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那里就是……”
清荷指着对岸惊喜的叫道,她记得这里的样子,那里有三颗松树,一块巨大的虎形大石。
“北幽贤,停船!送我上岸!”她激动的叫道,这里就是随国的边境,现在过去,便可以到达随国了。
谁知,北幽贤手执船桨,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北幽贤!”沈清荷的心里陡然一紧,他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要毁约吗?
一颗心顿时吊了起来,她瞪大了眼睛直直的望着北幽贤的背影。
半晌,他终于回头,道:“好,我们靠岸。”
沈清荷大喜,却没有看清他眼底的阴郁之色。
船渐渐的靠岸了,沈清荷一颗心噗通噗通乱跳,一连几个月的颠沛流离,她是多么思念随国啊。
她抱着孩子踏上了岸边,一颗心终于踏实了下来。
北幽贤跳到了岸边,系好了船绳。
“多谢你!”沈清荷真诚的感激他,他的确是一个君子,虽然开始对她很凶悍,但是后来对她还是颇多照顾的。尤其是那三关,常人不可能通过的,若非是他,她早已沦为了野蛮人的共妻。
“你要走了?”北幽贤微微勾唇,露出一丝令人不解的诡异笑容。
“对,你就送到这里吧。我想,往前走应该会遇到随国的军士的。”她放心的说。
“你已经到了河对岸了,我曾经承诺你将你送到河对岸,是吗?”他反问。
沈清荷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他这是什么意思?
陡然间,她眼中略过一丝惊慌,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清荷抱着孩子转身就要跑,但是她一个女子,哪里有北幽贤的动作快?
就好像老鹰抓小鸡似的,转眼间,沈清荷的背心的衣襟已经被北幽贤钳在了手心。
他蓦然伸手夺过了她怀中的婴儿,抱在了自己的怀中。
“你要干什么?”沈清荷心急如焚的大叫,伸手去抢自己的孩子。
可是北幽贤身长高大,身手灵敏,她岂能抢得到?
“卑鄙!无耻!”沈清荷咬牙切齿的怒骂,“说什么一诺千金的丈夫,原来不过是违背誓言的小人而已!”
北幽贤脸色略过一丝尴尬之色,不过很快恢复了平常,他没有理会她,径自抱着孩子上了小船,坐在船边悠哉道:“我向火神发誓,送你过河岸,并没有说,过了河岸之后不会带你回来。我的誓言我没有违背。倘若你舍得孩子,可以,孩子我带走,你留下。否则……你知道该如何……”
他低下头,伸手逗弄着孩子的小脸,她懵懂无知的瞪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盯着他看。
他微微一笑,露出了让人近乎慈父的温暖。
几个月的相伴,他已经将这孩子认作了自己的女儿,又岂能让人轻易带走?他更加清楚的是,这孩子就是她的命根子,有了这孩子,还怕她不就范?说他卑鄙就卑鄙吧,所谓兵家诡道,兵不厌诈也。
沈清荷恨得吐血,分明知道他是在要挟自己,却没有办法。她硬着头皮登上了小船,冰冷的看着他:“你现在要去哪里?”
“自然是翼国。”
一直到小船离了河岸,一直到了江中心,北幽贤才将孩子交给了沈清荷,这江水寒冷如冰,他相信沈清荷是不会拿孩子的性命冒险跳入河中的。
不要半日的功夫,北幽贤带着孩子在翼国的河岸登陆了,正好迎面来就遇到了翼国的士兵,他们惊讶无比的看着北幽贤,认出了他之后赶紧拥着他回了军营。
如今太子已死,翼王乃是当今的奇王,太子是他的兄弟北幽祺,北幽贤的归来自然是天大的事情。当夜,士兵立即快马加鞭的将好消息送到了南都。
紧接着,北幽贤带着沈清荷和平安,马不停蹄的坐着马车回到了南都。
听闻北幽贤归来,奇王和北幽祺都是大喜过望。
北幽祺提出让出太子的位子,由哥哥来继承,奇王这才对她忤逆篡位的行为稍微满意了一点。
北幽贤本就是嫡长子,自然应该是太子之位,如今他回来了,毫无疑问的就是翼国太子。
北幽贤再也想不到,这一次他回来时,翼国已经变天了,而这个变天的人,竟然是他的妹妹北幽祺。
沈清荷很恼怒,她呆在北幽贤的大宅里,到如今到处都是翼国的人,身边满是北幽贤的亲信,她虽然有自由活动的空间,一举一动却被盯得紧紧的,她到底还是看错了北幽贤这个家伙。
当北幽贤回来的时候,沈清荷抱着平安正要出门。
她到了门口,却跟北幽贤碰个正着。
“怎么,要出去?”北幽贤俊美的脸上露出和煦的微笑。
“怎么,不行吗?”她的口气依然不好。
“这天渐渐凉了,怎的也不披件披风?”他的目光瞅着她身后的丫鬟,眼中立即透出几分厉色。
“是,殿下,这就是去拿!”
