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区没有安静的时候,纵使段云廷他们尽量做了准备,但面对这上千万的受灾群众,还是有些力所不逮。
“台闸必须炸掉,要不然咱们后面的救援工作没办法继续。”段云廷双手合抱,两根拇指正好抵着干裂的嘴唇,他的眼睛通红,却没露出一丝疲惫。
这次灾难除去黑蛟的身影,完全就是人为的灾难。
几十个水库以蓄水灌溉为主,河流的排洪能力这些竟然没多少人在意。
大坝建好之后,也没做什么修检的工作,最先垮塌的大坝17个泄洪闸,锈死12个,只有5个能开启。但水库里面的水量有7.1亿立方,5个泄洪闸,解决不了问题。
“现在滞留的洪水太多了,不炸台闸,水就出不去,群众就没地方落脚,”见对面的人还在犹豫,秦书站起身,悲痛地说道。
秦书现在心里全是火,这些人不想担责任,所以一直拖,到现在都还拖。
之前桥村大坝的水量一过警戒线,他们本来想做一些防洪准备,但是一问物资,什么都没有,几个部门都是一样的回答。
防汛仓库里,只有几根小木棍和几个民兵训练用的土手榴弹,石料、麻袋、草袋影子都一个,泼天的大雨都没浇熄秦书等人当时的怒火。
段云廷他们确实听了顾彦的话,提前做了准备,但是他们准备的东西,与灾区需要的东西,只能算九牛一毛。
对面几人,目光微闪,心里还有一点不悦。
在他们看来,秦书还不到能和他们说话的地位。
“这还是需要请示一下上面的意见,台闸特殊,当时修建可是耗费甚多,”
“这个我知道,消息已经报上去了,就希望上面批准后,各位同志能不阻拦就好,”段云廷忍着疲惫道。
这次洪灾会这么严重,一来是这一连串水坝修建的根源问题,二来则是上面最近乱了起来,贤公最近被压制得厉害,下面这群人也跟着上面起哄乱来。
都在紧盯上面的风向,汝南大批干部竟是对下面的危机视而不见。
这场会议散得很快,汝南干部不愿意承担责任,一听段云廷说由上面决定,立马没了意见。
至于其他问题,他们能怎么办呢,他们只是普通人而已。大概是债多了不愁,反正已经坏到这里了,他们也不怕后面出现更糟糕的情况。
“首长,上面什么时候才能做出决定啊,”秦书跟在段云廷身后,今夜汝南夜空无星无月,营地的火光照在两人身上,明灭闪烁,像极了两人此刻的心情。
段云廷长出一口浊气,“应该快了,三号营地那边的粮食还够吗?”
秦书沉默了下,随后才点了点头,“我们这边减少一些,那边营地勉强够的,三天后应该就得从其他地方调了,”
这次段云廷是借着和东部军区武比的借口跑过来的,现在还没到比赛开始的时间,他们是提前跑过来‘拉练’的,反正能找的借口都找了。
带了大批精英,现在全部都‘陷在’这片洪海里,每天划着紧急做好的小船,到处寻找幸存者。
还不敢让其他人发现他们之前的心思。
好在后面通讯连上后,段云廷就向上面报告了救援
“那些生病的人……”段云廷说到这里,没再继续问下去。
他如何能不知道呢,本着救灾过来的他们,自然少不了带药品,但是第二天就全部消耗光了——这还是在紧着用的情况下。
现在那些群众都不愿意看病了,反正看了也没药品,徒惹心焦。
秦书听出段云廷的未尽之语,心里不由发苦,现在最紧张的不是缺医少药,而是粮食问题。
他已经听到消息说有人在偷偷捡尸体……
但凡大灾大难,易子而食之事,并不少见。但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还是让人心颤。
“康霖他们最近这两天在附近山上找草药,能隔离的都尽量隔离着,”秦书埋着头,话尽便是一阵无力感。
“呜呜呜老天爷,你怎么不睁眼啊……这不是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啊呜呜呜……”
女人的哀嚎声,就像是一个信号,随之而来的是此起彼伏的哭喊。
就几天的时间,原本还算富饶的地界,已经是一片生灵涂炭。
段云廷的脚步顿住,目光眺望过去,所有人脸上都呈现着悲苦的神色,段云廷闭上眼,再睁开好像又回到了之前无惧无畏的模样。
两人一路上又说了不少后面的安排,到了营帐前,段云廷拍了拍秦书肩膀,“今晚你就休息会儿,明天还有不少事情要你去做,”
秦书点头,正准备告别离开,却突然看向了段云廷的营帐。
段云廷察觉到秦书的异样,两人眼神一交汇,立马谨慎起来。
最近缺人,所以段云廷的营帐前也没有兵守着,现在里面一片黑暗,但秦书觉得里面有什么在看着自己。
秦书将枪小心拿到手里,动作轻巧又迅速的将半拉开的布帘掀开,随后循着那轻微的呼吸声迅速开了两枪,“什么人!”
枪声在营帐里响起,但是附近却无一人听到。
“小少爷!”段云廷手里拿着刚刚到手的电筒,光芒扫到来人脸上的时候,段云廷整个人都惊到了。
秦书在旁边也傻眼了,这个经常冷着脸的军人,脸上难得出现了错愕的表情,“顾同志,”
顾彦尴尬的笑了下,他本来也没打算这样出现的,但是云杉说等着无聊,想吓吓段云廷他们,所以这次有了刚刚那一幕。
“段伯伯,秦同志,别来无恙,”顾彦整理好表情,一脸温和的笑道。
他这一笑,倒是将段云廷两人的理智唤了回来。
“小少爷,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段云廷急声问道。
现在营地看着好像还算安全,但是里面的问题确实不少,段云廷不愿意顾彦看到那些不该看的事物。
云杉双手抱胸站在顾彦身旁,像个透明人一般,模样锁定在顾彦身上。
“云同志,您也来了啊,”秦书见段云廷拉着顾彦说话,便向云杉打了个招呼,他用的敬称,因为时至今日他依旧将秦山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