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说话的人是村里有名的大嘴巴,姓杨,所以村里人时常称对方为‘杨大嘴’。
杨大嘴整天最喜欢的东家长西家短的串门聊天(搬弄是非)。
而流二则是今年才出来的特殊人士。
村里人对两人的印象都不好,这会儿也不存在拉偏架。
流二发现村里人眼神警惕的看着自己,心里的怒火越发高涨。但他最终只是捏着青筋直冒的拳头,沉默转身继续排队。
杨大嘴见状更是认定对方心虚,于是更加趾高气昂的在人群中宣扬流二‘偷钱’的罪行。
流二本名刘喜东,早年家境不错,父母都是工人,可惜大概十年前一个夏天,夫妻俩为了救落水的小孩,双双丢了性命。
刘家就剩下两个孩子,大的女儿当时刚刚成年,正在张罗找婆家的事情。
刘家是双职工家庭,不少人眼馋着。
所以媒人给相看的人,条件都还不错。
刘二的姐姐刘喜乐当时已经和一个小青年相看好,正打算进一步接触了解。
结果刘家父母的事情一出,二人的事情立马波折不断。
因为刘家父母是救人而亡,所以上面给予了嘉奖,单位那边更是承诺将刘家两个工作岗位保留,交给刘家两姐弟安排。
事情就出在这里,刘家姐弟当时年龄不大,刘喜乐虽然成年了,但是被父母保护得太好,痛失双亲让刘喜乐顿时茫然无措起来。
两姐弟守着刘家夫妻留下的东西,就像是小儿包金过闹市。
所以刘家夫妻出事没多久,刘喜乐就稀里糊涂地被人设计失了身……
这对刘喜乐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毕竟从古至今世人对女子要求就是那么苛刻。
最后刘喜乐只能无奈的带着弟弟嫁到对方家里。
当时刘喜东十岁,纵使知道不对劲儿,也没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随后没过多久,刘家夫妻置办的东西,多年积攒的存款,还有工作岗位,慢慢的都成了刘喜乐夫家的东西。
自此刘喜乐姐弟在柴家的日子也越发艰难起来。
刘家两个工作岗位,一个落到刘喜乐丈夫柴恒手里,另一个则给到柴恒姐姐。
刘喜乐面对着这一切,心像是泡在黄莲。
本就是被对方算计的婚姻,从结婚开始,刘喜乐几乎就再没出门过,柴家一直防着她。
流二的情况和他姐姐差不多,每天从起床开始到睡觉结束,总有干不完的活等着他。
让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人,突然从事大量劳动,其中还伴随着谩骂和鞭笞,外加饥饿,流二很快就忍受不下去。
但是柴家不可能直接放他离开,毕竟对方父母是救人而亡的烈士,流二若是出去说出实情,那柴家肯定会受到街坊邻居的怀疑和抨击。
而且当时柴家迎娶刘喜乐的时候,曾表明过会帮助对方照顾流二这个弟弟到成年,这在当时可是受到不少称赞,说柴家有情有义,厚道人家。
所以柴家附近的人家逐渐知道流二‘好吃懒做’、‘偷奸耍滑’、‘不敬老人’……
最后柴家借着老人被流二‘气晕’一事,成功发难将流二赶出了柴家。
甚至在送对方回老家后,还不小心的将对方在县里的情况说漏了嘴。
流二回来没多久,村里出了一起盗窃案,被偷的是一只母鸡,结果鸡毛在刘家后院里找到。
在村里,一只母鸡关系着家里的油盐酱醋。
想起柴家那些人当时说的话,村里人很快认定流二就是犯罪人员。那几年闹得凶,柴家又有点关系,于是流二进去了五年。
而杨大嘴就是这个‘案子’的见证者,所以她对上流二总是一脸鄙夷的样子。
其他村邻见流二不再说话,知道这两人大概不会闹起来,便收回了目光。
至于杨大嘴说流二偷钱的事情,还真没几个人相信。
毕竟当年偷鸡这事儿,就不是真的。
村里人早就知道当时犯错的不是流二。
因为在流二被带走后,他们村里又出了两次偷鸡的事件,最后抓到人,才知道是陈宏业干的。
因为当时陈家用钱补了村邻的损失,所以陈宏业的事情才没传出去。
只是流二当时已经带走,村里也没他正儿八经的亲戚,所以也没谁去给他伸冤,毕竟那个时候正乱得很。
只有杨大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依旧认定是流二偷的鸡。
流二是去年年底回来的,他进去的时候大概十三、四岁左右,就像一根营养不良的豆芽菜,出来的时候个子虽然长高了,但那竹竿模样的身板却笼罩着凝厚的阴郁。
当时冤枉他的村邻本来想去找他道歉,但是被那剜人的眼神一看,顿时就惊恐地跑开了。
村里很快又开始传流二是回来报仇的。但是大半年过去,对方除了每天上工,也没怎么出现在村里,所以村里人便猜测自己又被流言骗了。
但因为流二不和村邻接触,所以除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也没谁去主动交好对方。
刚才他们心思都在鱼上,若不是杨大嘴声音大,很多人都没注意到流二在队伍里。
云杉因为今天心情不甚美丽,所以这会儿正沉默着干活,人群中聒噪的声音她不是没听见,只是没心情搭理而已。
顾彦无奈的站在云杉身旁,感受着对方委屈巴巴的怨念,心里一软。但这会儿他还真没什么法子安抚对方。
没过多久,队伍轮到流二这里。
“几条,”云杉冷淡出声,随后拎起一条鱼准备递给对方。
“再要五条可以吗?”流二抿唇接过云杉手里的鱼,随后抬眸问道。
身后的队伍顿时传来几道吸气声,但是流二充耳不闻,目光询问地看着云杉。
“可以。”云杉并不在意对方的不同,弯腰有拿了五条鱼准备递给对方。
“我就说吧!他肯定偷钱了!云知青你可不能收他的脏钱!”旁边的杨大嘴探着身子向云杉喊道,“他钱是偷的,”
云杉面色冷淡地瞥了一眼对方,又将目光转到流二身上,“鱼,拿着。”云杉将提着鱼的手支到流二面前,出声提醒道。
五条鱼给人的冲击力还是挺大的,一条鱼七八斤,五条就是四十斤左右,云杉单手拎着像是拿着一根羽毛般。
后面排着的村邻注意力,很快从杨大嘴的话上转移,纷纷惊叹于云杉的臂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