当他看回沈清荷的时候,神色又变的无比的温和,低头看了看她怀中的小平安,她正撅着红嘟嘟小嘴,一双精灵的眼睛四处滴溜的看。
北幽贤笑道:“既然平安精神这么好,我也随你们一起出去逛逛吧。”
丫鬟急匆匆的拿了一条绣着金花的白缎披风小心翼翼的替沈清荷披上,沈清荷淡漠的看了他一眼:“这里终归是你的地盘,你想怎样,用得着问我吗?”
北幽贤碰了一鼻子灰,顿时觉得有些郁闷。
沈清荷抱着孩子走了出去,门口已经有一辆马车等着她。
北幽贤抬腿跟在她的身后,当她坐上去以后,男人立即也挤了上去,坐在了她身边。
沈清荷白了他一眼,向一边让去,本来可以坐三人的位置,何必靠的这么近?
到了街道上,清荷本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这里毕竟是翼国,她一点都不熟,不过是每日呆在府里闷得慌,想出来透透气。
北幽贤吩咐:“去帝王湖吧,那边风景好。”
路途很长,车轱辘发出均匀的声音,沈清荷弄了弄襁褓,不让风透进去。她这样小的婴孩本该在家里乖乖的睡觉,但是或许平安跟其他小孩不同的地方就是,她一生下来就活跃的很,又特别的懂事一般,对周遭的一切好奇极了,不到困极了是不睡的。
这会儿,大约是因为晕车,平安已经昏昏欲睡了。
马车里很安静,偶尔车外传来几声鸟叫。
“你到底有什么打算,现在直说如何?你我朝夕相处数月,我想也没有必要拐弯抹角吧?”沈清荷先开口了。
“我今日封太子了。”北幽贤微笑道。
难怪他今天心情这么好。
沈清荷瞥了他一眼:“那又如何?封了太子就能将我母子二人禁锢在此?传出去难道不怕人笑话吗?”
对于她的讥讽,他不以为意,看着她温柔道:“你做太子妃如何?以后平安就是小公主。”
“哈!”沈清荷愣了一下,蓦然的笑了,“哈哈……”
北幽贤恼了:“你笑什么?我说的话有那么可笑吗?”
“岂止是可笑?”沈清荷真是被他气笑了,“你堂堂翼国太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倒是将我这个已经嫁人的女子当太子妃?将别人的孩子当公主?这传出去,岂不是笑掉翼国人的大牙?”
北幽贤咬牙道:“笑者,全部都得死!笑一个,杀一个,我到要看看,全天下,谁有两条命?”
“那你为何不先杀了我?”沈清荷目不转睛的盯着北幽贤的眼睛,极为认真的说,“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便是死,也不可能成为你的妻子,当然如果我死,你能照顾平安,做翼国的公主我也没有意见,总比没有母亲照顾的好。”说着,她叹息一声,倍感伤感。
北幽被她激贤怒了:“你这个女人好不识抬举!这些日子我们朝夕相处,早已有如一家人了。我如此眷恋,而你居然翻脸无情?!到底是为什么?”
沈清荷无语的看着他:“我的丈夫是萧乾!他是我唯一的丈夫,难道你都不想想,平安的亲生父亲还在人间,你就想她跟着养父吗?这怎么可能呢?你北幽贤就是再有权势,也绝不可能改变血脉的现实!何况,我心里从头到尾爱的都是丈夫一人,别的男子从未入过我眼。你一厢情愿强迫我,倒是说我翻脸无情,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北幽贤咬牙切齿,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倏然扬起了手腕,那手高高抬起,转眼就要落在沈清荷的脸上……
但是她没有避让,反倒扬起了白玉般的脸庞……
北幽贤怔了半晌,脑海中蓦然浮现出当初他卧病在床,她替自己小心敷药的情景……
五指紧紧的握拢,他垂下了头,目光又落在安静沉睡的平安脸上,他心中一动,顿时觉得有几分酸楚,蓦然,身子一闪,人已经出了马车。
她似乎听到他的声音:“我要想想……”
沈清荷纠的紧紧的一颗心顿时落了地,她仿佛脱力一般靠在了马车后背上,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到了帝王湖边,沈清荷揭开了窗帘向外看了看,只见满眼的黄叶煞是萧索,顿时游兴全无。
她放下了车帘,对车夫说:“回吧!不用看了!”
她的话音落下,却听到车夫隐隐隔着木车板,用几乎耳语的声音说:“夫人可是……姓沈?”
沈清荷蓦然一惊,坐直了身子:“正是。”
隔着车帘,那马车夫悄悄塞过来一样东西。
沈清荷赶紧伸手接了,顿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几乎合不拢嘴。
这……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