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在办公楼的看守工作,庄续腾对这里发生的事情有了越来越明显的认识。尽管它被血蝠帮针对,但不代表这里就是良善之地。除了赌场、拳赛、夜总会之外,这里还有人口买卖,违禁品交易。从宾馆到餐厅,从夜总会到拳场,这里其实就是一个帮派,只不过伪装得更好,并且不收保护费而已。
他们其实并不需要保护费,其主营产业的收入就足够养活这帮人,而且能将他们养得肥头大耳。虽说不喜欢这里的老板,但他对自己的手下很大方,尤其是保卫处,给的薪金差不多是同行业的两倍。如果换庄续腾在这里工作,除了有时候要打那些不听话的小弟小妹,剩余的那部分工作还是挺令人开心的。
就像若尔特说的那样:“我在军队上给长官卖命——这还是好的——有时候还是为根本不认识的、一辈子都在办公室里、从不知道战场前线长什么样的人卖命。换做现在,我给老板卖命,我知道他是谁,我知道他住在哪儿,这已经给了我很大保障。奈客,我看你很厉害,你不如也来这里干活儿,如何?”
庄续腾摇摇头。若尔特军人出身,喜欢直白的交谈方式,所以拒绝它的时候无需转弯抹角。“我喜欢雇兵的工作状态,喜欢到处看看,挑战自己。如果天天待在同一个地方,我一定会失去耐心,紧接着失去上进心。不,若尔特,我不想转行,但还是要谢谢你的邀请。”
“那你光在沛城做雇兵也看不到多少地方啊!我跟着宪法军队去过很多城市,打过荒漠中的破败匪帮,清理过想要占地为王的帮派……最终,我还是觉得能够安定下来最好,比如就在这个地方。”
庄续腾笑了笑,回应道:“你说得对,不过我连沛城都还没有看完,其他地方也没去过,现在谈安定太早了。”
“嗯……你有这样年轻人的想法也可以理解。”若尔特笑了笑,说道:“我只是觉得,现在招募你比较省钱。等你出去闯一圈,只要能活着回来,肯定比现在身价更高。”
“原来是为了帮老板省钱……”庄续腾摇摇头,说道:“还是谢谢你,回答不变。对我来说,这里虽然能够见到千奇百怪的人,但比起外面的世界来说,还是太小了。”
“外面打打杀杀,里面吵吵闹闹,其实都一样。要么为贪,要么为穷,没有第三种起因。”若尔特接过庄续腾递过去的雪茄,用自己的打火机点上,缓缓吐了口烟雾。醇香中略带辛辣的味道弥散开来,让他眼睛一亮,说道:“我看你整天叼着烟嘴,原来抽的是这个……品质相当可以,看来雇兵的收入不错啊!”
“这一波抽完,下一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得看委托任务是不是有运气。”庄续腾挑挑眉毛,给若尔特一个暗示。
“好,我懂了!你小子……”若尔特笑了笑,也不客气,直接跟庄续腾又要了一根。他刚把雪茄放进装甲挡板背心的内侧口袋,两个吵吵嚷嚷的女人就来到办公楼前广场上,拉拉扯扯地向办公楼走来。
“瞧,美女打架。”若尔特拿起步话机,就此事询问前面的安保队员和大堂经理。他想知道这两位女士是不是客人。如果是客人,为什么大堂经理不在;如果不是,发生争执后为什么没有安保人员陪在一旁。
庄续腾双眼一眯,他发现正在追着吵架的女人正是庄菲菲——他亲妹妹。诶,那小妮子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哎呦,手劲儿还是那么大,那一巴掌拍的,几乎把另一个女人打了个趔趄。
“过去看看呗。”庄续腾表面不动声色,语气平静地对若尔特说道:“咱们得防备着点儿,现在有那种美女刺客用打闹吸引你的注意力,降低你的防备心,紧接着再偷袭的战术。再弄清楚怎么回事之前,最好别让她们接近办公楼。”
