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萧绮年不紧不慢地摘下手套,淡声道:“连句阳奉阴违的话都懒得说?”
明明是很平淡的语气,姜默等人却从中听出了被克制的怒意。
这俩是什么情况?
众人云里雾里地看着这两人,一时间竟不知该上前劝说,还是静观其变。
这时。
陆锦时端着两盘菜从厨房走出来,好巧不巧地目睹这样的一幕,不由怔住了。
这是吵起来了?
她心想着,将两盘菜端到饭桌上,然后说:“怎么了?”
这话有些明知故问,但萧绮年并不知道常叔是她特意叫来的,只是冷着脸问:“他怎么会在这里?跟我舅舅一起来的?”
“是我叫来的。”
陆锦时一脸风轻云淡地回答,随后在少年微怔的侧目下解释:“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当年是你自己选择原谅常叔,还有楚睿。”
听到‘楚睿’两个字,萧绮年眼皮一跳,下意识回眸道:“萧楚睿?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他便住嘴了。
没有自己的首肯,常叔根本没那个胆子跑到他面前来,更何况还是跟着舅舅一起来的。
“而且,”
陆锦时又添了一句:“当年是你自己要常叔来照顾我的,在你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常叔一直都很尽职尽责,也从没放弃过寻找你。”
话虽这么说,可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于是,萧绮年扭头看了眼骆华池,发现对方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和波澜,似是默认了陆锦时的解释。
难道真是自己亲口原谅了常叔?
可萧楚睿又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原谅谁都不可能原谅萧楚睿的!
少年脸色略微有些沉郁,陆锦时看他了一眼,继续道:“你是在想,你怎么会和萧楚睿和好?”
“……”
萧绮年望着她,默认了。
他从没想过他会和萧楚睿那小子握手言和,见面不打一架就不错了。
更何况,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萧楚睿愤恨的眼神,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一般。
这样恶劣的关系,打死他都不信他们之间会有回旋的余地!
“这个……”
陆锦时顿了顿,道:“等你恢复记忆后就知道了,现在用三言两语也讲不清楚。”
她也不是萧绮年肚子里的蛔虫,他当初心里具体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听到她这么说,萧绮年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大概是气氛太过尴尬,陆子赫终于忍不住嚷嚷:“行了行了,多大点儿事,等吃完饭你们再慢慢说行不?我都快饿死了。”
说着,他随手将抱枕丢在沙发上便漫步走向餐桌,似乎是打算先吃为敬。
好在有了他做表率,没过多久,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站了起来,只有萧绮年和常叔还站在原地。
陆锦时见他们谁也不打算先动弹一下,只好拉了拉萧绮年的胳膊:“有什么事回头说,先吃饭,大家都等着呢。”
让人看笑话,自然不是萧绮年乐意做的。
他深深地看了常叔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向餐厅,脸色依旧沉得能滴墨。
当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明明他与他们势同水火,决意再也不想与萧家人扯上任何关系,为什么会……
……
饭后。
陆锦时被容明珊拉到角落里问东问西,好不容易能脱身,就被迎面走来的常叔叫住了。
“陆小姐,骆先生有话跟您说。”
“骆华池?”
陆锦时略微有些诧异,“他人在哪儿?”
“书房。”
话音刚落,两人便看见萧绮年从书房走了出来,从门缝里,隐约间还能看见陆子赫的侧脸。
这是打算干什么?
陆锦时有些无措地看了眼常叔,只见对方用鼓励的眼神冲自己点了点头。
看来……常叔是不打算直说了。
她的思绪刚刚收敛,便看见萧绮年朝这边走来,也是不打算直言,只是让她进去。
到底是什么事,弄得神秘兮兮的。
陆锦时蹙了蹙眉头,在身边这两人的注视下,抬脚走向不远处紧闭的房门。
开门,关门。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她瞥了眼杵在一旁的陆子赫,然后看向坐在书桌前的男人,淡声问:“骆先生,你找我?”
她大概是除了萧绮年以外,唯一一个与骆华池对视还能处事不惊的人吧?
“不用再叫我骆先生了。”
骆华池摊手示意他们坐下说话,“你和绮年既然已经决定要结婚了,就和绮年一样,都叫我舅舅吧。”
“好。”
陆锦时点了点头,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倒是陆子赫还板着脸杵在角落里,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半点面子都不给骆华池。
好在骆华池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见她坐下来了,便直奔主题:“一年半以前,我就在着手调查一件事,趁你们姐弟都在,就一块儿说了。”
闻言,陆锦时眉头又蹙了起来。
“和我们有关?”
“不错。”
骆华池脸色平淡地说:“其实,我当年是存着私心调查这件事的。想着既然绮年这么喜欢你,索性查一下你的背景,好放心让绮年跟你交往,没想到……”
男人忽然顿住了,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没想到,竟然无意间查到了你母亲病逝仓促,任何尸检报告都没有做,就直接火化了。”
只留下了草草的四个字:器官衰竭。
当年……
到底是谁在暗中默许了这样草率的火化,他已经查到了一些眉目。
陆锦时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我妈妈当年不是正常死亡?”
难不成是陆文胤——
“不,”
骆华池摇头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但十有八九是非正常死亡。如若不然,没有人会连死亡报告都不做,就买通殡仪馆的人,草率仓促地火化尸体。”
显然是心虚,才会迫不及待地掩饰这一切。
陆锦时眯起冷眼道:“是陆文胤做的吗?”
听到‘陆文胤’三个字,一旁的陆子赫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随后便听见骆华池说:“不是他。我查过了,当年真正操持这件事的……另有其人。”
说着,他还看了一眼陆子赫,目光有些耐人寻味。
陆子赫被他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下意识反驳道:“除了他还能有谁?难不成是我妈?她这人我最了解了,什么都不怕,就怕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