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淮虽然一直在以旁观者的角度去叙述自己的经历,但他没意识到,有时候,他也会不自觉地将情绪融入其中,那些话音里不经意间泄露而出的彷徨迷茫跟自责,张启灵听得出来。
曾几何时,彦淮还不是这样的……
张启灵抿了抿唇,又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彦淮真的变了……但有些东西又没变,很矛盾,又很合理。
反正,他想做点什么。
带着体温的毯子从身上轻轻摩擦而过,落了一半到另一人身上。
彦淮原本是不觉得冷的,但在感受到靠近的温热后,他突然就从心底发起了抖,而这阵颤抖不可遏制地还是传到了嗓子眼儿里,让他说话时,像是在哽咽。
“小哥……张启灵……”
缱绻又带着依赖的呢喃消散在风声里,让张启灵心口一揪。
“你那两次昏迷,我的第一反应都不是远离你,而是想要想办法得到你,让你永远、完全地和我绑在一起……对不起……
“我也不是不想身边有人能陪我一起面对过去的种种,但一想到那个人是你,我就舍不得……
“以前满心恶意和防备的彦淮,换来了一个差点儿魂飞魄散的结局。而完全不懂世界丑恶的彦淮,又换了个一无所有。现在的彦淮又开始害怕,他怕即便用命也换不来一个张启灵,可他还是想试试,哪怕到最后,真的换不来也没关系……”
张启灵被彦淮话里的卑微和乞求狠狠撞了一次又一次,沉默的聆听早已不想维持,他开口,认真地将其打破。
“我没有拒绝你,也没有离开你,我还在这里,你早就换到了。”
带着血肉的字句像是一条垂下悬崖的绳索,缠缠绕绕将坠在岩壁上的彦淮给拖了上去,既安抚了他的情绪,也抹去了他身体的精疲力尽。
张启灵就是垂下绳索的人。
“你不怪我吗?”
“没有怪过你。”从来没有。
“那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张启灵眼底闪过一抹无奈,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表现都并不隐晦,或许是因为这个程度对于彦淮来说,还不够?
想到此,张启灵喉结微微滚动,将喜爱的话第一次口头表现了出来:“喜欢。”
“比以前呢?”
“……”怎么还有一出?
张启灵对上彦淮染着迫切的眸子,妥协般压下了鼓胀的心跳和不自然的羞耻:“比以前多。”
“你以前没有像现在这样喜欢过我?”彦淮瞳孔微微紧缩,像是接受不了,也蕴含着深深的疑惑。
绑定休戚与共的契约算得上是趁人之危了,就算多了一层灵魂感应,张启灵对自己的感情也应该是更复杂才对,怎么会比以前更喜欢自己呢?
难道是之前从刘猎户那儿知道了一些关于自己的往事,觉得自己可怜?
看着兀自陷入头脑风暴的彦淮,张启灵不说话了,他跟不上彦淮的脑回路,感觉说多错多,于是便扯着毯子盖了一下彦淮的眼睛,打断了后者的思绪。
“睡觉!”
可疑问悬着,彦淮怎么可能睡得着!
张启灵本想佯装着闭上眼睛休息,等想好怎么回答后再跟彦淮解释,可近在咫尺的、眼巴巴的眼神实在是存在感极强,张启灵只忍了半分钟就破功了。
他重新睁开眼,一边觉得头疼,一边还怀疑眼前这个六万岁的人年龄造假……
“喜欢是递增的,没有乱七八糟的原因。”
彦淮每次出现,都给张启灵带来一种奇异感——这个人仿佛就是为他而生、为他而来、唯他所爱的。而他也同样如此,所以从一开始交付的,就不止是心神和注意力。
张启灵心想,就算没有中间那些波折,没有休戚与共的羁绊,他也会喜欢上彦淮的,就像彦淮会喜欢上他一样。契约一事,不过是在情感之上,又增加了一份心理慰藉的意义。
在此之前,某人的直白和热烈,就让他觉得是一根风筝线了。而在此之后,风筝的线越来越短,直到某个放风筝的人彻底触到作为风筝的他,并珍而重之地一边不愿放飞,一边又给予他安定,他怎么会不喜?
他们本就相互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