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觉得阿布阿桑是一个经验丰富、手法老道的刺客,对他采取行动风险太高;现在经过庄续腾的亲自侦查,确定阿布阿桑的运气大于技术,野心远高于经验,实际上并不危险。这时候,让盯梢专业的雇兵出击就合情合理了。
这些专业的盯梢者效率很高,在他们身上花了钱,确实得到了不错的结果。一连七天,阿布阿桑所有的行动——除了在阿萨辛物业公司内部进行的——都被记录下来。他在什么时间、哪个地点、见了谁人,这些信息从不同的盯梢者那里汇总到庄续腾手中。
与此同时,夜莺和岩雀也攻破了阿布阿桑的个人通讯终端,他存放在手机内的社会关系被赤裸裸展开,同样摆放在庄续腾面前。根据这些情报进行分析,他们很快锁定了一个名叫阿罗约·乔丹的人。他是猩红集团沛城螺丝钉工程事业部的一名副总管,既是阿萨辛物业的股东,也是阿萨辛物业提供服务的目标。
“他在太平区的家就是由阿萨辛物业进行保护的。”岩雀说道:“那个庄园不大,但是对于一个地区事业部的副总管却有点过于豪华。按照他的级别,负担太平区的庄园应该非常困难才对。按理说,他再上升两级还差不多。”
“他的年收入有多少?”庄续腾问道
“调查在这里终止。”夜莺说道:“阿罗约·乔丹,他的职位在猩红公司内部也算有一号,以及进入业务拓展部的保护圈之内。如果调查他,很可能引起公司的关切和反击。这件事,你至少要问问露西的意见。她和公司打过的交道比较多,应该可以给你不错的意见。”
“嗯,我不会轻举妄动。”庄续腾知道这件事如果办坏了将会伤害很多人,必须要谨慎才行。“咱们就事论事:现有证据能把这个阿罗约和阿里安娜·宋联系起来吗?”
夜莺皱着眉,缓缓摇头,说道:“现在还没有非常坚实的联系。不敢深入调查这个阿罗约,一切就只能建立在猜测上。如果这一周阿布阿桑见的人里面一定有下命令啥奥利安娜·宋的,那么阿罗约嫌疑最大,其他人加起来也不如他的零头。但不能排除另外一种可能……”
庄续腾补全了后半句:“阿布阿桑可能并未见到他的主子……”
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比较难办。突然开始调查阿罗约,有可能会引起公司的反弹,露西那边极大概率不会批准。不过也不用露西否决,庄续腾自己也得考虑身边人的安危。戈工道、夜莺和岩雀,他们都会为自己的决定付出一定安全利益,庄续腾是个负责的人,绝不会由着自己性子乱来。
“我想好了,目前先查到这里,记下阿罗约这个人,也不再派人盯梢阿布阿桑。”庄续腾说道:“我拜托你们从信息世界继续围绕阿布阿桑查找线索,现实世界的行动都停下。不管是继续追查还是直接干掉阿罗约,决不能是现在。最好等事情冷却一下,不会让人立刻联系到奥利安娜身上,咱们才可以行动。”
夜莺和岩雀点点头,她们也认为奈客提出的确实是当前最好的方案。与现实世界的调查相比,信息网络的刺探要安全得多,她们可以很轻松得到阿布阿桑每日通讯信息,甚至可以进行窃听。这也没办法,谁叫阿萨辛物业与其他公司共用一个办公楼,它们只使用了通讯公司最基础的基站,加密手段还是十几年前的,在夜莺和岩雀面前相当于赤身裸体呢?
