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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日记。
距我上一次写日记,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许多事发生了,但又什么也没发生——
这就是当人在一个新地方生活所必须要经历的。我了花所有时间、精力,去观察、判断、测试你与这个新环境的相处。新的人,新的处境,新的……所有东西。以至于我没有任何机会留给自己,去做我来到这里的目的。
我的目的,我的目的……现在看起来是那么的遥遥无期。或许,现在和我亲爱的日记,的交流,能让我理清些头绪。
上次我写日记的第二天,也就是我成为格兰德员工的第二天,我找到了个机会去靠近这个‘家的主人’,扎克瑞·格兰德。
我不知道他这个主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似乎前一天他和那个据说是有名警探(詹姆士)的冲突,让他失去他在格兰德这个‘家’里的唯一保护。那个叫查普曼的北区警局被收回。我的新同事们——一帮愚蠢到蹲过监狱的家伙们,在兴奋的讨论“他完了。格兰德要干净了。”
我在跃跃欲试的埃文之前,找到了一点空隙,与这位格兰德先生做了简短的交流。
毫无收获的交流。“叫我扎克就好了。”这是这交流中他补上的自我介绍,也是他唯一给我的信息。
在格兰德的第三天。这是个让我紧张的一天。史蒂夫·行者出现在了格兰德,找那位不知道哪天就会自己的员工抹除(至少这就是我的这些新同事们私下里讨论的东西)的扎克。
我一直躲避。我对这个城市还不够了解,我也对这城市里的灰色职业者不够了解,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职业道德。我不想被这个史蒂夫·行者看到,然后被他说出“你的新身份用的怎么样?”我不需要售后服务。
在格兰德的第五天,是充满惊喜的一天。埃文被扎克,那个他在私下说过无数遍要换着方法折磨的格兰德主人,虐了。
没人看到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当大家听到埃文的惨叫的时候,他已经被关在损坏的棺木中,被吊在格兰德的西仓库天花板上。我完全没有头绪这位扎克是怎么完成这个‘作品’的。但他的话,所有人都听的非常清楚:
“向马修道歉,否则这就是你的棺材。”
一向对员工的私下讨论保持默许甚至鼓励的老汉克,这次却没有帮埃文。
这让我意识到了些事情——看似已然界限明确的格兰德殡葬之家,这分化的两个团体,头儿,汉克与扎克,之间有着默认遵守的规则。在扎克瑞·格兰德这个主人失去身份之前,有些事情,是双方都不允许发生的。而我,不认为这不被允许发生的事情仅仅是埃文欺负老实的马修。
在格兰德第六天。我看到了希望。扎克的女朋友露易丝回来了。
他们发生了争执,似乎是露易丝对她离开的时间里,对自己男友在家里的处境急速恶化感到了失望。
亲爱的日记,如果我可以,我会试图听更多争执的内容,但我不能,当我听到‘詹姆士’的名字被频繁提起的时候,汉克给我们找了个活儿。北区的派斯英,出现了需要专业人清理的东西。
汉克叫了我,罗根拒绝了同行,埃文补位。清理完如浆糊一样抹在地上、墙上的人类残余物后,我带着疲劳和期望回到了格兰德,期待第七天。
在格兰德的第九天,我已经迫切的期望终于有了机会发泄。
在连续两天的、我已经不清楚是情侣吵架还是其它事情的马拉松后,露易丝,终于走出了格兰德。
我从未见过如此‘发着光’的女人,字面上的意思。我可以看到阳光在她的皮肤上闪亮。她很美。
但这不是重点。那个苏珊,也很美。工作,就是工作。
