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将木箱放在桌上,然后打开。
“原来是个大夫!”林天看了眼木箱里面的东西暗道。
那人从中拿出一套针灸包,扫了眼袁盎的伤情,也不将他的衣服撕开,随手便将针灸刺去,袁进、袁山竟不阻止。
林天看他刺进的位置,微微一惊,此人隔衣拿穴,竟非常之准!
只三根银针刺下,血顿时便止住了!
然后便见那人从箱中取出一个白瓷小瓶,从中倒出了一些黄色药粉在伤口上,一块白帕按上,那人轻松的说道:“好了。”
袁氏三兄弟一番感谢,那人收好东西,脸上挂着从未消失的笑意,看向林天说道:“不用感谢孙某,是这位林帮主手下留情了,只伤了皮肉而已!”
林天心中觉得这矮胖的像个肉球的【孙先生】倒是个妙人。
袁氏三兄弟微微一愣,有些尴尬、难堪的向林天感谢,感谢他手下留情。
被人打伤了、武力威胁,还要感谢人家手下留情,这的确令人尴尬、难堪;然而林天却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舒畅之感。
林天看了那孙先生一眼,对方微笑颔首,然后便告辞离去了!
没人敢挡拦他们!
见他们离去,袁进、袁山长吁了一口气,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袁盎右手按着肩头,此时伤情已经控制,但是脸色依旧有些发白,那是被吓得,没人不怕死亡!声音有些虚弱的对那些护院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护院们带着那些受伤的同伴,领命退下;孙先生笑眯眯的挎上他的木箱,也“识趣”的告辞了——他只是暂时寄居在袁府的食客,因为医术高明被请了过来,照料袁家老家主袁树生。
堂中只剩下三兄弟。
袁进道:“大哥,要不要派人将他们监视起来?”
袁盎心有余悸的摇摇头。
袁山道:“大哥,你说怎么办吧,要不将各地的人手叫回来?”他心头气闷不已,关中袁家何时受过这样的鸟气?他想仗着人多,趁对方还没走,将他们围起来,来个瓮中捉鳖!
林天那手高深莫测的手段令他惊骇,但是他却不信,在成千上万人的围攻下,他还能逃得了!
袁盎还是摇头,轻叹一声,说道:“凌云帮那些人,不是我们关中袁家惹得起的!唉~”
袁进紧皱眉头,袁山愤然道:“大哥,你这话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啦!”
袁盎依旧是摇头,告诫的说道:“三弟,你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们这一脉恐有灭顶之灾!”
袁进、袁山闻言都不由一凛!
袁山道:“大哥,我只是不甘心,难道你的伤,就这么算了吗?”
袁盎微微一笑,说道:“不打不相识,要是因此和那凌云帮交上朋友,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袁进、袁山都是一愣。
袁进道:“大哥的意思是……?”
袁盎看了两兄弟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精明的光芒,说道:“哼哼,我们这一脉在百年前被河南(古称豫州)主脉赶出来,并从族谱中除名,如今百年经营,关中土地有近四成在我们的掌管之下,嘿嘿,现在他们又想让我们回去了!他们抱着什么心思,难道我们不知道吗?不就是想侵吞我们的家业吗?……”
说起和河南主家的龌龊,袁进、袁山都是一脸不忿!不过……
河南袁氏大兴于东汉,主脉有着家族上千年的传承,其中自然也有武学秘籍,主脉独占着上乘武学秘籍,其中高手众多,主导着家族,远不是关中支脉所能相比!
袁盎冷笑起来,身子微微前倾,袁进、袁山也不禁身子前倾凑了过去,就听他说道:“我们可以许重利结交凌云帮,然后祸水东引,挑拨他们和河南主脉相斗,我们则坐山观虎斗……”
*
袁氏三兄弟的阴谋,林天自然不知道,不过他们的阴谋注定毫无意义,因为林天之心,不是他们的什么重利就能满足,他瞧上的,是他袁家的全部基业!
林天等回到客栈,胡酬勤有些不敢置信,没想到他为之苦困非常的事情,竟然就这么简单的解决了!
他见了林天那手凌空伤人、凌空取物,只觉神乎其神,心中对他崇敬、佩服不已!
在客栈吃了中饭,下午侯善文便陪着胡酬勤回去了,林天等却留了下来!
李莫愁之事,林天已经与沙通天说了,帮主的事情,自然也是他们的事情,而且这两件事,并不矛盾,相反,正是一体的!
