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仙道:“你最近可有进展?”
莫言眼神终于有了些许波动:“能压制我这么久的,或许真的只有我那位师兄了。”
小半仙拍拍莫言的肩膀:“人都会变的,你师兄离开这么久,经历过什么都不是我们可以揣测的。”
许多时候小半仙觉得,许多人、事、物,都在遥远的观望,才会感觉到无比的绚丽。
直到小半仙亲身体验过后,或是当面四目相投的时候,小半仙就会发现原来朦胧的感觉,竟是一种诱惑,诱惑着小半仙去探讨事实的真相,结果却揭露了事实的丑陋。
小半仙仔细思来,这淡漠人世间,有太多东西,无从捉摸。
偶尔回望自己的人生路,小半仙顿时感慨万千。
原来,曾经有那么多的人陪伴过自己。
原来,曾经有那么多的人从自己的生命里走过。
原来,小半仙自己曾经以为很在意的事到现在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原来,小半仙自己曾以为很重要的人早已走远。
小半仙深深思索后,终于悟懂:有很多事,并不是自己所认为的那么重要,有许多人,并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么必不可少。
年轻时的小半仙已是不可再寻的了,人生竟然是一场有规律的阴错阳差。
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一种成长的痕迹,抚之怅然,但却无处追寻。
只能在一段一段过去的时光里,品味着一段又一段不同的沧桑。
命运是一个奇怪的事物,没有谁能够真正捉摸得透。
人生不如意之事常八九,可对言者却只有二三事。
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小半仙常常无从把握。
世事沧桑变化无常,万物在变,人在变,思想在变,感情在变,变是永恒的规律。
现在,小半仙于是置身于那个无从想象的世界。
如此一想,小半仙便觉得有点好笑。
置身于此的小半仙究竞是幸福还是不幸?连小半仙自己都揣摩不透。
不过,这似乎无须虚张声势地视为重大问题。
对于小半仙来说——对其他人恐怕也一样——这是首次体验到年龄的增长。
在此体味的情感,也是首次体味到。
倘若从前历练过,哪怕仅仅一次,也多少能明了地体察各种各样的事情。
而首次经历,就不那么简单了。
小半仙唯有将细微的判断暂且留待后日,先将眼前的东西照单全收,姑且与它一同生存下去,就好比对待天空、云朵和河流的态度。
小半仙还觉得,这些东西中无疑存有某种滑稽可笑之物,而根据心境的变化,它们未必一文不值。
虽说小半仙不能改变这个世界太多,但却能一点点改变自己。
而且人生就活这么几十年,小半仙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只是,大多数的时候,因为各种主观或客观的原因,小半仙总是在较着劲,跟别人较劲,也跟自己较劲。
大多数的时候,小半仙不能顿悟,却可以记录下来,或许事后想想荒诞,又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种提醒。
满心积累的情绪何时才能释放、吐不尽的烦恼何时才能吐尽、想不透的人何时才能想透,在做的事不知又能坚持到几时。
这个法则对所有人都是有效的,小半仙也永远不会知道为什么和在那件事上惹恼了别人,在哪件事上讨了他们的喜欢,在哪件事上是别人觉得小半仙可笑。
小半仙在别人的形象对自己来说也是神秘莫测的。
漫漫红尘,看似遥遥无际,实则只是几度月圆月缺。
多少深刻的事,以为用一生的光阴参不透,到最后,竟是那般简洁明了。
岁月原本没有太多的波澜,是心的涟漪拨弄了命运的琴弦,牵惹出无端的悲伤。
莫言看着小半仙的苦恼,淡淡地晃着头苦笑。
就比如莫言现在的眼神和微笑让心里半点底也没有。
在于小半仙的眼里,莫言笑的样子似乎他是谜。
红尘之中就这么无缘无故,爱也好,恨也好。
小半仙最近的感触就是,每个人都在用力活着,用他自己的方式。
或许小半仙很羡慕莫言的生活状态,又或许小半仙看不到莫言努力的方式。
小半仙无须弄懂莫言全部的故事,也不妄加猜测和指责别人的生活方式,只要小半仙知道自己在努力的同时,有很多人也同样在努力,小半仙就永远不是孤身一人。
而且小半仙不习惯把自己心里的痛苦展示给别人,因为小半仙怕别人安慰,也不想得到怜悯。
相比于弱者的倾诉和哭泣,小半仙更喜欢强者的骄傲和被仰望。
就算心里乌云密布,面上不动声色。
就算被误解,也不澄清,不解释,不在乎,把这些都当前行的力量。
小半仙眼睛的困惑有两种,也来自两种起因,不是因为走出光明,就是因为走进光明所致,不论是人体的眼睛或是心灵的眼睛,都是如此。
当小半仙看到别人迷茫、虚弱的眼神,小半仙不会任意嘲笑,而会先询问这个人的灵魂是否刚从更明亮的生命走出来,因为不适应黑暗而无法看清周遭。
或是他刚从黑暗走入光明,因为过多的光芒而目眩。
小半仙会认为其中一个人的情况与心境是快乐的,并对另一个人产生怜悯。
或是,小半仙可能会有心情嘲笑从幽冥走进光明的灵魂,但这总比嘲笑从光明世界回到黑暗洞穴的人更有道理。
活着的每一刹那,都有它特定的意义,有它必须要信服的安排,若小半仙真要开口相问,也只能有两种回答,一种是是,一种是不是。
莫言沉默不语,小半仙道:“这雪越来越大了,大雪封山,若是寻常人就真的被困在这了,若是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去睡吧,接下来恐怕会有恶斗,还不知道能安稳的睡几夜了。”
莫言点点头没有多言,转身离开了。
小半仙望着扑簌簌落下的雪花,虽然他们远离庙堂,但牵一发而动全身,小半仙又怎么能真的不担心不关心。
而后小半仙运功调息,体内真气充沛,运行一个周天后畅通无阻,伤势已经完全愈合,这是小半仙目前为止最庆幸的事。
天将明时,莫流年起身,对小半仙道:“你也回房睡会吧。”
小半仙道:“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莫流年道:“已经习惯了,你去睡吧。”
小半仙发现自从练习涅盘功法之后,他的体力和精力都大为增进,一宿未眠也丝毫不觉倦怠,但还是道:“好,我回去了。”
小半仙却没有真的去睡,而是隔着木窗往外看,就看到莫流年提着木桶走到湖边。
一夜之后,所处的山谷变成了一片纯白,四周的竹子都被压弯了腰,而湖面也结起了冰,莫流年试探的用脚踏了踏,冰层很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