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绮年不知何时站在地下室入口的方向,冷声说:“谁允许你这么跟常叔说话的?”
“我……”
萧楚睿语塞了一下,随后有些不服气地反驳:“可你不是也——”很讨厌常叔么?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不远处的少年便冷声地打断了他的话:“奶奶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拿常叔撒气做什么?”
听到这句偏颇的话,常叔不由惊诧地微微抬眼,很是不解却又有些感动地说:“少爷……您别怪二少爷,二少爷只是……”
“只是害怕?”
萧绮年替他说完后面的话,随后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有什么好怕的,我在这里,她还能当着我的面数落你不成?”
这话……好像没毛病。
但是听着总觉得哪里怪怪,莫名觉得有些矛盾。
上一秒还为了曾经背叛过他的常叔训斥自己,下一刻就摆出护犊子的立场,哪怕站在他对立面的人是他一直敬重的奶奶,也无所畏惧。
虽说乍一听还挺感动的,但是……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那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就像是……这副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似的。
萧楚睿一言难尽地望着少年冷淡的目光,努了努嘴,终于还是向对方妥协了:“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奇怪,难道他忘了常叔离开过他这件事了?
站在楼梯上的陆锦时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用复杂的目光反复打量着萧绮年的背影,还未来得及开口,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便从门口传来:“哎呦……人老了,坐个车颠簸得老腰都快散架了。”
这声音,除了萧老夫人,还能是谁呢?
众人齐齐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老妇人眉开眼笑地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一只大鹅。
她带只鹅来做什么?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老人手脚利索地将鹅往地上一丢,还不忘乐呵呵地说:“这可是我在白海园亲自养的鹅,还有两只在后院里扑腾呢!”
“奶奶。”
萧绮年诧异道:“您会养鹅啊?”他还没见过她养鹅呢。
“那当然了。”
萧老太太得意地说:“奶奶我打小就是种田养鹅的能手,后来被你爷爷瞧上了,就没再干农活了,不过你爷爷说,他就喜欢吃我养的鹅,可惜啊……命没我硬,走得早。”
萧家克妻克女克姐妹的命数之所以对萧老太太没用,是因为萧老太太的命更硬,以至于刚不过她的萧老爷子先合了眼。
萧楚睿一向不信这些玄乎的东西,撇撇嘴道:“又来这套,现在谁还信这些?”
他嘀咕得很小声,不料却被耳尖的萧老太太听见,当即板起冷脸道:“你懂什么?萧家几代都是男丁,唯一……”
“咳。”
萧绮年刻意清了下嗓子,道:“奶奶,下次来就不要带鹅了,这里又没有会杀鹅的,一会儿扑腾得到处都是鹅毛。”
这不,已经开始扑腾了。
萧楚睿被鹅啄过,见它冲自己跑来,就吓得忍不住大叫道:“哥!它它它——”
话没说完,就一溜烟躲到萧绮年身后。
动作熟练得令一旁的萧老太太不禁眯起了老眼,若有所思地盯了半响后,又将目光放在被众人忽略已久的陆锦时身上,不由愣住了。
嗯??
这丫头怎么会在这儿?
萧老太太眼神亮得叫周围三人不由纷纷侧目。
不等他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她便将挡路的鹅拎到一旁去,然后腿脚利索地一边上楼,一边笑吟吟地搓手道:“这不是绮年的同学吗?还认得奶奶吗?”
突然被老太太关注,陆锦时有些不知所措地定在原地,结巴着说:“记,记得。”然后双手就被老太太握在手中。
“还是这么瘦啊。”
萧老太太有些心疼地摸了两下,刚想说‘正好拎了只鹅来给你补补’,便听见常叔在后头迟疑地问:“老夫人,您……认得陆小姐?”
萧楚睿也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萧老太太的背影,当然,仅仅只是远远地望着而已,生怕老太太逮着他就是一顿数落。
“是啊。”
萧老太太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道:“上回绮年来看我的时候,这小姑娘就跟在后头,乖巧得很!一看就让人印象深刻。”
乖巧?
萧楚睿难以置信地望着站在老太太跟前的少女,不由腹诽了句:咱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再看看常叔,关注点并不在‘乖巧’两个字上,而是惊讶地看向萧绮年:“有这回事?”
众人闻声朝萧绮年看去,谁知萧绮年竟有些犹豫地蹙了下眉头,淡声回答:“忘了。”
“忘了!?”
萧老太太瞪直了眼,“这才多久之前的事……”
话还未说完,面前的少女便拍了拍她的手背,淡然一笑道:“算了萧奶奶,我也差不多忘了。”
听到她从容的回答,萧绮年不由多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心里有些憋屈,却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他和她去医院看过奶奶?
有这回事吗?
萧绮年狐疑地看向站在身后不远处的男人,只见对方扬起一个无辜的笑容,然后用口型说:别看我,你自己忘了怪谁?
他只负责催眠他,淡化他对所有人的感情,至于有什么副作用嘛……哎呀,反正到时候也会一丝不落地想起来,管他有什么副作用。
某个很不负责人的医生哼着小曲走到众人面前,彬彬有礼地冲萧老太太笑道:“萧奶奶,好久不见,您还记得我吗?”
“小唐?”
萧老太太惊讶地侧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是,是绮年病了吗?什么病啊?”
“没有没有。”
唐晨昱笑眯眯地说:“他说请我吃饭,盛情难却嘛……”
盛你个头!
萧绮年没眼再去看他,对一旁的常叔说:“把鹅送去华悦酒店,让他们处理好了送过来。”
“是,少爷。”
常叔低头应下后,转身朝一旁左顾右盼的大鹅走去,不等那鹅提起警觉,便手疾眼快地攥住了修长的鹅脖子。
看起来没少替老太太逮过鹅。
萧楚睿偏头想了想,心道一声‘难怪’。
毕竟常叔原本就是老太太那边的人,也是后来才调到大哥身边的,然后兜兜转转又成了自己的专属管家。
哪天要是爸妈他们晚年得子,常叔八成又要被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