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仲谦是李善长的家奴,他出手作证李善长有谋逆之举,直击要害。
同样的,要想杀自己,一般的罪名是不够的,土豆、番薯、玉米的功劳在那摆着,只要不是谋逆死罪,老朱不可能要了自己的命。
要证明自己谋逆,这位公子是不是也会在自己身边拉拢了一个“卢仲谦”,以备紧要关头,给出致命一击?
王寡妇看着想要知道答案的顾正臣,抬手整理了下凌乱的秀发,带着几分讥笑之色:“顾正臣,我奉劝你不要去动公子,一旦公子出了意外,关于你的杀招便会随之而来!”
“到时候公子不会有事,而你必死无疑。作为一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如何自保。不如就此罢手,将一切罪名都归在我身上,我去领死,你与公子之间,相安无事,如何?”
顾正臣指了指莲花灯,缓缓地说:“你指望我与一个想要我性命,甚至是想要我全家性命的人和解?呵,天真,幼稚!”
王寡妇见顾正臣要走,急切地喊道:“顾正臣,你功劳太大了,党人太多了!若是有点动静,皇帝不会容你活!因为皇帝也清楚,错过一次机会,再想杀你,几是不可能之事!”
顾正臣没有转身,站在屏风前道:“萧成,将这屏风带走。王寡妇,你这样通晓音律,能以字画为生的女子应该知书达理,落到用身体来诱惑锦衣卫人,发展外线的地步,你家公子是不是将你作为了白莲圣女?”
“但据我了解,你们这群人并没有白莲教的教义,也没有那么多圣洁之词,即便肮脏无尽,你也可以被尊为圣洁菩萨。所以,为了这刚公子出卖自身,你心甘情愿的时候,就没想过公子的厌恶吗?”
王寡妇激动起来,声音尖锐:“你胡说,公子不会厌恶我,他答应过,只要事成,我就能成为——”
顾正臣转过身看着王寡妇:“成为什么,继续说。”
王寡妇摇了摇头:“顾正臣,你休想从我口中得知公子身份!”
顾正臣叹了口气:“他的身份我知道,你想说的不过是成为王妃,对吧?或者是你们海外建国,他成为帝王,你成皇后、皇妃。呵,可怜的一个工具人。”
没有再理会王寡妇在那里说着什么,顾正臣走到院子里,沉在星光之下,默然沉思。
杀李善长!
杀自己!
这个公子倒是聪明且毒辣。
确实,朱元璋有想杀了李善长的动机,别看李善长现在啥也没有了,可他毕竟曾经是淮西集团除了朱元璋之外的第一号人物,与其他淮西勋贵有着深厚交情,即便不走动,不登门,也不意味着这份交情绝灭了。
万一有个火星在那,点燃一片大火呢?
所以一招接一招要诛杀李善长,无论怎么看,这个计谋都是相当成功的。
他还考虑到了自己“功高震主”的事,考虑到了“水师派”的存在,继而推测出皇帝对自己会有所猜疑,甚至是有意除掉,以避免尾大不掉,成为权倾朝野的臣子。
你说有这份心机,用在敌人身上不好嘛,非要用在我身上,也不想想看,你的学问是从哪里来的!
“夫君,快五更天了,还要休息下吗?”
严桑桑担心顾正臣的身体,这一路奔至金陵之后就没怎么休息,忙碌到现在,终见眉目,别在最后关头累垮了。
顾正臣看了看夜空,轻声道:“不休息了,安排人准备船,我们去江浦。”
严桑桑叹了口气。
庄贡举来了,让人带走王寡妇、胡常。
船至长江,摇摇晃晃。
顾正臣稳稳地站在船头,看着江浦的方向,对身旁的庄贡举道:“江浦还在沉睡,距离醒来还有一点时间。麻烦锦衣卫的人封锁渡口,江浦四城,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离开江浦城。”
庄贡举肃然答应:“是!”
到了这个时候,再不好好配合将暗中之人抓出来,那沈勉会完,自己也一样。
船至渡口。
顾正臣上岸,庄贡举则对后续跟上来的锦衣卫军士下了命令:“一伍一队,控制渡口、四门,包括瓜埠、小渡口等地,但凡有一个人跑了出去,一伍连坐,悉数斩杀!所以诸位,今日打起精神来,莫要试我刀锋不锋利!”
“是!”
锦衣卫军士领命,当即散开,各自奔赴预先安排之地。
江浦城门虽然关着,可还挡不住锦衣卫。
城门打开,四门被锦衣卫把控。
庄贡举一行人入城没多久,方美便从一条巷道里钻了出来,脸上的水都没擦干,迎上庄贡举刚想问他为何来了,却看到了一旁的顾正臣,受惊地后退了两步,毫无礼貌地指着顾正臣:“你,你——”
顾正臣上前,目光复杂:“方美,好久不见。”
“镇国公,当真是你!”方美难以置信,待确定是顾正臣后,眼眶顿时湿润,眼睛也红了起来:“驼子,他,他被人杀了!”
顾正臣拍了拍方美的肩膀:“所以,我来了。”
方美抬袖子擦过眼角,紧握着手:“是我无能,是我安排不周,我应该留在江浦,让驼子去滁州的!”
顾正臣叹了口气:“那样的话,今日站在这里后悔的便会是驼子了。赵仇一家人被抓之后,一些人离散了,但那管家赵坡却没有离开江浦,这个人,你们盯住了吧?”
方美吃惊地看着顾正臣:“在监控之下。你竟然知道赵仇一家人被抓之事,何时回来的?”
顾正臣呵了声:“这不重要,抓赵坡吧,小心点,这个人应该不简单。”
方美没问为何,既然顾正臣吩咐了,那就去办。
萧成见顾正臣看了过来,便跟上了方美。
庄贡举问道:“那我们去哪里?”
顾正臣呵了声:“自然是去县衙。”
江浦知县卢绍芳被吵醒,带着几分恼怒对看着外面喊道:“什么事不能等天亮了再说?”
管家通报:“老爷,典史潘八口说镇国公到了。”
卢绍芳震惊不已,顾不上穿鞋子,疾步走至门开,打开门来问:“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