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仙问:“你们一个是瑶儿的亲弟弟一个是她所爱之人,有没有想过等她醒了该要如何面对?”
吴昊沉默不语,半仙逸道:“姐姐不会知道,明天等姐姐醒来后,只有我和吴哥陪在她身边。”
就在这时,半仙瑶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半仙瑶的弟弟。”
听得声音,半仙逸与吴昊均都神色一变,然后就见三道人影,缓缓从外边走了进来。
原来是半仙瑶和莫流年还有无垢三人,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只见半仙瑶一着水葱色长裙的女神君出现在两人视线里,那女子略施粉黛,容颜娟丽,眉眼焕然,更带了一抹不自觉的傲然清冷。
半仙瑶眉似山如黛,清雅绝俗,眼如云似雾,幽深渺远。
玉姿凌然绝世颇有仙风道骨,疏影翩若惊鸿仿若遥不可及。
浓重的墨发因着薄雾,微微氤氲了丝湿气,清风轻轻拂来,那素白如雪的衣袂随着墨发如涟漪般徐徐荡漾开去,撩开一池淡波清华。
半仙逸的脸色阴晴不定,眼底闪过了纠结与痛苦。
吴昊目注倩影,心中恋恋,好生不舍,两次想要开口留住,终觉不便,欲言又止。
半仙瑶的眼睛却望向了吴昊,沉凝淡然,毫无笑意。
吴昊心都颤了起来,好久才勉强在唇角绽开一点微笑。
此时只见半仙瑶脸色铁青,苦笑一声,喊了声:“姐。”
原来,就在宴会开始前,小半仙单独找到半仙瑶,请她晚上装醉,半仙瑶不解追问原因,小半仙却怎么都不肯说,只是说一定要相信他这个大哥。
不过,半仙瑶最后还是同意了,当吴昊将装醉的她送走,却不是送到芝兰小筑,而是送到他自己所住的听雨轩时,起先半仙瑶很惊讶的。
但吴昊将她放下后并没有做出轻薄行为,而是直接离开,半仙瑶确定屋里没人后才起身,发现这屋子外设下了隔绝一切声色的结界。
还好莫流年和无垢及时赶到,破开结界,将守在屋外的小厮全部放倒,莫流年和无垢也是宴会前才被莫言告知可能出现的情况,这才赶来接应。
吴昊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天色已暮,宴席已阑。
当真,留不住她了。
然而也毋须强留,人生聚散各有因。
人,若有必须要行的事,不如洒然上路。
知,明日天涯,也必有思忆追随。
一桌人再次到齐,可这一次气氛压抑的如同山雨欲来,压的每个人都透不过气来。
庭院深深,不知世间冷暖,不知人生几何。
尘世与尘外隔一道薄风,一切念想皆由心境而起,由心境而灭。
曾经的美好,仿佛就在眼前。
然后只见半仙瑶把手串摘下来,一颗一颗珠子慢慢抚摩,那手串他戴了差不多有六七年了,从来不离身,作养得温润细腻。
半仙瑶就这么的把这珊瑚手串捏在手里,心境渐渐平和,也不知是不是那蜜蜡的功效,没过多久,周身前所未有地熨帖起来。
衣带被风吹动,飘然欲仙,半仙瑶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姿势没有任何变化,不知道在想什么,容颜分明一点不老,可是看上去,总感觉有几分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的气质,漆黑的眼睛里,是阅尽世态的淡然。
尘世间的人们总说得不到幸福,其实是因为有太多贪求、太多无谓的追逐。
须知,流水断桥芳草、淡云微雨养花,这样的写意画面里,有无上的幸福。
只要静下来,去掉杂念,用心感受,幸福便触手可及。
其实一切事情看起来都很简单,之所以不想见,是因为半仙瑶心里总有自己认为更重要的事情,认为那个人会一直等着她。
直到许多次错过,都变成了永别,许多误会,都变成了不屑。
人生原本就是在不断地转变,不停地删减。
亦不要繁复,或许某一天,半仙瑶将丢失所有的物件,连最爱的玉兰簪子、素莲耳坠、翡翠手镯、梅花戒指都不留下,就连与它们结缘的故事都会一一消散。
半仙瑶又走到吴昊身边,脱下手上的珊瑚手串,直接丢在吴昊脚边:“这手串,半仙瑶自问要不起。”
吴昊没说话,只是低头捡起手串,表情晦暗不明,抚摸着上面熟悉的花纹,抓握着精缠线绕的七彩缨络,只觉手串还算温润,本来暖着肌肤的余温却突然地冷了下来,让吴昊的手指都不由地颤抖。。
当初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渭水边,那时的半仙瑶穿了白衣白裙,温顺地站在那里,臻首精致的银冠上饰着绿松石串,头发辫成数十根细辨,下面接上坠着银饰的黑丝线,一直坠到脚踝处。
吴昊持一串白色珊瑚念珠,半仙瑶站在一旁,吴昊把这穿珊瑚念珠送给半仙瑶,当她带在了手腕子上时,当时的吴昊心里有种说不清的喜悦如今也变成了淡漠。
半仙瑶那时也正看吴昊,二人目光正对,半仙瑶看出吴昊面带苦涩,把一双黑白分明,神光炯炯、隐蕴威棱的剪水双瞳注定自己,仿佛满腹心事已被这一双妙目看透,不禁心中一动,慌不迭把目光移开。
如今的吴昊低下头,隐隐带着认命般的感慨。
无垢道:“这样说,吴施主可曾是看透了吗?”
