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巡杭拽了拽宫冥的袖摆,宫冥安抚的拍拍他的手。
之前没在意,再次从冼星烛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两人都记起了一个人。
宫冥众多小妾中的一个,据她自己说和冼星烛是手帕交,情同姐妹,现在看来原来是嫡亲的姐妹。
她的名字就叫览星辰。
同时也是宫连城的母亲。
冼星烛和览星辰当年生下孩子后,便定了娃娃亲,又都在孩子还不会说话前一前一后的逝去了,当时坊间传闻绝色双姝同时陨落,绝对是整个长生界的不幸。
现在看来,确实是不幸。
辛翁不说话,震颤过后表现的完全像个死人一样。
冼星烛偏要他开口,不停的刺激他“你知我姐妹同心,她便是我的软肋,览星辰那个人心又太软,你怕她出山后被人鼓动几句便心软了,挡到我们的计划,就设计在我冰封闭关以后,坑她去死是不是?!”她声音变得尖细,厉声把矛头对准宫冥“就是他煽动你,你便把览星辰放到战场去监军了对不对?!”
宫冥僵住了,喉咙中竟不知该发出什么声音,久远的记忆翻腾上来,竟是如此清晰,他以为不足挂齿的小事,此时被人翻出来,似是另有隐情?
他慌的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羽巡杭,却在他的眼中同样看到了震惊。
血色弥漫,一个喜穿翠色的身影渐渐浮现,一道清澈有如竹间清风的声音低低的唤道。
“宫郎……”
那个让人仿佛置身在雨后山林的女子,被他放到战场上去监军,因为上了战场的人很容易患战场焦虑症,对鲜血渴望,夜里失眠,焦躁易怒,亦或是整日整日地头痛,道心不稳,修为止步不前。
当时混在他身边的辛翁献计说,览夫人修行之道感悟自然,通达天地,可安抚患病之人的情绪。
他对这个夫人并不关注,倒是这个病一直是他所头疼的,羽家的治愈仙法收效甚微。
而当他不经意在览星辰面前提过一嘴的时候,她竟一口答应。
“宫郎,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会帮你达成。”
后来,览星辰没能从战场上回来。
辛翁没告诉他,安抚一两人也就罢了,战场那么多人,全部安抚下来,伤及的是览星辰的本源,令她的身体每况愈下。
这些都不是她之死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辛翁夸大了恢复正常后那些人的情况,导致宫冥当即决定反扑,却中了那十几个小家族的计,宫家的人全被包围住。
那些小家族恨极了不给他们活路的宫家,一个人都没放回去。
览星辰亲身披甲上阵,引得内丹自爆,和那些人同归于尽,最后为宫家打下了一片领土。
宫冥得到的消息是三千宫家子弟与敌同归于尽。
一同而去的览夫人也殒身其中。
他给尚不知人事的宫连城送去了许多补偿,此事便搁下了。
如今再听到当年的事,他依稀间回忆起了和览星辰的初遇。
那日他打马街上过,但见两个恶霸逼近一个碧色衣裙的姑娘,他用马鞭一卷,缠在了姑娘的细腰上,把她拉到马背上来,又勒紧缰绳,让马前蹄狠狠踹了那两人一脚,扬长而去。
该说是最俗套的英雄救美。
却让一个傻姑娘赔上了一生。
羽巡杭的袖子盖到他脸上时,宫冥才后知后觉发现脸上一片冰凉。
他不知不觉间竟然流泪了吗?
羽巡杭轻声在他耳边说“别难过,你我都是识人不清,却都错了,不过我真羡慕你。”
宫冥错在错过一个爱他的人,而他自己错在引饿狼至家。
宫冥怔怔的看着他,从小到大,羽巡杭都比他受欢迎,他便拼命的模仿他,接近他,羡慕着他的一切,却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了羡慕的字眼。
“原夫人一定不忍看到你这样。”宫冥低低的安慰他。
羽巡杭却露出苦笑“可却是我对不起她,甚至把她的孩子都弄丢了。”
羽岐仙,羽跋砾,羽鸠酒恭顺的站在冼星烛身后,看他的眼神仿佛陌生人。
“本来也没指望你们会低头。”冼星烛道“孩儿们,给他们见识见识你们的力量。”
要说女魔头他们打不过,总不会连三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也能骑到他们头上来,四大家族的人一番动作,竟发现自己身上的锁定被解除了,心头大喜,各自祭出法器迎战。
却在此时脚底土地震震,仿佛地震一般,天也阴沉下来,遮天蔽日的竟是各种鸟兽。
“啊啊啊啊”最外围传来一阵惨叫,竟是不知哪来的凶兽铁骑践踏,成群结队的向他们冲过来。
宛若兽潮碾压过境。
“修仙界之祸,为灵气暴乱,审判之罪,终焉之后,降破局于世,启世之人,执天帝一掌,破开混沌,祸世之人,引罪孽加身,万劫不复,昭世之人,握万物命脉,拨开迷雾。以身做饵,祈求天命之人,以惊醒世人聆音,赦神罪行,重临于世,笏书德行,得以飞升。”
辛翁嘴里喃喃的,是当年他算的卦。
为了得到这卦启示,他几乎赔上了所有,但他不悔,能窥到天机,是他们这一脉最值得炫耀的资本了。
很快这里的人就都被兽潮冲散了,几乎没有联合抗敌的时间。
妄想御剑逃离的也都被空中的鸟兽包围击落了。
徵守心安然无恙的飞到冼星烛面前,他身上凶气太盛,那些飞禽走兽根本不敢接近他。
冼星烛看着他说“你是来送死的还是来臣服我的?”
你看,她永远都会给人选择,并且大方的让你选。
“这里已经没人是我的对手了,我倒是很想跟你切磋一下呢。”他周身萦绕着黑气,几乎快成实质了。
“我以为我们是盟友。”冼星烛说,不动声色的把羽岐仙和羽鸠酒挡在身后,站在她身边的只剩下操控海兽此时却无用武之地的羽跋砾。
“我可从来没答应过当你们的盟友,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成为你面前的障碍吧?”
徵守心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肢体的肌肉爆炸,覆盖上黑色的羽毛,渐渐的脱离了人类躯体的范畴。
“我的面前从来没有障碍。”冼星烛认真的说,笑得开心“障碍都会被我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