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薄凉扒开草丛看了看确定没有危险走了出来“若是司叔叔没有把握坚持住,他定不会发求援信让我们这边派人来支援,既然我们收到了求援信,那就证明他们还是能撑上一段时间的。”
亦白露跟在她身后,他没有什么内力也不会武功,除了会用毒可以说是毫无用处,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薄凉身后,毕竟鲜少人踏足的幽灵谷,凶兽也不会少到哪里去。而且能生活在幽灵谷内的凶兽或多或少都有些抗毒的本领,他那点用毒手段怕是派不上用场。
倒是薄凉小小年纪表现出的功夫出乎他的意料,作为探子没点本事怎么敢深入敌营,只是在百米外她就掰了一段尖锐的树枝将一条蛇的蛇头牢牢钉在了树干上还是让他叹为观止。
“看来你很信任那位司叔叔,他是你的亲人吗?”见识过薄凉的手段后,亦白露老老实实的跟在她后面,本以为进了幽灵谷要怎么安稳的活过三四天是最大的问题,结果突然有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披荆斩棘,让自己惬意的仿佛在郊游一般,这感觉还真是不真实。
“算是吧。”看在亦白露研究透了那份地图,既知道九色饕餮鹿生活的地方,也知道废弃的出口的份上,薄凉也不介意带着他这个累赘了,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累赘,至少亦白露跟着她走了一天也没有开口说一句歇歇的话,让薄凉很欣赏他的识相。
不过,走了这么久了,就算她不需要吃东西,也得停下来歇会了,晚上最好还是不要在密林里赶路,这是经常作战的人都知道的道理。
薄凉找了块平整的地方,在检查过周围没有藏着什么毒蛇毒虫毒草毒花之后,决定休息一会。
生着火后,薄凉发现亦白露的脸色比白天时看上去要差不少。
薄凉先是拿出面饼放在火上烤,又拿出水囊扔给亦白露“你把那什么祝祷之能给了你弟弟,又没有九色鹿的鹿角来压制,是不是很快就会毒发?”
先前薄凉还一直很疑惑三种奇毒是怎么做到在一个人体内互相制衡的,待到亦白露把那象征祝祷的面具给亦白电戴上,又进行了一番不明觉厉的操作,好像把什么祝祷之能转移给了亦白电之后她就明白了,使得这三种毒在体内互相制衡不会打架的就是那来自祝祷的信仰之力。
薄凉不知道亦白露做过什么会有如此惊人的信仰之力,但确实是这种力量保护着他,不让那三种毒搅个天翻地覆。
不过,现在没有祝祷之能保护的亦白露,恐怕下一次毒发就撑不过去了吧。
亦白露先是好奇的研究了一圈也没发现薄凉是从哪里掏出来的水囊面饼和火折子,而且薄凉也是完全不理会他投过来的好奇目光,发觉自己问不出来答案来,亦白露还是老老实实的喝了水“不知道,快则三五天,慢则一年半载,我也不确定哪次毒发会让我撑不过去,不过你放心应该够我把出路指给你的。”
亦白露还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突然暴毙然后把她困在这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幽灵谷里。
“这当然是必须的,我只是想问,你从出生带来这一身毒,受尽折磨,到死也是因为这身毒,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人生,可曾怨恨过?”薄凉拨了拨柴火。
亦白露应该算是她接触过的最无私的人了,这么说不为过吧,几乎从生下来活着就不是为了自己,明明死了才是解脱,偏偏要在别人的期望中活了这么久,问问他的感想,说不定有什么不同呢。
“不曾。”亦白露学她的样子也弄了弄柴火,却腾的窜起一阵灰烟,把他惊的差点跌到地上。
“哈哈哈哈。”薄凉毫不客气的放声大笑,半点也不给亦白露面子“你弟弟是不是把你保护的太好了,你看你做什么都笨手笨脚的。”
亦白露把木棍丢到一边,拍了拍手上的灰,却不因此为耻,而是反问道“现在你可懂了?”
“懂什么?”薄凉停下笑声,却表示不明白除了好像还有什么要懂得地方?
“他能保护我到连火都不会生的地步,我虽然受尽毒的折磨,但我这一辈子没缺过爱,从前是我母亲,她很后悔把毒遗传到我的身上,所以之后半生都在为了克制我身上的毒而奔波,后来是我弟弟,他不惜得罪外界势力,掳回一批又一批的厨子给我续命,换言之,什么都会的人,是不是也可怜?正是因为没有人可以依靠,才逼得自己不得不会所有的事。”
他看着薄凉“比如,阿凉你,谈吐举止可以看出来你出身不俗,但你却有这一身好本领,定然没有一个真心爱你的人罢,否则他定舍不得你这样的一个孩子吃苦学的一身本领早早自立,甚至孤身来这险地救人。”
薄凉怔愣片刻,险些就被他这歪理带走了,不过在关键时刻刹住了车,她嘲弄的笑道“那是因为,我和你是两种人,是,我可能没有过像你弟弟那样,无微不至的爱,但我有的也是你不能拥有的,你说你拥有爱,我却没有,可我们两个现在还不是坐在一起?”
“是我目光短浅了,你说得对,有与没有,也改变不了结果,不过我收到了爱,又回报了,所以我不悔恨。”亦白露说。
薄凉却摇头“你选择了逃避,你明明清楚你在南疆这些人心中的地位,却选择了这样的方式离开,你这不是回报,你这是逃避,因为你已经承受不了他这种爱带给你的压力,所以你借口为了他不再多造杀孽逃离他。”
“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不应该满口慈悲为怀,觉得这样的方法对那些无辜的厨子太过残忍吗?”看来,亦白露并非完全像他说得这样以为,他可能也只是通过编造一个借口说服别人也说服自己而已。
只要别人都相信了,他自己可以催眠自己就是这样的,他所做的没有错。
但没有想到薄凉小小年纪想法跟普通的孩子完全不一样,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薄凉想起铃铛说的那些下界而来的神们,不禁冷笑一声“连神都是自私的,更何况人呢?他人之事,与我何干?我心如死灰的时候可见过他人怜悯于我?”
“可你却来救他们了。”亦白露看着薄凉。
“那是因为司叔叔也在这里。”薄凉辩解道。
“你的司叔叔不在的话你就不来了吗?”
薄凉没有回答,头顶突然响起扑棱棱的翅膀扇动的声音,她迅速站起来往声音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亦白露望着她跑开的背影,好像在对着自己说“是的,她就是嘴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