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雀住院养伤的那几天,韩宴廷一直陪在她身边。
一次,韩宴廷难得给她买了她最爱吃的冰镇咕噜肉,带进病房,用牙签插着,一块一块地喂着她吃。
“小心,这东西冰牙齿。”韩宴廷笑道。
凌雀白了他一眼:“我只是身体受伤,又不是牙齿掉了。”
“这个没有吴妈做的好吃。”韩宴廷也给自己喂了一口,给出一个评价。
“吴妈走后,我就再没吃过比她手艺还好的了。”
韩宴廷又一本正经地补了一句。
吴妈去年走的,享年69,走得很安详。
去年这个时候凌雀还在北境,她连吴妈的葬礼也没能参加,只有韩宴廷跟韩重德两个人出席。
这么多年过去,很多事情都变了,人也变了。
正思忖着,病房房门突然被人推开,韩重德走了进来。
凌雀看到韩重德一脸凝重地过来,下意识便挺直了腰板,收起嬉闹的笑容,机械地喊了一声:“首长。”
“你身体还没恢复,不用这么紧张。”韩重德摆摆手。
凌雀这才注意到,韩重德手上还提着一袋水果,也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猕猴桃。
韩重德把水果放在床头柜,看了看韩宴廷,又看向凌雀,问:“身体好一点没有?”
“好多了,再休养几天,就能下地继续执行任务。”凌雀马上回答。
“不着急,养好身体,才能更好地为国效力。”韩重德拍了拍她的肩。
韩重德这一回出乎意料地没有再摆脸色给他们看,也没有说什么,真就只是一脸严肃地关心了凌雀的身体和病情,又叮嘱了几句,便转身离开,继续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
就在刚才韩重德靠近的时候,凌雀也看到了他头上的银丝,以及满脸的沧桑和皱纹。
她的首长养父,如今也老了。
韩重德离开后,韩宴廷一边给她剥奇异果的皮,一边笑道:“爸其实还是很爱我们,就是他不擅长表达。”
“虽然他不允许你喊他父亲,但他早就拿你当成韩家的亲女儿一般看待。”
听到这句,凌雀不免有些动容。
“但是,不管是什么理由,也都不是你拒绝我的原因。”
突然,韩宴廷又道。
凌雀抬起头,面带惊色看着他。
韩宴廷把猕猴桃喂到凌雀嘴边,看着她的眼睛:“利器计划,这就是你一直拒绝我的理由是吗?”
凌雀是“利器”一事,谁都没有告诉韩宴廷,就连墨秦风也没有告诉他,瞒到现在。
直到前两天,他才从韩重德口中得知此事。
凌雀抿抿唇,轻声道:“首长也是为你着想。”
“如果你是真的不喜欢我,那也就罢了。”
韩宴廷看着她,眼神平静而温柔。
“可是,你心里明明有我。”
凌雀一直强行锁在心里不愿面对的事情,就这样被他全部说出来,顿时让凌雀怔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小雀儿,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跟你既然互相喜欢,那我这辈子,也就只认定你一个人了。”韩宴廷说着,便笑了。
“你可不能再推开我。”
韩宴廷对她说的这一番话,就像是把她的心泡进了温水里,一下就软了下来。
凌雀笑了一声,问:“要是下一次任务,我不能回来,你怎么办?”
韩宴廷没有悲伤,没有惆怅,反而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又继续笑着回答:
“我应该会给你在烈士陵园立一个最漂亮的墓碑,每周都给你带不同的鲜花,然后守着墓碑慢慢变成老头。”
听到韩宴廷这句话,凌雀也被他逗笑,但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是军人,韩宴廷也是军人。
随时做好为国捐躯的准备,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东西。
他不会因为一己私欲,劝凌雀退出计划,若身份对调,凌雀也不会这样做。
军人跟普通百姓的其中一个区别,也许就是军人要时常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
韩宴廷这句话,在凌雀听来,已经是足够动人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