凌云帮需要落脚之地,需要土地,作为关中四大庄的袁家,满足了这个需求!
恰巧李莫愁与他袁家有灭门之仇;林天又恰巧答允了帮她(李莫愁)做一件事;而她(李莫愁)又恰巧将报仇之事相托了!
灭门之仇,自然以灭门报之!
这天晚上大半夜,李莫愁一身黑衣,摸进了林天房中找他,林天此时也换上了一身黑衣,两人施展轻功出了客栈,往袁府方向而去。
袁府后院,东面的一个院子中,依旧点着烛火,这里便是关中袁家老家主袁树生养病之处!
这院子有北面、东面两个房间,东面的房间收拾出来,由是那孙先生所住;北面的主房,则便是袁树生所住。
两个黑色身影忽然出现在了东面房间屋顶之上,看了看院中,院中并无人,两人大胆的飞落了下来。
东面房间里,打呼声如雷鸣一般,不绝于耳,显视里面的人睡得相当沉、相当熟!
两人互相瞧了一眼,心领神会一同向主房那边走去。
主房里并不见说话声音,但可听到东侧卧房中,有三个人的呼吸声,其中两人呼吸平缓正常,另一人却气若游丝,已经是命悬一线,只吊着最后一口气了!
门虽关着,但是并没有上门闩,两人推门走进,却无一点声响发出。
卧房中,有两婢女坐在桌边,撑着脑袋,累得昏昏欲睡。
一黑衣人身形一晃进去了,点了两人昏睡穴,两人“啪”的一声,趴到了桌上,睡着了。
另一黑衣人走到了床边,便见床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眼睛闭着,嘴巴微张,艰难的呼吸着,呼吸极轻,每呼吸一次,都要间隔好长时间,才有下一次呼吸,让人十分担心,他会不会这一口气呼出,便不会再有下一口吸气了!
黑衣人右手提起,眼神中却露出一抹犹疑。
“你怎么啦?下不了手?”一黑衣人走到他身旁,奇怪的问道,是个娇柔的女声,“要不我来吧!”
那黑衣人摇摇头,说道:“以你的功力,恐怕拿捏不准!”却是个男声。
这两人便是扮作黑衣人的林天与李莫愁了。
林天看着床上的老人,一时间下不去手!
他毕竟是在尊老爱幼的社会中成长起来的,当他要亲手杀人时,心里还是有些放不开。
李莫愁翻了个白眼,说道:“那你快点啊!”
林天无语的瞧了她一眼,心道:“这女人,难道对杀人就没什么心理障碍吗?”眼睛微眯,心里暗暗碎碎念:“这世界肉弱强食,强者生杀予夺,你不要怪我!……无我相,无人相,无寿者相,无众生相!……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蓦地,林天眼中闪过一抹冷冽之色,手指凌空弹出,一道肉眼瞧不见的指气射入了老人的心口!
老人依旧如故。
林天道:“我们走吧。”他的语气中,竟然有些沉重,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老人,本来可能还有四五个月好活,而现在,他绝对活不过三日!
他打伤过一些人,也间接害死不少人,但是他从未亲手杀过人,这算是第一个了!
两人离开袁府,回到了客栈,林天换了寝衣,坐在桌边倒了杯凉茶喝了,心头对亲手杀人之事,依旧有些郁闷。
轻微脚步声临近,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披白纱寝衣的美女来。
那美女脸上挂着戏虐的笑意,关了门走过去,在林天身旁坐下了,她一双美目盯着林天。
林天知道李莫愁并无什么男女之防的礼教观念,所以才会这么无知者无畏。
白纱寝衣颇为稀薄,朦朦胧胧的包裹着他苗条玲珑的娇躯,白绸料子的抹胸、亵裤也清楚可见。
美色当前,林天心头一热,有些口干舌燥的喝了口凉茶,说道:“李姑娘,你怎么还不睡?”
李莫愁笑道:“我来看看林大帮主啊。”
林天道:“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
李莫愁嬉笑一声,忽然说道:“你以前从没杀过人对不对?”
林天微微一愕,脱口便不承认道:“可笑之极!”
李莫愁看透了他似的,笑道:“嘻嘻,你不要掩饰啦,我看得出来的。”
林天道:“由我而死的人,数千上万!”
李莫愁一翻白眼,说道:“吹牛!”