我与露易丝完成了一次简短的交流。就像她的男朋友,“你就是戴尔·沃克?叫我露易丝就行。”但至少是个开始。
在格兰德的第十天。我完全不知道,这个殡葬之家,真的会办葬礼。
这个家里那一边的人,全部加入了工作,扎克、露易丝、罗根、罗素、查理、贝恩,甚至那个很少露面的共和厨子,墨。
如果不是爱丽丝和玛雅也开始帮忙的话,我不觉得这个家里我们这一边的汉克会去帮忙。
格兰德,突然就像个真正的殡葬之家一样的忙碌起来了。谁是死者?似乎是巴顿这座城市里非常有名望的一位夫人,昆因。人,拥满了这个殡葬之家。
在格兰德的第十一天。格兰德依然拥挤,多数是记者,以及一些巴顿重要的人物,比如,市长。我看到了她,我的雇主,前雇主,艾瑟拉。
在等待艾瑟拉在话筒与镜头前表达了对昆因夫人的哀思,以及对‘中途之家’项目的成果满意后(呵呵,亲爱的日记,你知道么,是这个女人把一帮监狱里的混混聚集到这个格兰德里的),我找到了接触她的机会。
奇妙的。在我们寻找避开镜头的地方交流时,我们遇到了不知道为何,也在躲避镜头的扎克和露易丝。
我不想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从走进格兰德开始,我就知道我被汉克找到,并邀请进入格兰德的原因。汉克需要同样专业的人才,这个自称已经在巴顿的灰色职业圈退休老头身边,没有人才。他需要我,而我,需要他。
我有个后患要处理。那个目睹了我在巴顿第一单生意全过程的女人。而这追着我来的汉克,有线索。
汉克保证了,工作就是工作,他找我,不是为那个苏珊的报复,只是格兰德中有人想知道苏珊的‘去处’。我交出苏珊还剩下的东西,就一切安好,他不管我要干什么。
两次与扎克和露易丝的短暂交流,我验证了这一点。这两个算是让汉克寻找我的委托人,真的没有对我受雇杀死那个苏珊抱有任何恶意。但他们也没有给任何线索,那个后患的线索。
这一天,我知道这个后患的名字。黛西。她已经逃出巴顿了。
“你不会收到你的尾款,你的工作,不干净。”艾瑟拉,她似乎都不想和我多说,她明显更在意扎克和露易丝,“你们两个是要嘲笑我么,我找了个这么不可靠的杀手解除你们的隐患。结果不仅被你们找到,还加入了你们格兰德。笑吧,我给你们这个机会。”
困惑。我经历的到底是什么?想让苏珊死亡是格兰德的这两位么,他们明显自己行动的能力和资源,他们却让艾瑟拉去做这件事,于是有了我。然后在事情出现了点意外,那个黛西目睹了全过程后,回到露易丝那边,由扎克再动用格兰德的资源去找我?最后由明显不在扎克那边的汉克,招募了我?
这些人,有病吗?
亲爱的日记,我该怎么做,继续未处理的后患,收到工作的尾款。还是丢下这让人困惑的人与事,考虑自己的未来。我是为了获取黛西的情报才进入格兰德的,我要留,还是离开。
留,我有资源,汉克,和这已然让我困惑的格兰德与巴顿重要人物的关系。离开,我没有钱,我没收到艾瑟拉的尾款。
第十二天,格兰更拥挤了,葬礼公开的在圣子教堂举行。但在格兰德内,才是那个昆因夫人真正的葬礼,她的亲友们,都在这里。
巴顿西区人的车阻塞了格兰德前的土石路,一帮高中生取代了格兰德该尽的职责,接管了葬仪的流程。奇怪的葬仪,他们说,这才是昆因夫人想要的葬礼,印安人的葬礼。我看不懂。
我看的懂的东西,是扎克和汉克。
似乎在格兰德内部,大家已经心知肚明这个格兰德主人的位置,有多么岌岌可危,但是,那个扎克,依然是格兰德的主人。他知道,所有参加这内部葬礼的客人。我的意思是,每一个。
我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在社交场合同时和那么多人保持交际。
而汉克,似乎只有几个人象征性的表达过好久未见后就不在理会。
我依然在格兰德这个家的汉克这边,但我必须要问了,“扎克瑞·格兰德,真的是假的格兰德吗?他必须从格兰德清除出去?”
“必须!”