“他们一个都跑不了。”庄续腾有足够的自信为奥利安娜报仇,因此才可以更从容地布置行动,不必急于一时。在决定动手之前,他肯定要安排好相关的事务,其中比较重要的一条就是让父母去其他城市旅游,暂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送他们登上前往南城的旅行火车,庄续腾再把房屋翻修的事情安排好,肩头的担子总算稍微轻了一些。妹妹庄菲菲那边也和莫甘娜建立了联系,两个女人的见面过程挺顺利,虽然还不算热络,但至少达到了亲切的程度,已经能让庄续腾感到满意。只是庄菲菲并没能拓展业务,她用“异界风格”设计出来的衣服无法得到莫甘娜那一对极度保守父母的青睐。
庄菲菲对此并未在意,她本来就觉得希望不大。通过服装设计这个渠道,庄菲菲算是比庄续腾更早直接接触到莫甘娜父母,算是为她哥哥试了试水深。她认为庄续腾和莫甘娜的前景不算乐观,那对父母话里话外透着警惕,始终不太愿意相信普通人家能够出现人才。
换句话说,他们颇看不起庄续腾的出身,但很有技巧地绝不会直接说出来。
“哥,什么时候你被邀请去他们家坐坐,这件事才算有戏。”庄菲菲在电话里一边叹息一边说道:“我知道不少被这样骗的女生,那些套路也能用在你身上。好在你的保质期比较长,莫甘娜看起来也真喜欢你。总之,你降低预期,好好照顾自己就行了。”
什么时候庄续腾还需要从妹妹这里听人生建议了?庄续腾对庄菲菲试图爬到自己头上的行为表示谴责,决定见面之后弹她的脑门。不过更重要的事情是提醒她要注意安全,尤其是奥利安娜·宋死亡以及沛城的混乱越来越严重的当下。
pcpd的佩斯局长最近非常活跃,频繁露面,尽最大努力提振pcpd的士气,想要和帮派对抗。但是pcpd之前的欠账太多,甚至大部分民众在遇到事情的时候都更愿意选择帮派而不是pcpd,这让他们想要展开行动都举步维艰。
在街头层面,完全被帮派控制的核心区域逐渐安静下来,这里的居民已经完全认命了。在这些“核心区域”之外,战斗依然频发,尤其是帮派交界的区域,每天都不太平。同时看一下pcpd,佩斯局长口号喊得震天响,但是他们的控制区域仍然只有驻所向外辐射的一两个街区,甚至比那还要少。帮派不进攻这里并非没有实力,只是忌惮pcpd叫来镇暴打击分队,那就得不偿失。
pcpd背后还算有镇暴打击分队威慑,加上市政府的扶持,可以僵而不死,雇兵与中间人就没这么好命了。长久以来,中间人和雇兵与帮派发生的冲突可不少,许多雇兵和中间人就是靠吃掉帮派的存货而富起来的——其中也包括庄续腾他们。
雇兵们觉得干帮派有得赚,帮派们更觉得吃掉中间人可以大赚特赚。近期,各个中间人那里都遭到不同程度的冲击,一连串大小不等的攻击很像是全面袭击行动的前身。露西的音乐餐厅也已经被找过十几波茬了,正常的音乐和餐厅都没办法经营,这里已经重新变成堡垒的样子,拿出了应对中间人战争那种水平的战备。
从现实出发,中间人渠道多、手段多,一直很会隐藏自己的财富,肯定不会像帮派那样找个仓库存放,或者简单放在一些资产保管公司里面。帮派没有足够的技术手段挖出中间人的全部财产,他们最多只能把表面上的东西付之一炬。中间人和雇兵要防范的主要就是这个“付之一炬”,毕竟是个人就不想死对不对?
在中间人行业里做横向对比,露西的业务规模和能力算是比较领先的其中之一,抗风险的能力相对较强,并不是帮派容易下手的目标。她一直也没让庄续腾去帮忙防守,同时还有余力主攻护城河公司。不过,庄续腾考虑自己未来可能会因为阿罗约的事情求她,现在就该做做铺垫,便主动问她是否需要帮忙。
“哼,我已经猜到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了。”露西哪能不知道奥利安娜、阿布阿桑以及阿罗约的事情,她经历的事情足够多,庄续腾的心思也被她直接看穿。“公司的人不好动,最早也得pcpd和帮派这些事进入后期,那时候更好找机会。你就好好享受最近休息的假期吧!我这里有道哥以及两姐妹帮忙就够了。”
“嘶……就我闲着?好难受啊……”庄续腾说的都是实话:“你就没需要我的行动吗?我还是有些特长的,而且我也可以降价,这都好商量。”
“主要最近没有想让谁死掉,而且也没有那么难的任务必须得让你行动。”
“就没点简单的吗?”
露西笑了笑,随后说道:“你还有兴趣做简单的任务吗?我这里有几个跟踪出轨者的,你想接?算了吧!我需要你保持饥渴感,而不是将兴趣消耗在无聊的日常任务中。最近不会让你出动的,真需要你出动,也不会忘了你。”
“呃,好吧……”庄续腾想了想,说道:“如果真用不着我,我正好出城一趟。”
“出城?回家待上一段时间吗?不对,你家里现在不是没人吗?”
