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总督府,杨鹤正在批阅公文,看着面前的公文,他长叹一口气,说道:“到处都在要钱、要粮,我能凭空变出来么?”
他捋捋自己的胡须,看着慢慢变白的胡须,说道:“哎,世事艰难啊!我辈身为臣子,只能殚精竭虑,拼上这把老骨头了!”
杨鹤感叹完,又揉揉发红的眼睛,继续批阅公文。旁边的下人动了动嘴,想提醒杨鹤早饭已经凉了,但他深知杨鹤的习惯,不批阅完是不会吃饭的,所以他只好在边上静静的看着。看着这个老人为国事而操劳。
门“哐”的被推开了,中午的阳光透了进来,虽然还是很冷,但屋内的光线好了很多。杨鹤被阳光刺了眼睛,他抬起头,眨了下眼睛,等眼睛适应了,看到洪承畴兴冲冲的站在他面前。
“大人,大捷啊!大捷!难得的大捷!”洪承畴很是兴奋的说道。
“彦演,到底是哪里的捷报,让你高兴成这样?”杨鹤抬起头,有点略带不满的说道。
被杨鹤这么一说,洪承畴也觉得自己有点忘形了,他连忙道歉道:“是彦演孟浪了,今天我刚收到保安发来的捷报,一时高兴,就有点失礼了!‘
“是王虎?怎么样,他招抚神一元成功了?”杨鹤听了,饶有兴趣的问道,他心道王虎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比这个还让人高兴!王虎于前夜冒风雪出击,全歼神一元所部,毙乱贼首领神一元、高应登、神一魁,阵斩二千人,俘获贼军两万五千人,战马四千匹!从此后,再无神一元贼部!漂亮啊,真是大块人心!”
洪承畴很是高兴的说道,他可是坚定的主剿派。现在王虎能干得那么漂亮,他很是兴奋,因为这从侧面应证了他观点的正确性。
“嗯,不错!”杨鹤淡淡的点头道。
“大人,你怎么看起来有点不高兴?放心,我已经叫人去核对了,王虎是不敢虚报战功的!”洪承畴见杨鹤没有太多的兴奋,连忙出言解释道。
“王虎此人我相信他,他不会干虚报功劳的事情。他为人虽然有点喜欢直来直往,但这人不喜。或者说不屑于作伪!”杨鹤摇头,他慢慢的解释道。
“那大人到底为何事不喜?”洪承畴问道,他都有点糊涂了,这老头的态度让他有点琢磨不透了。
“哎。都是朝廷的兵马,如果能招抚,就少造了那么多杀孽!”杨鹤叹息着说道。
洪承畴一听,不由得瘪瘪嘴,他对于杨鹤的话很是不认同,在他看来。真纯粹是妇人之仁,对于这些敢于造反的人,就必须加以镇压,不严惩不以证朝廷王法严峻。长此以往,将有更多的人群起效仿。
“大人,我不认同你的话,对于这些敢于铤而走险之徒,就必须严厉镇压,这样才能维护朝廷的法度森严,才能让更多的人不敢铤而走险!”洪承畴想了想,还是没有忍住。开口反驳杨鹤的话。
“彦演。我都和你说过了,现在是百姓活不下去了,才会铤而走险。假如他们有吃的,还会铤而走险么?米脂前段时间全城七成百姓造反,结果方文进的赈灾粮一到,他们就全部回家做顺民了!”杨鹤耐心的解释道。
“但有些积年老贼并不愿意回家老实做顺民,你怎么办?而且现在关中缺粮,招抚了你能有多少粮食安抚他们?”洪承畴不服的反驳道,不得不说,这个人虽然骨头软了点,但才干和见识是明末一等一的。
“现在后金犯京畿,关中部队全抽调一口,如果我们不招抚,那贼就会成势大之势,假如导致关中糜烂,那你我有何面目去见皇上!”杨鹤皱着眉头说道。
还不待洪承畴应答,杨鹤又接着说道:“王虎全歼敌军,这可喜可贺!但关中这么多人造反,光靠王虎一万多人,能剿得过来?我为何不喜,是怕有人效仿,不执行招抚方案,反而去清剿贼军。”
“这难道不是好事?”洪承畴不以为然的说道。
“打仗就有风险,就会死人,就会有胜败。胜了,这当然好。但假如失败呢?那就会丢掉我们难得的仅有兵力,坐视乱贼坐大,到时乱贼还会接受招抚么?”杨鹤语重心长的说道。
洪承畴心中很是不屑,杨鹤这个人只适合做做文章,发扬下御史风骨,做官,特别是做主政一方的官员,他还是不适合,有时太过于瞻前顾后,妇人之仁了。
“大人,你的话学生明白了!不过我还是认为你提出的剿抚并用也得执行,不能一味的招抚,所以下官请求,能够让我招收民团,以壮地方,关键时刻能够靖定地方!”洪承畴考虑了半天,开口要求道。
“你想学王虎?”杨鹤看着问道。
“是!”洪承畴很是坚定的说道,接着他补充道:“另外我想求大人下道命令,这次王虎俘获人员能够补充我一部分!”
