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住昙希的瞬间,他已经反应过来,又在瞬间松了手。
昙希往后踉跄被贺渝接住,沈星湛眉头紧锁,立即后退了两步,拉开和她的距离。
“小姐你这是要干嘛,你这个胳膊现在不能动好吗,怎么样,什么感觉?疼不疼?”贺渝连忙问道,“要不要联系医生?”
昙希摇头,左手倚住了桌子边缘,指甲稍微用力扣着包裹着木料的塑料。
她的眼神锁在沈星湛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胳膊上,轻轻地笑了,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的得意。
那张苍白的脸上绽开柔软明亮的笑靥,很奇怪的是,贺渝和沈星湛都不觉得违和,但明明这种表情很少会在昙希脸上出现。
少女的眼里仿佛盛着一片灿烂的星空,让人生不出任何污秽的心思,沈星湛不由自主地移开眼神,不想和她对视。
“沈星湛,你没事吧?”她柔柔的开口,第一句话却在关心他。
不就是为他说了几句话吗,昙大小姐无聊时候的消遣罢了,沈星湛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垂下眼帘,但周身的抗拒和冷意到底是散了一些。
这一次,昙希直接从他手里拿过已经被攥成褶皱的台词纸片,他没有再拒绝,只是满脸的不自在。
“《清璇传》第十四幕第九镜,人物,王川、小星、士兵甲、士兵乙......小星说道:将军,如今敌军随时都可能来犯,粮草是此次行军的重中之重,您今日万万不可再饮酒了,现在守城的,都是从南疆与我们一起杀到北漠的亲兵啊,少一个人,都是巨大损失......”
昙希将纸张悉心展平,一目十行看去,从主角移到配角,念了段台词。
她问:“你演小星?”
贺渝咳嗽了一声。
昙希心头一颤,立即反应过来,定定的看着他。
沈星湛清隽俊美的面容上,没带任何表情,仿佛他早在很久之前,就戴上了一张冰冷的面具,将所有情绪都包裹其中,再也不会流露出她记忆中的笑容。
她的眼眶微微红了一圈,喃喃:“你演士兵甲啊。”
“士兵乙。”
沈星湛淡淡地说,并没有任何难堪,拿过台词纸,薄薄的唇上扬起一抹细小的弧度,仿佛自嘲:“看过剧本了,你可以离开了。还是说,昙小姐连这样一个角色,都不让我去演,这样一个角色,我也不能演吗?”
“当然不能。”昙希斩钉截铁的说。
一瞬间,刚刚有所缓和的气氛重新跌至零点。
沈星湛的眼底翻涌起深沉的憎恶之情,他咬着牙看她,瞳仁里泛起猩红,拳头再一次死死攥紧。
这样的事情,他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
沈星湛永远也忘不了,三年前他刚被昙希签约时候,发生过的事情。
一开始,他只是单纯觉得这位昙家大小姐不靠谱,一时兴起签了自己后,可能不会帮自己,兴趣一过,自己就会被“放养”,成为之前毕业后无经纪人那段时间的状态,对昙希,并没有太多恶感。
他那时更多的,是在心里忍不住羡慕着,看着Twenty组合的三名成员,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被他人占去,然后在无数的晚会和舞台上,他人光明正大的和陆苒并肩而立。
他的遗憾和无奈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很快,昙希就开始命令他各种无法听从的要求......后来,他被昙希雪藏了。
沈星湛还记得,曾经让自己饰演男二号出道的导演,主动二度邀请自己合作,饰演新剧男一号,就当他试镜成功,马上就能入组的时候,被昙希一口回绝。
那名导演退而求其次,想让他演男三号,昙希仍旧不允许,后来,她又“帮”他拒绝了了一切试镜邀约和活动,直到他的微博停止了更新,粉丝渐渐的也不再关心他的行程......
无数次,每当他拼尽全力为自己试镜成功了一个角色,只需要昙希一句话,一切都会化为泡影,没有人敢冒着会得罪她的风险,选择一名不但没有热度,而且还被雪藏的演员。
昙希能容忍的尺度,不就是士兵甲,士兵乙吗?她在惊讶什么?
一念至此,沈星湛的眼里仿佛升起了一团漆黑的雾,晦暗而悲哀。
她的假好心,连十分钟都没维持够。
正当沈星湛要直接离开的时候,昙希的话接踵而来。
“当然不能。”
“演员要爱惜自己的羽毛,虽然你现在也没什么羽毛可以爱惜,但是我说了要捧你,那么你从现在开始,就不用,也不许接这些剧了,我会帮你推掉什么炮灰甲士兵乙,然后帮你挑选适合的剧本,沈星湛,我不是一时兴起,不是在玩票,我是来真的。”
她看着沈星湛的眼睛,眸光炙热。
“推掉?”
沈星湛轻轻地反问,他的嗓音如林间清泉般清冽,又带着丝丝沁入心脾的寒凉。
“你以为我没有任何钱入账后,就会乖乖去求你吗?”
“帮我推掉,帮我选新的剧本?昙小姐,我凭什么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昙希忍着脾气,眉心蹙起,苍白的唇却扬着柔和的弧度,认真说:“我会让你相信我的。”
“无聊。”
昙希还想说什么,外面忽然吵闹起来,响起此起彼伏打招呼的声音。
“彬哥来了。”
“彬哥好。”
“彬哥,希姐就在里面,嗯嗯,正和沈星湛说话呢,好像心情不太好。”
“你来了,希姐肯定开心啊。”
贺渝嘴角一抽,适时的说:“小姐,罗彬来了。”
“什么玩意儿?”昙希没听清。
“罗彬——”
话音刚落,罗彬已经走到昙希身边,激动的上前,想要将她抱到怀里:“希希,我真的想死你了!”
昙希火速跑到沈星湛身后,露出个小脑袋,脸上写着四个大字:
莫挨老子。
“希希你怎么了半个月没见面难道你就不想我吗。”
昙希眼角抽搐了一下,暴躁的转头,对贺渝吼:“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什么玩意儿,不知道我受伤了吗,快拿走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