这一句话,无垢却问到了题目以外,吴昊当着半仙瑶的面,却答不出来,反疑心他是有意来问的,只望着那半仙瑶,发了呆,无垢见吴昊不作声,也觉问得唐突也就不说了。
此际,吴昊身姿英挺,姿容俊朗的男子在半仙瑶身前,依稀仍是少年模样。
摇曳的烛光,将吴昊的身影投映在旃帐上,为何却又那样孓然?那样孤独?
吴昊轻笑,脸色却十分难看,冷笑连连的扫了眼前的三个人,目光瞬的锐利起来,肃杀寒冬般的视线扫过他们,三人都不禁都缩了缩,不自觉的安静起来,半仙逸的恭立一旁,心下都有些惴惴的。
但他被吴昊那看似温和却暗蕴杀气的眸光逼住,不得不开口。
半仙瑶问:“你们要杀我们?”
吴昊不语,紧抿着唇,双目都开始渐渐赤红,阴鹜目色渗着寒意,原本清冷气质倏然变得阴狠乖戾起来。
半仙逸道:“大人只要我们带回大哥的人头。”
原来这一切真的只是针对小半仙一人,小半仙到现在还不明白,在那位大人的眼中,他的命为何会这样值钱。
半仙瑶冷声碧落淡若远山的秀眉轻轻一挑,如夜眸子冷冷一转,握紧了无双剑,一字一字道:“你若还将我当做姐姐,就告诉我,你们效忠的是谁。”
听完半仙瑶这句话后,吴昊嘘或叹,神态惆怅,神情惋惜。
吴昊最后望一眼半仙瑶,那抹清淡的身影,依旧琼姿玉立,飘逸得像一朵云彩,却在吴昊远远不能企及的高度。
半仙瑶微微颦着的眉冰凉而淡漠,温润如玉又云淡风清。
仙姿秀逸,孤冷出尘,长发如瀑,眼落星辰,单是举手投足已是江山失色。
唯独吴昊怔怔端坐,一声不吭,面色苍白。
小半仙道:“想必你们已经设下天罗地网,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
吴昊终于道:“你身上有大人需要的东西。”
小半仙闻言忽然想到自己身上的天龙八部阵法,这天龙八部阵法所镇压的是不是就是那位大人要的?
小半仙道:“你们那位大人究竟是谁?”
吴昊道:“我们的确不知道,他的外形千变万化,就连声音也随时变化。”吴昊顿了顿,道:“或许,我们见到的,又都是他的真面目。”
小半仙道:“你们为何要跟随他?”
吴昊眼神变得狂热,目光从小半仙面庞掠过,眼底有异样的流辉闪过,随着轻哼带出的一抹淡笑,似自嘲,又似讥嘲:“因为他能让我更加强大,可以重振雀行门的辉煌。”
那眸中闪烁的神光,便突然掠过一缕根本无法捉摸的轻傲与得意,吴昊嘴角轻抿,浮起天高云淡的些微笑意,重又是翩然如玉的贵胄亲王。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吴昊一脸的笑明灿无瑕,似天地开启之初她便在笑着,一路笑看风起云涌,一路笑至沧海桑田。
随随意意的站在那儿,如清莲临风,灵秀飘然。
仿佛这个无垠的天地是他一人的舞台,她长袖挥舞,踏云逐风,那般的潇洒无拘。
吴昊全身一震,旋即恢复宁静神态,默默坐着,连一声呻吟也无。
双目半晗,眼波迷离地投向上方,似透过那积尘的穹顶看到云外三春明迷、红尘缱绻,吴昊微笑,帛裂玉碎的美是他最后稀薄的快乐。
曾经雀行门在玄门中曾经辉煌过,但近年来已经逐渐衰落,若不是吴昊头脑灵活,雀行门门人连温饱都成问题。
半仙逸也道:“他是我们玄门的救星,只有他能给我们一切想要的。”
姜夕颜冷笑道:“狗屁,歪门邪道。”
吴昊冷声道:“休要侮辱大人。”
姜夕颜拍案而起:“我就骂了怎么样,狗屁大人,只敢施些下三滥的损招。”
气氛已经剑拔弩张,就在这时,莫流年道:“那个胡姬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