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穿越星海,发现来到一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地方。
广寒之地。
虽说是广寒之地,却与他平日去的广寒之地不太一样,至于说他是怎么认出来的。
除了这地儿,还有哪儿是铺天盖地的兔子吗?
好吧或许其他地方也有,但他第一想法肯定是这儿没跑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此,好在也不用他多加考虑。
“恭喜司战神君,荣登神殿,乃是四海八荒第一位晋升的仙家,还请神君稍候片刻,霎时姐姐会来为你加冕。”铃铛笑嘻嘻的迎上来,她身后还跟着数十位彩蝶蹁跹,祥云萦绕的姑娘,看上去都比铃铛大一些,不过躬身站在她身后,隐隐以她为尊。
铃铛挥开飘在空中的兔子,那些兔子也不知道怎的漂浮在空中,不过对铃铛的指挥倒是很乖的反应,被漫天雪白挡住的空间凸显开来,豁然开朗,大殿内的温泉池子散发着热气,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淡淡的硫磺味道充盈在空气中。
“这些婢子是来伺候你沐浴更衣的,毕竟等下要见到姐姐了,总要干干净净的不是?”铃铛脸上带笑,但说的那话却让人产生不了违抗的情绪。
薄雾才从晋升神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这件事对他来说实在有点超过接受的极限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晋升神位,明明仙界一点也不缺活了几十万年的仙家,可他们仍未摸到神位的一点头绪,而他一个飞升仙界还不到两万年的人,竟然莫名其妙就晋升了,着实让人难以置信,只是他到底不是没见过世面之人,经过这一会儿头脑也清醒了许多,他望着铃铛:“还望神使提点,不知姐姐性子,若是失言也不体面。”
薄雾难得会说这么文绉绉的话,只因他知道铃铛的身份值得他尊重。
“我可以叫姐姐,但神君可莫要在姐姐面前这般叫她,神君虽已晋升,但到底不是我广寒之人,我们这和姐姐亲近的人得了恩准,神君还是记得见到姐姐时,唤一声广寒冕下。”
“某自当谨记于心。”薄雾应到。
铃铛见他谦逊,也愿意多提点他两句,便接着说:“神君殿下还请安心,姐姐性子温和,便是我也没见过姐姐动怒的样子,所以殿下大可不必担心,而且以殿下的个性来说,姐姐怕是喜欢还来不及呢。”
薄雾不明所以,铃铛神使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不等他问出心中疑惑,铃铛便没了踪迹,徒留空中一声娇俏渐渐落下:“殿下还是赶紧沐浴的好,姐姐可马上就回来了。”
沐浴完后,又被伺候着更衣,全程都是那十个婢子陪侍着,薄雾有心从她们这打探些消息,但她们却像不能言语一般,从头到尾都没有回过他的话。
虽然无可奈何,但很快,能见到广寒之主的惊喜就冲淡了他的彷徨,广寒之主的神秘,从他飞升仙界第一天起,就困扰在他心头,他从未有过一定要结识某个人的想法,唯独她,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
他就是想见她。
铃铛神使称她为姐姐,那一定是个女神吧。
他见过的仙姬不少,但美艳如嫦娥这样的,他也从未动过其他心思,她想要羿妻子的名分,他就给她,可要再多,他也无能为力。
究其根本,不是他心狠,或是厌恶嫦娥,而是他这个人,根本就不懂何为情爱。
嫦娥飞升前给他留下的信里有这么一句话,她说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性子薄凉的很,既不要人爱,也不懂得爱人,胸口装的不是心脏,而是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
她还断言,没有人能够捂热他这块石头。
薄雾虽然不能理解,但也不得不承认嫦娥说的并无不妥,自他就任司战仙君以来,过来巴结他的仙家许多,真情的假意的,欣赏他的,嫉妒他的,形形色色,林林总总,着实不少,到无论是帮过他的,还是给他挖过许多坑的,他从未把任何一个放在心上过。
说他是薄凉也好,冷血也好,但他除了杀人打仗之外,也找不到自己的价值。
似他的出生就是杀戮,那些一开始欣赏他骁勇善战的,到后来也还是被他满身血污,犹如恶鬼的面目吓到退却。
尤其他并不是单纯的征战,因他没有怜悯,只要被他归于敌人的,无论是稚子还是老妪,他也从未手下留情过。
薄雾觉得嫦娥评价的他很准确,他这个人确实薄凉的很,可那又如何,这便是他,他认得清自己是什么样子,并不奢望融入他人之中。
或许是他太过随心所欲了,所以当强烈的拥有一个意念之时,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现在无比迫切的想要见到那位广寒之主,想要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的神,究竟是什么样子。
虽然他现在也晋升神位,但是别开玩笑了,他当然不会觉得自己可以和那些传说中的神相提并论。
他想见她,问问她,所谓神能不能解答他的困惑,他之于这世界有何不同,为什么他从来不曾体会到生而为人的情感。
薄雾沐浴更衣完毕,洗尽一身的血气,目若朝晖,长身玉立,浩然正气,端的一副好儿郎的模样。
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夸一句,好英俊的男子,却不会联想到这是一位从头到脚,连灵魂里都滴着血的战神。
大巧不工,大能无形,他现在已经连杀气都显露不出分毫了。
伺候完之后,十位婢子便悄然退去,无声无息,连薄雾都没有察觉到她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推开大殿之门,进来前,外面是铺天盖地的兔子云,待他再出去时,已然换了风景。
便是把仙帝的凌霄宝殿搬来都不会让他感到惊讶,看着眼前的景象还是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他看到了什么,放眼望去是在人界时都没有人愿意离近的埋尸地。
说是埋尸地,实则是尸山血海堆积起来的地方,不会有人给这里的尸体敛葬,一场场战役打下来,堆积如山的尸体,张牙舞爪,似恶鬼地狱。
饶是他这亲自动手不知埋葬过几何的人乍一眼见了都觉得震惊,那个安然坐在其中的人。
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