“命令我可以下,不过提醒你一句,你这是从王虎嘴里抢食。这个人有时候很混,连我的命令都不听的!你想从他口中抢食,我估计会很难!”杨鹤看着洪承畴,很有耐心的提醒道。
“所有的军队都是朝廷的军队,都是为朝廷效力的,我想他应该能分清这点,现在世事艰难,正是人人争相为效力的时刻!我相信他不敢这么桀骜不驯,这么目无王法!”
洪承畴是什么人啊,一代枭雄,他会怕一个区区的土豪?在他眼里,王达纶不过就是一个有钱的土地主,如果没钱,他什么都不是!而他洪承畴是代表朝廷的,他就不信王达纶敢不听话。
“你这想法对于一般人合用,但对于王虎,我估计你要做好碰壁的准备,你没有和他接触过,等接触过,你就知道了!”杨鹤很是好心的提醒道,他心中冷笑,你洪彦演自认为了不起,那好,让你去碰碰钉子。
“大人只管下命令,剩下的事情就是我的了!”洪承畴对自己很有信心,他才不相信拿捏不住一个小小的土财主。但他估计忘了一句话,凡事都有意外。
当洪承畴正在谋算着从王达纶口中抢食的时候,王达纶正乐得合不拢嘴,因为战果太巨大了,看着统计出来的战利品,王达纶晚上做梦都会笑。
“没有算错?”王达纶乐呵呵看着武天阳道。
“没有,我算了两遍了!这次战功也统计出来了,将军,你看看!”武天阳把他算的表递了上去。
王达纶看着这个表,久久不语,武天阳心中有点忐忑,他很小心的说道:“将军,有什么问题么?”
“算漏了一个人!”王达纶头也不抬的说道,显然他在思考该如何给赏钱。
张保一听,心中就悲愤异常,他想道:估计是把我的算漏了,瘟书生,老子不会放过你!枉我出生入死,被你一支笔就把我的功绩抹杀了。不过幸好少爷慧眼识珠,你的伎俩玩不走!
“算漏了?不可能吧!”武天阳紧张了,他可是考虑了两天,应该没有漏任何人。
哼,你装!你要倒霉了,瘟书生!张保幸灾乐祸的想到。
王达纶抬起头来,笑道:“我是说你怎么没有把自己的功劳算上去,没有你去迷惑神一元,我们这次突袭没有这么顺利,这次应该你是首功!”
“我?不必,不必!我又没有做什么,像张保才合适算首功!”武天阳摇头道。
“好了,别谦虚了,就你和张保都是首功吧!每人去领一千两银子,嗯,郎无双也不错,再加你五百两银子好了!”王达纶摆手,止住了武天阳的谦虚,开始分赏,因为这次战果巨大,所以他很豪爽。
等王达纶把其他有功人士的赏格说完,孙六在边上说道:“少爷,那这次的战马和那些骑兵该怎么安排?”
“怎么?惦记上了?”王达纶微笑的问道。
“少爷,你看几次扩编,都没有我们的份,兄弟们早有意见了,这次难得有那么多的骑兵,再不给我们扩编,我都不好和兄弟们交代了。都是一起进来的老人,步队的人都有人当百户了,马队的好些人还是什长。”
孙六开始抓住机会倒苦水,这次是难得的机会,放过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这个机会了,这些人可都是大明辛辛苦苦练出来的骑兵,都是些好兵!如果放过了,估计要被弟兄们骂死。
王达纶沉默了,哎,起先看着这五千多匹马乐,现在知道痛苦了,这骑兵的花费太大了,算下还剩下的贼军骑兵,至少还有三千多人,这三千多号骑兵养下来,可以多养一两万名步兵了。
“这样,只招三千人,把他们都给我打乱,重新训练,等他们听话了,才能编入你的部队。另外,郎无双,你就给孙六当个副手把,帮着他训练这些士兵,月钱十两,怎么样?”
王达纶最后还是决定养起来,骑兵作用太大了。但他还是在里面钉了个钉子,不能让孙六一个人独大,不然最后这部队不知道听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