林天微微一笑,说道:“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李莫愁一撇嘴,起身说道:“我说不过你,我走啦。”
林天头挥手道:“走吧,走吧,我也要休息了。”
李莫愁转身离开,林天忽然侧头看去,便见她乌黑的长发,如同一条瀑布似的,垂至细腰处,轻*薄的白纱寝衣底下,隐约显出长至大腿的亵裤,后臀挺翘……
○
林天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头烦闷不已!
脑子里忽而想起那被自己亲手所害,只余下三天寿命的袁树生;忽而浮现出李莫愁那玲珑、朦胧、充满诱惑的身子;忽而又念起了黄蓉……
夏季的晚上,天气闷热,夏虫大半夜了也不休停,兀自叫个不止。
林天的心头也燥热起来!
*
第二天一早。袁府。
【孙先生】照例去给关中袁家老家主袁树生把脉,袁盎三兄弟也照例过来探望。
他们本来心里都有数,袁树生只有四五个月好活了,他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了!
袁树生依旧如往常一样的躺在床上,皮包骨头、气若游丝,仿佛随便一碰他,就会要了他的命似的!
“咦!~”把脉的孙先生忽然发出惊疑之声,然而他的脸上,却依旧挂着微笑。
他为什么总笑着呢?
袁氏三兄弟心里不满,但是却压下了这不满,不与他计较!
因为孙先生确有令他们折服之处!
孙先生是一个大夫,所以他令袁氏三兄弟折服的地方,自然就是医术!
这一点袁盎深有体会,他的右肩伤口,此时已经收干结痂,并且感受不到疼痛,活动无碍,仿佛已经好了!
袁树生若非有他出手照料,其实早应该去世了,因为在大约一年前,远近的名医都给了断言:“袁家老爷子活不过半年啦!”
孙先生依旧笑着,但是他那一声惊咦,却显示出了事情恐怕不可笑!
“孙先生,怎么了?”袁盎神情惊诧,“是不是家父的情况……”
孙先生仍然把着袁树生的脉,仍然微笑着,摇着头打断了他的问询。
袁盎立时住口,眉头微皱,停止了说话,看着孙先生用心诊断,卧房里针落可闻。
良久,孙先生先生收回了手,轻叹一声说道:“袁老爷子恐怕时日无多了!”他这么说着,居然依旧面戴微笑。
袁氏三兄弟一惊,袁盎追问道:“怎么?”
孙先生摇头说道:“老爷子生机流逝,实非针石药力所能勉强,唉!唉!~孙某无能为力啦!”
袁氏三兄弟大惊,袁盎道:“家父还有……多久好活?”
孙先生惭愧的说道:“恐是只有……只有三日了。”
袁氏三兄弟神情大变,袁盎道:“原来不是说还能活四五月吗?怎么……怎么就三日了?!”
孙先生作揖弓腰,惭愧、歉意的说道:“孙某医术不精,惭愧,惭愧。”他嘴上如此说,语气也诚挚非常,然而面上却依旧挂着微笑!
这微笑,在此时此刻,令人感到愤怒!
袁山一把抓住他面前的衣领,将他给提了起来,怒喝道:“你笑!你笑个什么?!”
孙先生大惊,神情依旧微笑,却语带惊慌的说道:“三爷饶命,三爷饶命!”
袁山更怒,一把将他摔倒在地,恨恨的说道:“呸,庸医!家父要是死了,三爷要杀了你陪葬!”
孙先生被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闻言惊骇欲绝,跪着爬到袁盎身边,抱住他的脚,乞求道:“袁大爷!袁大爷饶命啊!……”
“滚!”袁盎厌恶的一脚将他踢开了,孙先生肉球似的肥胖身躯立时“滚”了出去,撞在了房中的桌椅上,蜷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只是他的脸上,却诡异的依旧挂着不曾改过的微笑!
袁家查过他的来历,但是什么也没查到,他就像是凭空冒出来,出现在陈仓的一样!
本来袁家也怀疑他的来历,只是一年多来,这死肥猪住在袁府,除了吃就是睡,要么就鼓捣些药材,从没接触过什么可疑的人,渐渐的,袁家也就不再对他怀疑了!
古人身前就会准备后事,秦始皇给自己建坟墓,建了三十九年!袁树生的墓地也早就准备好了,是一块风水宝地!
孙先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被关了起来,袁家又请了几位名医回家诊断老爷子病情,得到了结果都是一样:老爷子就这两三天了!