“我去一趟高峰城,办点私事,如果顺利的话,四五天就能回来。不顺利的话……应该不会不顺利。”
“既然你都说了是私事,那我就不追问了。一定注意安全,我也就在沛城还有点用,高峰城……我的手伸不过去。”露西说到:“出发之前给我个信儿,回来后也立刻给我消息。饥荒陌客金盆洗手之后,你就是我的饥荒陌客,我还依赖你吓唬人呢!”
“哈哈,我还没师父那么能吓唬人。”庄续腾答应下来,便开始收拾行装。
去高峰城办的的确是私事,巫妖大师的私事。它和希尔·李一直保持着沟通,指挥那个女人干这干那,据说收上来一些好东西,总要去收回来。其实一段时间之前,希尔·李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巫妖大师需要表现出“不着急、不期待”的样子。
说白了,就是故作高深、吊人胃口、掌握主动、继续pUA呗!庄续腾心里明白,只是不戳穿。正好露西明确表示近期没有工作,父母也送去旅游不用管,他也需要给奥利安娜·宋的被谋杀事件降降温,于是便有了这个窗口期。
城市与城市之间的旅行,飞机最快,但是蒸汽机对气压相当敏感,而电动机又受制于电池重量,因此飞机始终没有合适的定位,只能在低空主打“高速”的特点。速度虽然上去了,事故率却降不下来,每年都有几起撞山的,另外还有其他事故。如果不是特别赶时间,庄续腾不会乘坐飞机,也不会让家人朋友乘坐。真要在天上飞,还是飞艇更好一些,就是太慢。
目前最好的选择是蒸汽、电力混合机车,速度快且安全,配套设施也好。庄续腾以森医生的名义买了张一等票,舒舒服服躺在宽大的座椅里,享受着送到面前的配餐、饮料和阅读服务。窗外的半荒漠没什么风景可看,听听音乐,看看杂志,这段时间就过去了。
高峰城就在沛河的上游,如果不嫌河水的味道臭,坐船过来也可以,只需要花五分之一都不到的票价。高峰,便是沛河流出的地方,城市分为山下和山坡两个部分,它被高低落差以及沛河切成四块区域,正好也就是南山、北山、南地、北地四个主要的自然城区。后来,人为又加上了高新区和开拓区。高新区里进驻了一些研究型公司,开拓区开拓出大量贫民。
列车从开拓区边缘掠过,透过窗户可以看到绵延十数公里的低矮窝棚。窝棚中也有一些楼房,它们是高峰城曾经想要建设这里的遗志墓碑,现在成了窝棚们攀援的主要目标。
就在庄续腾的注视下,一座堆叠起来的窝棚小山坍塌了。烟尘滚滚,建筑材料形成短暂的山洪,埋葬了下面短暂或者不短暂的人生。庄续腾仔细看了一会儿,并没有警方红蓝色的闪光,也没有红白色救护车辆的灯光。这是一片被放弃的区域,专门留给那些被放弃的人。
电线杆从眼前一掠而过,上面吊着一个人,绳套在脖子上,人刚死,还有最后的抽搐,但是附近没有能够救他的人。由于在列车行驶线路两旁,驾驶员会与车站汇报这件事,一定会有人去把尸体收下来,然后有三分之一的可能火化抛洒,也算是有个说得过去的结局。据说同样的死法,在开拓区,大概会被老鼠蟑螂吃掉,那就太惨了。
“欢迎来到高峰城,请问你是第一次来吗?”
庄续腾侧过头,一个漂亮的乘务员小姐姐蹲在座椅旁轻声细语与他交谈,试图推销旅馆、旅行、安全和法律一条龙服务。现在这种服务在商旅人士之中很受欢迎,它相当于所在地各种帮派保护费的一站式打包服务。带着这个服务中所包括的伴游人士,相当于带了通行证。只要听劝,别去主动招惹帮派,一般的事情都能搞定。
“不了,谢谢,我有落脚点。”庄续腾微笑着拒绝了服务,不过还是给了十欧元的小费。这是戈工道的经验,他说这里的服务人员都与帮派有关系,会帮着物色肥羊。当你表现出很熟悉这些套路的样子,就不会成为首选目标。尤其是独自出行的时候,就不要吝啬十欧元的小钱。省去的麻烦远比十欧元有价值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