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绮年从车上下来，抬头看了一眼某处的阳台，淡声问：“什么声音？女人的？”
怎么那么熟悉？
“回大少爷。”
常叔微微一笑道：“是小少爷的家教老师在说话，估计又是小少爷犯了什么错，正准备罚呢。”
“罚？”
萧绮年若有所思地看着露天阳台，忽然笑了声，“这次的家教老师挺不简单的，连那小子都敢教训。”
放在平时，只有他萧楚睿欺负家教老师的份。
而那些个家教老师都是敢怒不敢言，心想着只要巴结上萧家二少，前途便不可限量，所以每一个都将萧楚睿捧在手心里哄。
可萧楚睿越是被哄越不爽，现在换了个手段狠辣的，倒是留下来了，还呆了六个月。
这受虐狂的体质，也不知道遗传谁的。
萧绮年冷笑了一声，不等常叔替萧楚睿说好话，便头也不回地走进老宅大门。
听闻他要来，黎夫人一大早就拉着萧烨霖在客厅侯着，在看到萧绮年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顿时绽放了。
“回来了？”
“没。”
萧绮年冷漠地睨了她一眼，“这儿可不是我家，麻烦黎夫人搞清楚了再说话。”
这段对话，重演了不止一次，可是黎夫人每年都会问一遍，丝毫不见气馁之意。
但听到他这么说，黎夫人难免会有些失望，脸上的笑容摇摇欲坠。
就在萧烨霖准备开口安慰娇妻时，二楼忽然传来萧楚睿气急败坏的大叫声：“我不做，我就是不做，你弄死我也没用！！”
“这什么情况？”
萧绮年饶有兴趣地看着某扇门，一旁的黎夫人见他比以前多说了一句话，连忙为他解释道：“一定是楚睿不想做数学题，他最烦这个了。”
嗤。
萧绮年轻蔑地吐出一句话：“出息。”
一道小学数学题就鬼叫成这样，居然还敢他叫板？谁给他的底气？
就在他满心鄙夷的时候，一旁的黎夫人正笑吟吟地看着他，心道：又多说了一个词，再接再厉！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儿子拿出来做背景板：“楚睿哪里有你这个哥哥聪明，不然每次也不会考零分了，要不……你教教他吧？他很乐意的，上次还夸你这个哥哥厉害呢！”
被数学题逼得走投无路的某人：妈，我什么时候说过了？你别睁着眼睛说瞎话！
“教？”
萧绮年勾了勾嘴角，“他不是已经有人教了么，还需要我教？黎夫人未免也太高看我了。”
说完这句话，不等黎夫人再次开口，他便扭头对一旁的萧烨霖说：“我有事要和你商量，去你书房。”
商量？
萧烨霖怔了怔，这次居然不是直接要照片看？
见自家丈夫一动不动，黎夫人连忙推了推：“愣着干什么啊，快去，人都已经上楼了。”
这句提醒让有些惊愕的萧烨霖一下子反应了过来，随后在妻子的催促下快步跟了上去，心中思忖着该怎么制造和谐的话题。
然而还未等他想出个对策，两人便已经走进了书房。
无奈之下，萧烨霖只能邀请眼前的少年坐下，然后转身去拿他母亲的照片。
照片放在暗格里，平时没人敢去动，只有萧烨霖自己偶尔会翻出来看看。
有时被萧绮年弄束手无策了，便对着照片里的女人自言自语，希望她在天有灵，能帮帮他。
他真的不希望他和她唯一的骨肉，每时每刻都在恨他。
这种感觉……就像是凌迟。
萧烨霖一脸复杂地看着手中的照片，默了半响，这才转身递给坐在沙发上的少年。
“你刚才说要和我商量件事，什么事？”
“等会儿。”
萧绮年接过照片，很专注地端详了起来，仿佛要将她的样子深深刻印在脑海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下照片，道：“我想带走这张照片，条件你开，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
平淡的语气犹如一颗巨大的炸弹，在中年男子的头顶上引爆！
他果然跟自己讨要了。
萧烨霖怔怔地看着他，许久才缓缓坐了下来，释然的同时，又有些不知所措。
是啊，四岁就丧母的他怎么可能甘心一年就看一次？毕竟……当初关于他母亲的照片早就跟着骨灰一起下葬了，他想要找到关于他母亲的东西，只能到萧家来。
可……这未免也太快了。
萧烨霖还不想将照片交给他，一旦交给他了，他们就真的……
“怎么，”
萧绮年目光冷淡地平视着他，有些不悦：“看不起我的承诺？还是你根本就没打算把照片给我？”
少年愈发冰冷的语气让萧烨霖感到有些无力。
他叹道：“你误会了，我只是不确定你的承诺……”
“能不能当真，是么？”
萧绮年讥讽地看着他，“你放一百个心好了，我可不像某人，把山盟海誓当做是放屁！”
这句耳熟能详的嘲讽让中年男子的脸色更加难看，却没有动怒，只是很哀伤地看着他，想解释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在他眼里，再多的解释也都是掩饰吧？
萧烨霖微微一叹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照片给你可以，但是你每周都要来萧家一趟，吃顿饭，如何？”
“每周？”
萧绮年眉头皱了一下。
往常都是一年来萧家一次，怎么一下子变成了每周？这也太便宜萧烨霖了吧？
于是，他想也没想便否决道：“每周不可能，最多每个月一次。”
“每个月两次。”
萧烨霖毫不犹豫地反驳，并且面带微笑地说：“只是吃顿饭而已，如果你不同意的话，那照片就……”
话还未说完，面前的少年便‘嚯’的一下起身，然后大步上前将照片放在他的书桌上：“我再考虑一下。”
说完，他便摔门而出，显然是被萧烨霖的趁火打劫给气到了。
每月两次？
他居然每个月都要用一顿饭的时间，看着他们夫妻俩虚伪的嘴脸，整整两次！
但是一想到每天都能看见母亲……
萧绮年紧绷的脸色微微缓和，正犹豫着要不要答应，迎面而来的黎夫人便冲他温婉一笑。
“绮年，吃早饭了没有？”
“吃过了。”
他睁着眼睛说瞎话，下一秒就被笑眯眯的黎夫人一眼看穿：“真的吃过了？你刚刚……是在吃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