事发突然,袁氏三兄弟没有闲暇时间去考虑什么拉拢凌云帮,然后挑拨其与河南袁家争斗了!
当天下午,紫檀木的华贵马车,便载着袁树生,一行人便回了城外老宅,另有数骑快马奔赴地各村庄,急叫子嗣们回来,夏收之事,交由属下去办!
袁家在此地属于地头蛇,便是县城里的知县老爷,他们也不买账,因为袁家的依仗比知县更大!
袁家受人瞩目,袁家老爷子袁树生将不久于人世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来,人们议论纷纷。
袁家庄前车水马龙,前去的人络绎不绝,无不都是附近的显贵、士绅、富商!
两天后,不幸的消息传出来了,袁家老爷子袁树生过世了!
袁家庄一片白素,哀乐凄婉,声飘里外,袁家子嗣齐聚,皆是双眼通红,神情悲伤欲绝!
*
客栈。林天房间,李莫愁来找。
时近报复的日子,李莫愁反倒紧张不安起来!
林天也是一样,要亲手大开杀戒,他还不适应,整天待在房间,美其名曰参悟武学!
林天盘膝坐在木榻之上,长吁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见李莫愁坐在桌边,秀眉轻蹙,说道:“李姑娘,你怎么了?”
李莫愁微微一笑,说道:“没事。”
林天道:“你满脸都写着:我有事。”
李莫愁轻叹了一声,说道:“什么也瞒不了你的眼睛。”
林天道:“你究竟怎么了?”
李莫愁道:“袁家的人都聚齐了吧?”
林天道:“嗯。”
李莫愁“……”默然。
林天轻笑一声,走下木榻,到她身旁坐下,说道:“呵呵,怎么,你心慈手软了?”
李莫愁剜了他一眼,神情迷茫的说道:“我只是不知道报仇之后,我该何去何从。”
李莫愁并未透露自己是古墓派中人,虽然林天早知道她就是,也用猜测的口吻说给沙通天等知道!
不过李莫愁既然自己没说,林天等也只好装作不知。
林天心头一动,故作稀奇的说道:“你不是被那孙婆婆救得嘛,你这十几年住哪里了?”
李莫愁撇撇嘴,说道:“我不想回去!”
林天“啊”了一声,表示惊讶,说道:“怎么回事,那可是你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啊!”
李莫愁摇摇头,说道:“你不知道的。”
古墓,在她心中,既亲切,又恐怖。
说亲切,那是因为正如林天所说,那是她住了十几年的地方;说恐怖,那是因为那里没有阳光、没有色彩、没有嬉笑之声,阴暗、潮湿、寂寞、凄凉……
林天无语的说道:“你不说我当然不知道喽!”
李莫愁瞧他眼中充满了好奇之色,抿嘴一笑,说道:“你想知道?”
林天道:“嗯,我想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住在什么样的地方。”他瞧着李莫愁,眼神中竟有几分似有似无的关心。
李莫愁没来由的心头一跳,双颊微红,侧过脸笑道:“我偏不告诉你。”
林天神情不由苦闷,说道:“唉,那就要成我一块心病了!”
李莫愁心跳又急了两分,脸颊也更红了两分,含羞的娇嗔道:“那你先告诉我你的事。”
“我的事,我的什么事?你想知道什么?”林天讶然,说道:“你问吧,我都告诉你,保证没有隐瞒。”林天说着,双眼真挚的看着她。
李莫愁不由羞赧的微低了头,嗯了一声,忽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似乎有几分紧张。
林天将她神态落入眼底,嘴角不由微微一勾。
李莫愁对林天十分好奇,实际上,任何知道他的人都会对他感到好奇——就像沙通天等,他们又何尝不好奇,林天为何年纪轻轻武功便如此超绝?他究竟修炼的什么神功秘籍?他自称学艺少林,那么修炼的是哪门少林神功?如此神功怎么会让一个俗家弟子学习?……
沙通天等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不窥伺他的神功,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们将这份好奇、窥伺压抑在了心底,超绝高手的手段,令他们敬惧,而当他们合伙起来,利益形成一体后,这份好奇、窥伺便淡去了。
李莫愁也惊奇他的武功造诣,但是她更好奇于这个人!
他家在哪里?父母是谁?家里还有什么人?他的经历怎么样?……
李莫愁大胆,却又有点羞答答的问着。
林天嘴角含笑,神态诚挚,有问必答,且无隐瞒——因为她并未问到需要隐瞒之处!