“我也是这么想的。”若尔特放下步话机,当先下楼梯,迎着两个女人走上去。他对庄续腾说道:“前面回话说,这两个人一前一后开车来,她们之前并没有吵闹。你放心,支援马上就到。”
“支援倒是不着急——别被人调动了。”庄续腾随手将骨矛枪戒套在手指上,另一只手缩回袖子并藏在风衣里,正放在破甲锤上。他肯定要优先保证妹妹的安全,如果若尔特选择使用武力手段,破甲锤就是给他准备的。
“你们两个站住!”若尔特大喝一声,先发命令,亮明身份之后立刻跟上警告:“这里是办公区域,在这里打闹滋事,我会采取强行手段。”
“太好了,赛场的人终于出来了,请你赶快将这个不讲道理的疯婆子带走!”那位庄续腾不认识的漂亮女子说道:“比赛当天,我要在这里表演,今天来看看现场。你们应该给我提供一个可以安心表演的环境。”
就在这个女子说话的时候,庄菲菲也看到了庄续腾。虽然庄续腾在执行长期任务期间都会使用一定的伪装,相貌和身体姿态都进行了刻意控制,与最放松的真实自我并不相同,但他那身执行任务穿的正反面长风衣却是出自庄菲菲之手。通过这件衣服,脑海中先产生怀疑,再去对照庄续腾的形象,亲妹妹很快就认出了亲哥哥。
“呃……我……你们……”庄菲菲支支吾吾,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直到看见庄续腾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放松下来。于是庄菲菲做了一次深呼吸,平复一下心情,缓缓说到:“她在这里的表演违反了与我的合同,这将会影响到她的表演,同时造成我和旅店双方面的损失。”
“真是胡说八道!我穿你的衣服上舞台,那是给你面子。我已经支付了服装费用,那些衣服就是我的了,你不……”
随着那女人嚷嚷的声音越来越大,若尔特的眉毛慢慢拧在一起。他渐渐想起来了,眼前这个女人是个歌星,舞台上挺会扭,但还称不上舞蹈家。之前也不知道她如何想到要来风驰赛场进行暖场表演,老板就应允了。几场表演的反响还不错,她就想着增加表演次数,签一个一年可以表演固定场次的长期合同。
老板让她增加表演内容,更多展示身材,最好大大方方全部展示,这样才有噱头吸引更多观众,达到老板、表演者和观众的三赢。
说白了,就是让她去夜总会跳脱衣舞,拿名声换钱。如果宣布“衣服只会在这里脱”,同时“只会脱少数几次”,那就可以制造出紧俏、稀缺的商品价值,大家赚的更多。这名艺人很快就同意了。
“无论你们的争执是什么,不要在这里争吵。”若尔特招招手,让赶过来的手下将两人围住,问道:“你们两个之中,谁与这里有合同关系?”
“当然是我?难道还是那个裁缝吗?”女艺人说道。
若尔特瞪着庄菲菲,厉声问她与风驰赛场的关系。庄菲菲确实与风驰赛场没有关系,于是她在这里就失去了话语权。几个人立刻用身子隔开庄菲菲和女艺人,将后者保护出来。
若尔特说道:“女士,这里不是法院,也不是pcpd,你若和她有纠纷,去找那一类场所。我的要求是别影响我们正常营业。这里是私人场地,如果你仍旧坚持捣乱,我们将会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好!我离开这里,你们让开地方。”庄菲菲故意瞪大眼睛,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胸牌。等她看到庄续腾的时候,突然指着他说道:“我有个要求,让他把我送出去。答应了,我就听话。”
“为什么选他?”
