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里开满了曼陀罗花,一束月光从顶上的缝隙里穿过来,落在花海上,给妖冶的花朵披上一层银辉。
如果不是这一大片的花海,她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关押龙华晖的山洞。
月光不刺眼,却把这处洞窟点缀的更像是星空,周围的石壁上,结晶遍布,宛若星辰。花海正中央,连接上下的璀璨菱形晶体,水晶枢纽一般,亘在那里。
黑猫不安的动了动,从她的怀里跳了出来。
薄凉被那光芒摄住了心神,趟过齐腰的花海走过去,来到巨大结晶的正面,抬眼望过去,结晶中封存着一个人,一个看不出年纪却仍十分美丽的女人。
明明从未见过,第一眼还是觉得很熟悉。
一种来自灵魂里的熟悉,令她全身不禁微微战栗起来,虽然她并不知道这种战栗从何而来。
这种感觉不太好,可她却控制不了自己。
就此一眼,她分明听到了周围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就如同那次一样,藐藐破开结界把她带了出去。
就在她皱起眉,想要后退的时候,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力气很大,抠的她转过头去,就看见了羽岐仙的脸。
幻觉里察觉不到痛意,而这会儿明显感觉到疼痛的薄凉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就要开口。
“羽......”
“嘘。”
羽岐仙食指在嘴前比了一下,示意她安静,然后往后退了一步,薄凉发现自己不能动了,好似被施了定身法。
羽岐仙推开后,他脚下的那些曼陀罗变得有如生命一般,纷纷涌过来,往薄凉身上爬过去,把她包裹的严严实实,不一会就只剩下了一个人形的花团。
最外面的曼陀罗开始枯萎,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就像被里面的什么东西吸干了一样,等到爬上去的花儿都枯萎掉下来之后,里面就只剩下了一个泛着红光的透明花苞,薄凉在里面茫然的敲击着,却怎么也打不破,她张着嘴大喊大叫,也没有一丝声音传出来。
羽岐仙在她惊恐的神色下盘膝坐下,伸指在花苞上轻轻一点,花苞光芒一盛,红光化作无数丝缕没入她的身体里,紧接着花苞的颜色就越发的鲜红起来。
薄凉只感觉到自身的力量随着那些细如丝发的光芒渐渐流逝,好像血液都被抽离了去一样。
虽然外面听不见薄凉的声音,但她可以清楚地听见外面的声音。
她看见黑猫出现在羽岐仙的身后,眼神泛起光芒,奋力抗争着想让黑猫看见她,藐藐应该不会看着她见死不救吧?
可她见藐藐变出了人形,高开叉黑旗袍,优雅的在羽岐仙身边坐下来,托着腮望着他,而羽岐仙却像根本看不见她一样。
藐藐把目光投到薄凉这边,薄凉见她终于有了反应,向她比着手势,藐藐却冲她嘘了一声。
羽岐仙顺着薄凉的目光看过去。
空无一物。
她在向什么求救?
无论是什么,现在都救不了她。
羽岐仙心情很好的抖了抖自己的衣摆,在等待花苞吸取薄凉血液的时候是很漫长的,他就像收着一件稀世珍宝一样,丝毫不觉得无聊。
在薄凉眼前泛起红色的时候,才好心的说了一句话。
“零零,别怪七哥,你本就不是完整之人,一魂三魄而已,丢了便丢了吧。”
薄凉来不及细究他话里的意思,就被拉入了黑暗。
渴,好渴,浑身像烧着了一样,她旁边有个太阳吗?为什么会这么热。
唤醒她的是宫橙前辈,可这里却不再是那处黝黑的空间,宫橙前辈一脸担心的看着她,直到她醒了才松了口气。
她都快成宫橙前辈的常客了。
薄凉无奈的笑笑,咧嘴的时候却感觉到一阵刺痛。
咦,她不是精神体吗?为什么嘴角会觉得疼?
而且宫橙前辈的目光为什么那么奇怪?
她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来,眼见着宫橙前辈担忧的看看她,然后起身挡在一个人面前。
应该是个人,她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圈,圈中心是个十字。
宫橙前辈拦住了她,可那人似乎很不耐的样子,两人便斗起法来,都是她没见过的招式,还好这里什么都没有,不然肯定都被砸的稀巴烂了。
宫橙前辈似是不敌她,斗了没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他转过头来冲着自己的方向大喊。
喊什么呢?
薄凉听不见,但她看清了他的口型。
他说。
快跑。
喊完就被拿圈子的女人打退到一边,灵体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熄灭。
薄凉担心宫橙前辈,可她却走不到他的身边,她感觉不到自己四肢的存在。也就不知道怎么迈腿,怎么移动。
她看到那个女人走了过来,手里的圈子变大变得耀眼,她也终于看清了她的脸,好眼熟。
不就是封在水晶矿晶里面的那个人吗,她是谁?拿个圈子到底要干什么?
圈子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好似要把她整个人吸进去,她拼命地挣扎,仍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被拉扯进去。
离得近了,她听见了那个女人的耳语。
“初次见面,我的女儿,长生界会感谢你的奉献的。”
冰冷的没有感情的语调,却说自己是她的母亲。
呵,母亲,谁?冼星烛吗?
羽妙零的记忆翻涌出来,那个被称作她母亲的名字,十八年来都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现在变成了活生生的人出现在她面前。
却想要她的命?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宫橙的那句快走,这次薄凉再没有犹豫,几乎用尽吃奶的力气挣扎,终于‘嘣’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脱离了她的身体,她的身体变得轻飘飘,悬浮在空中。
薄凉看见一个金色的圆形罩罩被冼星烛吸进了她的圈子里,没敢停留,只能向着远方冲去,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肯定是能多远就跑多远。
这一跑,她只觉得周身犹如浮在气流中一般轻,意念一动,眨眼间便飘出去好远。
视野变得宽阔之后,周围的景象也映入眼帘,这才发觉自己身处云海之上,周围都是细如棉花的白云,她好奇的去摸,入手间是凉凉软软的感觉。
脱离那个罩罩之后,神识仿佛一下子扩大无数倍,天高海阔都在掌握之中一般。
她明明已经离开了好远,却仍能听到似乎在耳边的声音。
冼星烛说“啧,被她跑了,阿七阿八阿九,把她给我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