李莫愁问了很多,她对林天也了解了很多,从他的家庭,到他的童年、少年,从在老家的日子,到少林的日子,从他的志向,到……
李莫愁羞涩的问道:“那么你……你……”
林天道:“什么?”
李莫愁含羞颔首,轻声道:“你……你可有婚配在身?”
林天讶然,“啊”了一身后,想起了什么趣事,笑道:“没有。”
李莫愁抬起头来,疑惑的看向他,说道:“怎么会没有?”
林天笑道:“我十五的时候,娘是拖人想给我哥哥先说门婚事的,她们连女方都看好啦,是一个私塾老师的千金,嘿嘿,后来我挑唆哥哥去偷看未来‘新娘子’……”林天说到这里,却停了下来。
李莫愁“啊”了一声,心中好奇,问道:“后来呢?”
林天道:“一天晚上我和哥哥溜出去,偷偷去看了,那小娘子正在……呃,正在……”
“正在什么?”
“……正在……洗脚。”
“洗脚?”李莫愁脸颊绯红。
林天道:“我们一看,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逃也似的回家了!”
李莫愁再次被吊起了好奇之心:“怎么啦?”
林天道:“……”
○
林天道:“那小娘子的一双脚,很是恐怖!”
“恐怖?”
林天道:“嗯,因为包了三寸金莲,脚都变形、畸形啦!”
李莫愁脸色微微一愕,“三寸金莲?那是什么?”
林天道:“就是裹脚啊,用一条布……”
裹小脚,对原世界的林天来说,那是仅存于历史课本上,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那年他初到这世界没多久,和哥哥去偷看的时候,无意之间第一次看见所谓的三寸金莲,却被大大的吓了一跳!
那哪里还是人脚啊!
他真的想不明白,古人怎么就会喜欢那样的脚,文人墨客居然还咏词赋诗的赞叹!?
在他眼里,那双脚令他呕心、令他厌恶!
他真的不明白,那样的脚,怎么还会有人喜欢,喜欢去“闻、吸、舔、咬、搔、脱、捏、推”?
变态!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喜欢那样的脚的人变态!将脚缠成那样,而自以为美丽的人,也变态!
一群变态的人!
这样的人,大多都是社会的上流人——权贵公卿、士绅富豪、文人骚客!
这些人主导着这个世界,他们掌握着权力、财富、文化!
权力用来恐吓人!财富用来奴役人!文化用来愚昧人!
林天说着怎么裹小脚,心里对这东西深恶痛绝,暗道:“那样的脚,远没有丝袜美足好!……”
李莫愁听着,微微一愕,“啊”了一声。
林天道:“怎么了?”
李莫愁道:“你不喜欢那样的脚?”
林天道:“天道自然嘛,我还是喜欢天足。”说着不由低头往她的脚上瞧去,笑道:“怎么,难道你裹小脚了?”
习武之人,当然不会裹小脚了,否则就是找死了!
李莫愁有些脸红局促,将脚往裙摆里藏了藏,他虽没受什么礼教教化,但是女儿家本能的羞涩还是有的!
李莫愁道:“听你一说,小时候我好像也被缠过。”
林天“哦”了一声,在这样的变态世界,这并不算稀奇!
当小脚成为一种文化、成为一种主流之美,成为权势所喜悦之物,那么裹小脚就是一种正确,不裹反倒是一种错误了!
指鹿为马,以丑陋为美丽,这世界本就是一个颠倒的世界!
李莫愁神情有些怅然,大概是提到小时候,想起了亲人……
和亲人在一起的日子,和在古墓中的生活,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
前者有家庭之欢乐,后者则是严师的责骂、环境的阴暗潮湿、心理的孤独寂寞!
鲜明的对比,令她更怀念过去,同时也令毁灭这一切的袁家痛恨至极!
“放心吧!”林天忽然伸出手,放在将近的李莫愁左手上,关心的说道:“天网恢恢,大仇报后,他们在天上也会瞑目啦!”
李莫愁全身一紧,惊颤的抬头看向林天,见他眼中满是柔情,也正瞧着自己,不由娇羞无比,嗯了一声,低下了头——手却没有抽走!
林天见她娇媚无比的摸样,心头一荡,暗道:“有戏!”
