医,否则,以他的情况一定出血过量而死。
但是卢战说不定就在附近找他们,若是被他发现,再加两箭,直接就把他们两个全都解决了。
“你撑住啊!”沈清荷扶着他,“你想想要杀你的人,想着要活过来找他算账!否则,你堂堂贵公子死在马厩里,不值啊!”
“我不想死……”景见宸的意识在渐渐的模糊,“母后……父皇……我不想死……”
母后?父皇?沈清荷一愣,他都开始说胡话了吗?
“冷,可是我好冷……”他努力的缩着身子,把自己缩成一团。
沈清荷叹了一口气,他还不到二十岁,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为何那些人那么毒竟然不放过他呢?
“来,起来……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沈清荷一手扶起了他,可是他人高马大的,此时又一点力气都没有,重量都靠在沈清荷身上,她一个女子着实的吃力。
“我相信你,一定没那么容易死,你也要相信我,一定会救活你!”她抬头,伸手扶着他的脸,目光中仿佛绽放出星辰的光芒,那光芒直照射着他。
景见宸定定的看着她,那目光,仿如灯火,又如星光,给予他多了一丝希望。他第一次发现,她的眼睛明若清水,幽若古潭,里面似乎蕴含着万千星辉,竟是那么的动人心魄。
不由自主的,他微微张开了惨白的唇:“我……信……你,我……景见宸……绝对没那么容易死去……”
沈清荷点点头,将他的一只手臂环在自己的肩膀上,用尽全部的力气扶着他向外走去。
“咯吱”门开了,门外无人。
她暗自庆幸,以最快的速度,她扶着景见宸跨了出来。
加快了脚步,她带着他往巷子的一头走去,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有没有人追踪过来。
卢战几个人追了一程,完全没看到两个人的踪迹。
“遭了,应该追过头了,我们赶紧回头找!”卢战一声吩咐,带着人立即走了回头路。
到了方才射箭的小门的门口,他立住了脚跟,弯身看了一眼,恼怒道:“方才他们就在这里躲着!可恶!这血迹说明他们中间有人受伤了!我们沿着血迹继续追!”
“滴答,滴答……”沈清荷听到仿佛有水滴的声音,她扭头朝后看去,大惊失色,是血!一路都是血!他们若是尾随血迹,轻易就可以找到他们,这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