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子是单独让老师们拿到教室分发的,各年级前几名,顾彦还另外准备了本子、笔这些。
当天上课的学生们都乐开了花,回去之后,家里的大人们也是高兴得不行。
因为过不了多久就要过年了,大家伙之前还在忧心冬天草鞋不保暖的问题,现在家里孩子有了布鞋,那他们大人冷点倒是没什么影响。
晚上的时候村里一些人家难免就顾彦做的事情聊起来。
“就是不知道这顾老师家中这么散财,会不会拖垮家里……”
“瞎说,我看人家顾老师就是福气相!把你的烟搁下!”女人正在油灯下补衣裳,头都没回就嗔怪了一句。
顾彦下午回去后,就仔细询问了云杉那煞气的事情,得知了大致方向之后,这才传了消息给段云廷。
晚上吃完晚饭,顾家宅子来了几位让顾彦预想不到的客人。
“顾老师晚上好,我带我爹娘来向云师母请教一点事情,”黄三娃站在门口,神色恭敬的朝顾彦说道。
顾彦大概猜到对方的来意,于是便领着一家人进了院子。
云杉正在和顾盛棠吃果干,看到黄家三人,脸色没露出丝毫惊讶的模样。
“云知青,我家那妹子,是真出事儿了?”几人简单寒暄了两句,黄三娃的娘就盯着云杉急不可待的问道。
今天黄三娃到家,吃晚饭的时候突然提到早上云杉对他说的话,黄三娃的爹娘一听顿时心里就是一惊。
因为前几天他们夫妻确实做了一个不好的梦,但是现在不兴讲那些鬼神之说,所以夫妻纵使心有担忧,也没说出过来。
结果现在突然一个外人提出了这事儿,两夫妻的神经可不就又提起来了。
黄老大有一个妹子,两兄妹年龄差距大,黄三娃的娘直接把对方当女儿养大的。
那姑娘是个能干的,长得也好,尤其爱读书爱学习,当年黄家没办法送她上学,她就在教室门外偷听着学。
后面到了结婚的年龄,上门说亲的更是不少。
前几年隔壁镇有家出嫁的姑娘回来探亲,听到黄家妹子的事情,就找上了门,说是自家丈夫有个弟弟还没结婚,想和黄家说说看。
黄家一开始觉得太远,毕竟那姑娘嫁的人家都在隔壁市了,但对方诚意十足,每次到黄家也是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那男同志看着也是个精明能干的。
最后黄老大夫妻询问了黄小妹的想法,还是同意了这婚事。
可能是因为确实远,随后这几年黄老大再也没见过他家妹子,毕竟过去一次的车费这些,就要好几块,压根就不是他家能承担的。
不过因为每年都会收到妹子寄过来的信,所以黄老大也从没疑心过自家妹子的事情。
黄三娃一有时间就到处捡破烂,就是想存钱给他爹凑路费,让对方可以去看他姑姑。
云杉对外人是不知道什么怜惜之情的,听到黄三娃娘的话,就直接点了点头,“她应该是最近死的,”
葛碧琼一听云杉这话,顿时眼睛瞪得老大,喉咙发出咯咯的响声,大概是想说什么,但是刺激太过,并没吐出完整的字词。
黄老大看着像是要镇静点,但是顾彦却莫名觉得对方身上突然笼罩着难以言说的悲切。
云杉见状将目光转向顾彦,‘这是咋了?’
顾彦无奈的瞥了一眼云杉,他刚才就应该先一步将对方嘴巴捂住,顾彦暗自想着。
黄三娃担心的目光在自己爹娘之间转动,“顾老师,我爹娘他们…”
“让他们缓缓吧,”顾彦说着给黄老大夫妻倒了两杯茶水,示意黄三娃递给他爹娘喝。
黄老大木楞楞的接过儿子递过来的茶,茶水还是热的,热气一上升,在冬日里浮起一层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冷,黄老大拿杯子的手有点抖,埋头啄饮了一口茶水后,黄老大茫然的看向顾彦,“好茶原来也苦啊,”
顾彦看着对方沧桑的脸上,全是泪水,心里不由一堵。
“那是因为你眼泪掉进去了,”云杉听了对方的话,在旁边‘专业’的为对方分析原因,随后想了下眼泪的味道,又疑惑的看向对方,“不过不应该是咸吗?”难道茶水配上盐是苦的?
顾彦刚刚因为共情升起的难受,一下就被云杉两句话敲散。
旁边的顾盛棠也是个捣乱的高手,“吃,甜的,”顾盛棠将手里的果干往黄家夫妻方向递,这是刚才她偷藏的。
可能是顾盛棠的动作太暖人心,也可能是云杉说话太引人无语,黄家夫妻慢慢将情绪稳定下来。
虽然想到自己妹子的事情还是有着难以释怀的痛苦,但是两夫妻也能开始思考后面的事情。
“我们得去给小妹讨个公道!”葛碧琼狠狠的说道,她一手养大的小姑子,教的那般好,现在突然死了,对方夫家一个信儿都没给他们,一看就知道有蹊跷。
葛碧琼并没怀疑过云杉的话,因为之前这事儿一直都在夫妻俩心上悬起的,只是现在……落定了而已……
葛碧琼想到这里,忍不住掩面哭泣,哀嚎声几近泣血模样。
顾彦想了想,还是阻止了对方,“你们若是信得过我,我找人去查查这件事,有消息再回头给你们,你们这突然只身前去,难保不会出事儿,”
葛碧琼是个精明的,纵使现在情绪激动,她也没完全丧失理智,听了顾彦的话,略一思索就同意了下来,随后便起身要朝顾彦跪下。
惊的顾彦立马侧身躲到云杉身后,“葛嫂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顾彦说着,还给云杉使眼色,让云杉将对方拉起来。
结果葛碧琼还没起来,黄老大又跪下了,顾彦见状又喊黄三娃扶他爹。
黄三娃虽然年纪不算大,但是绝对是他家最聪明的,刚才顾彦几人的只言片语已经让他明白了家里发生的事情。
于是他也跟着爹娘跪在了顾彦面前,“顾老师大恩,我黄家必还!”少年的声音还带着稚气,但是其中的坚定,却让人动容。
随后顾彦废了老大劲才将黄家人劝起来,又宽慰了几句,才将黄家三人送出门。
“尊上下次说话可以委婉一点嘛?”回卧房的路上,顾彦想到刚才的事情,不由嗔怪的瞪了云杉一眼。
“我还不委婉?我都没说他家妹子被打落胎,又被虐杀抛尸的事儿啊,”云杉惊讶的看向顾彦,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委婉了。
“……”谢谢,您也没和我说这个,顾彦听了云杉这话后,顿时头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