“他的牌子和你们不一样,看样子是个菜鸟,不会对我很凶。”庄菲菲胡编乱造,但只要能糊弄过去就行。
庄续腾哼了一声,缓缓摇头,说道:“在这里纠缠下去太牵扯人力。我去一趟,反正就几分钟。若尔特,这段时间帮我盯一下办公楼。”
“行,你愿意跑一趟就太好了。”若尔特很满意奈客的眼力劲儿。先把办公楼前的喧闹解决,剩下的事情,问清楚之后再处理就好。“我让莎莉跟着你。她一个女的,处理一些突发事情时,你身边也需要个女的。”
让一个女性工作人员跟随,哪怕是明着做眼线,理由也非常正当,庄续腾没有任何理由反对。他微笑着点点头,伸手示意庄菲菲先走,等到人比较少的时候偷偷在她手心里放了个耳塞式对讲机。庄菲菲会意,一离开旅店的范围,赶紧找个没人注意的角落戴上耳机,随后便听到了她哥哥通过加密频道过来的声音。
“耳机的通讯范围很近,只有一公里,你不能走远。它是加密的,中转电台在我车上。”庄续腾右手扶着太阳穴,就能用最新植入的通讯天线联系白色野兽上的战地电台,再通过它建立与妹妹的联系。“别提任何名字,你来干什么了?”
“我找那女人算账。”庄菲菲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好久,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知道哪些内容最重要。“她是我的一个客户,我向她提供品牌的高端专属定制服装系列。如果她去挑脱衣舞,脱的还是我的专属系列,同品牌的其他艺人就不会再穿了,我会损失接近八成的艺人客户,整体经营利润得对半砍下去。”
“你确定她穿你的衣服脱?”话一说完,庄续腾就觉得哪里有些别扭。
“她最近一张专辑的封面以及十一次公开演出都穿我设计的衣服,那些都成了她形象的一部分,甚至说离了那些衣服,大家都得愣一下:这谁?”庄菲菲叹了口气,说道:“我花了些钱打听了,她的表演计划中就包括我的服装,还是那套最好看的冬装……而且她自己也不否认,就是要那么干。”
庄续腾皱起眉头,问道:“你和她的合同中作了规定吗?”
“当然做了,我用的都是行业内久经考验的形象代理合同,包括这种情况。可现在是:那女人摆明不要脸了,在她办坏事之前,我没法阻止她;办完坏事之后,后果都有了,而她似乎很有信心逃避责任。”
“一般途径都试过了,对吧?”庄续腾问道。
“对,听说这件事后,我和她当面谈过,我甚至提出衣服可以给她,只要公开正式解约,消弭对品牌的影响。这家伙后来避着我,我也发律师函……总之,那女人脑子有问题了!无比愚蠢!”
“也许不是蠢,就是坏,或者两者兼有。”庄续腾想了想,问道:“你有一万欧元吗?”
“怎么,你没钱了?还欠着医药费呢?”
“你雇我不给钱呐?我已经给你打折了!踝骨骨折!”庄续腾说道。
“钱没有,肉偿!我给你做肉包子!新鲜馅料,绝非合成,保证你冰箱里总有吃的,怎么样?我学会手艺了,一点也不比m……那个谁差!”
“也行,反正我不白干活。”庄续腾说道:“接下来你不要再管,尤其别再过来。这里不是你孤身可以闯的地方,其实挺危险的。如果有进展,我会找渠道告诉你。”
“嘿嘿,我肯定放心你。走了!你自己也注意安全,毕竟刚从医院出来。”
在引起怀疑之前,庄菲菲抓紧时间离开了旅店的安保区域。接下来,她还会以各种方式对艺人表达不满,绝不会暴露已经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而庄续腾,则要在保证干好当前工作的前提下,想办法解决脱衣舞女艺人的问题。
第一步,当然是收集一下情报。托若特尔的福,那个女艺人被请到办公楼,正等着老板见她。庄续腾回到监控位之后,立刻就用怨灵果冻覆盖她,这样就可以窃听她的具体情况。她与老板有约,今天本来就要过来这么一趟。只是这个消息不知怎么走漏给庄菲菲,才被她在门口截住,有了刚才那段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