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仙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饮酒是什么时候吗?”
吴昊笑道:“自然记得,那时我们十三岁,夕颜十一岁,我们偷了你叔叔的酒躲角落里喝,以为酒是甜的,可喝到嘴里才发现辣的要命,正好夕颜过来,我们就哄她喝了一口,当时她就被辣红了眼,但她硬忍着没哭还若无其事的走了,结果没一会你叔叔,莫大叔和我师父就赶来了,将我们用藤条狠狠抽了一顿。”
听说了吴昊与小半仙过去的事情,莫言并不意外,转首吩咐侍女多取了几坛酒,看架势是要不醉不归。
酒上来之后莫言也不顾旁人,倒满了白玉碗不容分说的灌下去,来不及咽下的酒液泼洒而出,浸透了衣襟。
吴昊洒脱,却绝少如此放纵,与小半仙几番来去,他亦激起了意气,拼下一碗又一碗,如刀烈酒饮在腹中火辣。
四人都笑起来,那个时候这几人都还是少年,最是调皮捣蛋,现在回想起来,那时过的真是开心。
虽然每日都要练功,但只要有机会都会厮混在一起,他们最开心的就是去彼此家中做客厮混。
小半仙听了吴昊这话,放下夹点心的筷子,将右手掩了半边嘴唇,眯着低声笑道:“你还说有把握呢,那件的事还是你怂恿的呢!”
吴昊拾起酒杯,惬意地叹息一声,左手已熟练地提起了一直握在手中的一把酒壶,随手一倾,恰将酒杯斟满。
然后只见吴昊微侧身,抬手,一口便将那酒饮得尽了,淡白的唇边松了一松,竟弯出了满足的浅浅笑容。
这一盏美酒慢慢被吴昊咽下去,先苦回甘,微辣入喉,我心思冗杂,突然呛住,忙取了手巾子掩着轻咳不止。
胡姬轻抚着吴昊的背,无意中向吴昊一瞥,那目光中甚是关切。
一对上吴昊的目光,却又连忙转脸向一旁。
吴昊心里突然回过神来,那酒的辣里便泛上一缕甜。
“哈哈!好酒!”吴昊在提起酒坛豪饮一口,不禁赞了一句。
小半仙看了看正喝的痛快的吴昊,有瞅了瞅桌上的酒盅酒碗,不禁佩服的舒了口气,然后端起自己的酒碗也敬向布自在喝了一大口,道:“吴兄好酒量!”
而那莫言却独自闷声饮酒,不过大家都知道他是个文文静静的酒徒,只是酗酒风度良好,酒后也不招谁不惹谁。
莫言本来就是个省事的人,酗酒只让他更加省事。
几杯酒下去,莫言自己的空间便在这一桌人中建筑起来,无形却坚固的隔离把她囿于其内,小半仙和吴昊的畅谈,以及全桌人的不安都毫不打搅她。
在多数人的观念里,喝酒是为了走出孤独,抛开忧愁,是为了纵酒为乐,物我两忘,是为了亲朋高兴,良友美好。
可莫言有一句话:醉里且贪欢笑,要愁哪得工夫。
当莫言一个人喝酒的时候,不是强迫吴昊喝到底,大多数情况下莫言都会不醉不归。
不知道为什么,莫言每次在喝多的时候,总能看到最真的自己,能听到最真实的声音。
盛宴奢靡,人声喧哗,主与客,把酒言欢。
汾酒清醇浓烈,一杯又一杯喝下肚,渐渐的,小半仙便感觉头晕晕沉沉,酒仙半仙w亦云,举杯消愁愁更愁,此言果然不假,失意时,莫饮酒,饮酒,更伤心。
尽管小半仙总是那副豪放模样,似乎只须醉在酒杯里,便可物我两忘。
可是,再豪放再洒脱的人也有悲伤和寥落的时候。
可是,小半仙知道的,现在自己很少饮酒了,也不在刻意折磨自己。
醉态,谁都见过,但醉在一起,醉得忘记了身份和姓名,忘记了昨天和明天,实在有趣。
只可惜现在他们都长大了,成长为玄门最年轻的力量,成为各自门中的扛鼎人物,当初的情谊虽然都在心中,可是很多事情很多选择都不同了。
这一夜余下的时间,莫言坐在窗边,赏着月,慢慢一个人喝完了手中的一壶酒,水酒寡淡,不醉人,却醉心,若非如此,换不来一场安眠。
一朝酒醒一时忧,渐渐了然,为何古人曾言,唯有美酒,方能解愁。
只是可怜,世俗之人轻笑漫言,借酒浇愁愁更愁,却不知,何谓洒脱,何谓畅然。
心中不悦,理应坦然,饮酒也罢,痛哭也罢,方能释怀。
没有不散的宴席,却可以回味宴席里佳肴的美味,回味宴席里觥筹交错的贪杯时光,回味宴席里有趣的说诗逗唱。
回味宴席里浓浓的人情味,回味宴席里共同回忆的美好情谊,回味宴席里共同含泪畅谈的美好时光。
在对酒的爱好中,隐藏了自己活着的洒脱和处世的松弛,隐藏了对前景的乐观和对自己绝不放弃人生的信任,自觉不自觉地表现出一种“人生达命岂暇愁,且饮美酒登高楼”的气度。
莫言不喝愁酒喝喜酒,不喝闷酒喝闹酒,不喝苦酒喝蜜酒,甚至都不喝应酬之酒而只喝诚实之酒,不喝工作之酒而只喝消闲之酒,不喝不醉的酒而只喝不醉不散的酒。
而在平常,这样相聚着闲谈的一个机会,无论是谈些什么,总是有笑的,充满着快活的空气。
小半仙吃了口菜:“这几年你过的怎么样?”
吴昊微微一怔,随即微笑道:“还不是老样子。”
小半仙道:“可我觉得你似乎变了很多。”
吴昊镇定自若道:“变化肯定会有,很多倒不见得。”
小半仙道:“若不是变了很多,你又怎么会算计我们呢”
吴昊笑容有些僵硬:“此话怎说?”
姜夕颜幽伤道:“我从来不知道我们四人中最会演戏的是你。”
小半仙仰头一饮而尽,随后微微晃脑,看来对这美酒味道颇为满意。
吴昊看着他的样子,嘴角动了动,不知是不是笑了一下,但他面上肌肉看去僵硬无比,只怕笑了也显示不出来。
吴昊缓缓也端起了酒杯,放在唇边,只是片刻之后,他忽然一声叹息,带着几许无奈苦楚,似乎手中所持的,竟是最苦涩之物,饮之不下,缓缓又放回了桌上。
这时就连最爱贪杯的莫言也放下酒杯,叹了口气:“自古宴无好宴,这话果然是不错的,只是,吴昊,我们都没想到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