我无法理解这个回答。
在格兰德的第十三天。也就是两天前,格兰德有访客到来。
两人先后到来,我的同事们,那些前几天拼命的打扮梳洗,在镜头前展现自己勤恳工作的‘中途市民’,开始躲藏。他们告诉我,第一个来的,是现任北区警局的局长达西,第二个,是曾经北区警局,现任南区警局的警局局长科隆。
我无法获得任何这两位访客来格兰德的目的,因为他们只去了格兰德的办公室。扎克的办公室。
我再次问了汉克,“为什么,格兰德不能让这个扎克瑞·格兰德留下?”
“不能就是不能。”
亲爱的日记,我应该换边么。
在格兰德的第十四天,昨天。前一天才来过格兰德的两位局长一起出现在了电视上,他们说,自爆案,破了。对支持警方的行动市民们感谢,对在袭击中收到伤害的市民们哀痛,对完成工作再一次保卫城市的警察们赞扬,对……
谁关心。
我只关心一件事,在冗长的感谢、哀思、赞扬……列表中出现的反复出现的格兰德。
我找到了贝恩。他似乎属于在这个家另一边中最好说话的那一个,因为他没办法。他的妻子孩子住在生活区,他有累赘,他必须要迁就埃文那帮人。
“格兰德在自爆案中死了一个员工?塞姆,对么,我为什么从未听大家提起过他?”我问了。
我没得到回答,只有一个不要和我说话的眼神。
今天。我一直在找和那边人接触的机会。罗素、罗根、查理……任何一个都行。
没机会。格兰德的邻居邀请了扎克一帮人去做客外,这个家另一边的人,除了明确表示不想和我说话的贝恩,都消失了。
亲爱的日记,看看窗外今夜的月,大,圆,亮。就在我们的头顶上。它就开始往西降落了,明天,就要来了。
我要怎么做?
*
格兰德员工生活区的一扇窗中,在紧闭的窗后持续了有一会儿的昏黄暗下去了。窗开了一条缝。一个人头探了出来,摩擦了一下被凉风袭击的身体,但他似乎不准备收回身体,指间亮起了一点星火。
“你还有么。”
戴尔惊讶别着身体抬头。他看不到的全貌,只能看到一截漏在外面的腿。
“有什么?”
“烟。”扎克回答了。
戴尔犹豫了一会儿,转身,一会儿就回来,夹着一只烟和火机,往上抛。
“我不是一个人。”扎克要更多。
“你怎么上去的?”或许这就是机会,戴尔准备上去。
“不用,给我一包。”
月光下,一包烟逆行重力。火机被连续打响的声音。
戴尔数着这次数,“多少人在上面?”
“呵呵。”扎克的笑声后,是扎克漏出来的脸,“你想加入?抱歉,会员专享。”
“什么会员?”哪怕知道这只是个排外的玩笑,但还是要问。机会,有多么难得,日记知道。
“永生会员。”不认识、仿佛有些苍老的声音,带着无法理解的笑意。有人附和了这笑声。
“我们还不是……”
“嘘!!”
“罗素?!”戴尔确认那个中间的声音是罗素!‘我们’?什么‘我们’,“罗根?查理?是你们吗?”这是瞎猜而已。
上面安静了。
“戴尔?”扎克的脸向下,对着戴尔,“你刚才在干什么?还没睡么。”
“没什么。”‘我在写日记’这回答是任何成年人都不会说出口的。
“你有秘密吗戴尔?”扎克的声音,呃,好温柔。大概是那月亮作祟。
“每个人都有秘密。”不会错的回答。
“呵呵,那这个。”扎克伸出了手,晃荡已然由于缺失了包含物、在晃动中悉索作响的烟盒,“就是我们的秘密,如何?”
戴尔皱了眉。困惑占多数。格兰德主人半夜在房顶上抽烟需要成为秘密?我是不是漏掉了什么东西?
扎克似乎已经不愿多理会了,“呵呵,秘密就要保守,对么戴尔。”收回了头,“我们换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