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间,就看到莫流年在择菜,半仙瑶坐在枣树下看书,半仙逸则在与无垢学习下棋。。
粉墙外正对一片杏林,红粉奕奕,花瓣承泽春露,如裁剪冰玉。
半仙瑶抚裙坐定,看着风水馆后院小亭里坐着两道身影,正焚香煮茶,意态颇高雅。
此时,无垢与半仙逸饭后坐到院中心歇凉,挥摇蒲扇,看着如天上繁星的棋子,听着街上咯咯咯拖长声音马车,远近声音繁密如落雨,禾花风飘飘吹到脸上,正是让人在各种方便中说笑话的时候。
风水馆院落不大,房舍也仅东西各两间,却收拾得十分简洁,院中藤萝轻垂,几张青石板凳,凳前一带双叶兰,静吐芬芳。
白昼的光辉透过竹架轻轻投在双叶兰花之上,迷蒙中流动着淡淡的温馨。
院中二人眷品着香茗,闲谈打趣,半仙逸时不时的凑趣打诨,两人都觉心情十分舒畅。
小半仙刚出门,便见庭院之中站着棋盘对奕的两人,道装的一个貌相清癯,身材高大,面容疏秀,对面一个身着前明衣履、光头、同坐昼光之下。
面前茶几上放着一个茶炉和几个茗碗,壶水正沸,茶烟袅袅,正在对坐闲谈。
这时的小半仙才发现梦里故乡,早已远得看不到尽头。
少年时那个野地挖荠菜,陌上采桑,檐下剥笋的小孩,已然住进了城里的小庭别院,过着碗茗清烟的闲淡日子。
岁月无情啊,这些年小半仙竟是从苦乐哀怨里走出来的,被光阴执意添了世故沧桑。
光阴恍惚来到的日子,小半仙总会想起一切记忆中,熟悉的人儿,一片一片的碎碎念,占据着脑海中曾停留过的全部,而时常,在不经意的流念里,层叠不齐的臆想,如流水的时光,落花的凋谢,早已不复原来的样子了。
这是否、也是年华走过的心悸,在一世清阙里唱出了小半仙所有的悲欢。
彼时,缠绵的曲调里,小半仙仿佛看到了从前的所有人的影子,流年的缝隙里,好像电影倒带那般清晰而深刻。
众人见到小半仙都停下手里的活,莫流年问道:“饿了没?”
莫流年顺着碎石小径往后走,两旁都是花障,那些藤萝密实的暗褚色叶隙间开了一朵一朵白色的小花,仔细看去才知道是菊花夹在中间。
忽然小半仙想起在弘法寺那日,莫流年她穿了一身碧色的衣裳,乌沉沉的长发垂在身前,眼睛似是两泓秋水,直静得令人出神——
笑起来,亦是不露齿的轻笑,可是嘴角向上轻轻一扬,像是一弯新月。
小半仙摸摸肚子,“还真饿了。”
莫流年站起身:“给你留了饭菜,来吃吧。”
虽说是留的,但小半仙一看就知道是莫流年特地为他做的,都是清淡的但却是他喜欢的素菜。
虽然没有四菜一汤那么夸张,简思还是做了一荤一素,刚把菜端上桌小半仙就直接拿起筷子开始吃。
在小桌上小半仙自己吃着一碗素面,大概那就是他的早餐了。
莫流年问小半仙伤好点了吗,毕竟昨天那种状况莫流年也是看在眼里的。
小半仙含糊说着好多了然后继续吃着,其实小半仙昨晚运功的后遗症就是饥饿,现在可是真的饿坏了。
而一旁的莫流年见到小半仙穿的单薄,而且现在天又冷,略一踌躇也就装作不介意的样子把小半仙的外衣从衣架上取下来复在小半仙被上了。
暖暖一口气将面条都装进了肚子,心满意足的擦着嘴唇。
这时,小半仙才发现一旁的莫流年盯盯的看着自己,阳光落在他灰色的瞳孔里,亮得惊人。
偶一抬头看见了莫流年的眼眸,小半仙跟莫流年站了个对面,只见莫流年眼珠漆黑,像瞧着小半仙灼灼发光,脸还幽幽的红了。
小半仙从来没见过莫流年脸红,于是莫流年赶快低下头去。
莫流年那向日葵花似的大眼睛,似笑非笑的样子,小半仙一想起来就无缘无故的心跳。
就在小半仙胡思乱想着,只见莫流年从怀里拿出一包香喷喷的豆子,伸手利落的把手里的豆子递过去,
小半仙的瞪着明亮的大眼一脸深情的回头望着莫流年,低下头用舌头一卷就全部进到嘴里。
这时小半仙才发现,每天早晨醒来,莫流年都会把自己喜欢吃的早餐做好,然后坐在空空的餐桌上,等着小半仙起来一起吃饭。
小半仙此时很想对着莫流年说:我能给你做一辈子早饭吗?
若如此倦世,当如何是好......只要呼吸还在,那么,试持一份淡然,守着剩下的流年,去看,去寻,这漫漫人生路,总会寻到让人即使心已沧桑的只剩下心跳也想笑着活下去的理由。
小半仙一直清楚地记得,初相见时平凡无奇的屋子,铺设杏黄锦褥的竹榻,窗外绿荫浓重,
微风中树叶一直在沙沙作响,而她坐在窗前静静地缝自己的衣服,淡绿的春衫,柔软地铺在她的膝盖上。
记得村庄檐头廊下的春雨都是柔情的,洁净无私,不带丝毫怨意。
春阳浩然,雀鸟欢语,日月星辰,人情风物皆是好的,乡间的生活虽简朴清淡,也有闹腾喜气。
谁家遇荒劫灾难,变卖了田地,典当了饰品,那一切皆与孩童无关。
守着柴门茅舍,淡饭粗茶,始终不觉得苦。
执念从此而生,至今仍未放下,是缘也是劫。
打凡尘而来,寻山问水,所候的是花枝春满,也是人去茶凉。
时间足以改变一切,这时的莫流年淡妆天然,可是后来的莫流年已是红颜老去。
这段岁月之中莫流年好似经历千灾百难,又仿佛只是做了一场轻浅的梦,沧海还是当年的沧海,可后来的莫流年也已不是昨日的桑田。
半仙逸道:“大哥,你好点没?”
小半仙道:“昨晚一时不备受了点伤,现在无妨了。”
吃掉一碗饭菜,小半仙道:“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搬走的好。”
现在小半仙不知道自己的伤势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昨晚又斩杀了两只黑蛟,他需要找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来调理身体,风水馆这里的目标又太过明显,更何况莫流年虽然进步神速,但还需要时间。
莫流年道:“我们搬到哪里去?”
小半仙道:“越隐秘越好。”
半仙姐弟对这里不熟自然没什么可发言,倒是无垢道:“我知道有个地方或许能避一避。”
小半仙问:“在哪?”
无垢道:“我也说不清,去了就知道了。”
小半仙道:“你先带我去看看吧。”
小半仙吩咐大家开始收拾东西,又嘱咐莫流年将自己后来买的马匹送人,这才随无垢先离开了。
莫流年开始整理东西,半仙瑶虽然是女子,但却算得上是大家小姐,对这些家务是一窍不通,好在莫流年照顾两个糙汉子也照顾的得心应手了,很快就整理好日常所需,众人也都打包好自己的物品。
这般无聊的生活她却过得井井有条,尽管只是一个人做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但莫流年她却乐在其中。
而后莫流年又将马送给了隔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