“莫愁,报仇之后,不如……我们……我们一起闯荡江湖吧。”林天微微捏了一下她的手,柔软、微凉。
李莫愁耳根子都染上了一层红霞,声若蚊蝇的“嗯”了一声。
李莫愁女扮男装,英气飒爽间,依旧扬挡不住她天生的娇美,羞赧之情中,更添几分妩媚之姿。
“尤物!”林天心中不由冒出这两个字!
林天脚下微动,无声的连带着椅子,往她身旁靠近,右手松开她的手,却悄然的轻轻的、温柔无限的搂上了她的腰肢。
“莫愁,我的事都告诉你啦,该你了哦!”林天笑嘻嘻的,问道。
李莫愁霞飞双颊,羞涩不已,眉宇间更增妩媚,身子紧张的有些僵硬,却没有拒绝,嘴角微笑,似乎显示着内心的甜蜜?
李莫愁的意识已经有些恍惚了,所以她便对林天也没什么隐瞒了。
她说出了她的师门。
她说了师门中只有四个人:她,师父、孙婆婆、以及三岁的师妹。
她甚至也将寒玉床的事情说了。
她的智商像是降低为零了,毫不保留的对林天敞开了心胸!
林天惊赞道:“啊,前段时间江湖谣传的古墓派莫愁仙子比武招亲,难道是真的?莫愁,莫愁,我早该想到啊,你就是那莫愁仙子啊!”
“三岁的小师妹?”林天奇怪道:“怎么你们古墓还有婴幼儿啊!”
“寒玉床上修炼一年,抵得上寻常修炼十年?天啊,这太不可思议了!天下竟然有这样的奇珍异宝!”林天大惊失色的叹道。
……
彭连虎等摸清了袁家庄的情况,这天晚上,诸人聚在房间,看着简图商议。
这袁家庄真是好大一座庄园,城堡式的大庄园,一丈高的大围墙,上可并跑四骑大马;近四十亩的占地面积,里面屋宇广厦,数不胜数!
纸坊、织坊、酒坊、冶炼坊等等,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社会,自给自足,应有尽有!(即古代庄园式自给自足的经济模式)
彭连虎指着图上的大厅,说道:“那袁树生后天入土,之后前去祭奠的人便会离去,晚上袁家的人会聚在一起……”
彭连虎说着计划,林天听着不由暗暗点头,袁家庄中虽然护院就有三百多人,但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彭连虎的计策便是直捣黄龙,偷袭进大厅,先将袁盎等人控制……
控制了他们,那些护院自然投鼠忌器,不值一提!
彭连虎说的头头是道,这些人都是绿林道上的“好汉”,做这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事情轻车熟路。
林天瞧了他们一眼,暗道:“都是流氓啊!”就连陆冠英,其实也是太湖上的水盗头子。
想到这些,林天不禁开了个小差:“这样来说,我岂不是流氓头子的头子了?”得到了这个结果,不由哑然而笑。
彭连虎讲完了,询问林天的意见,见他莫名其妙的笑着,不由问道:“帮主,可是属下哪里缺漏了?”
他们与林天待了好一段时间了,略微摸清了他的性子,知道他们一般时候,都是很好说话的人,没多少的忌讳。
林天回过了神,摇摇头,说道:“没什么了,你这计划很好,唔,尽量不要在庄里杀人吧,以后就是我们的地方了,弄脏了不好。”
彭连虎等闻言,不禁惭愧而汗发于面,心道:“无耻啊无耻!”不过他们却都大笑了起来,纷纷点头。
*
时间飞快,转眼到了行动的那一日!
彭连虎打探到的消息,袁家一般都是酉时末吃飧食(晚饭),此时太阳已落山,但天还没有暗,正是暮晚黄昏时候。
林天等算准了时间,往袁家庄方向而去,袁家庄西面种了一大片桃林,他们将马匹藏在了里面,然后潜进了袁府,摸向大厅!
然而事情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大厅上,只有几个仆婢在收碗筷,并不见袁盎等人!
不过很快,彭连虎出去捉了管家摸样的人,略施手段,便撬出了他们的行踪!
袁家东北角,一个偏僻的深墙大院里,外人不会知道,这表面的院落下,藏着袁家庄的地牢!
袁盎、袁进、袁山三兄弟出现在了这里,他们的身旁,是五辆大马车,每辆马车上有一名车夫,更有十名精悍护院围着。
有一行人两两配合,从两个房间中搬运麻袋出来,分别摆进马车里面,袁氏三兄弟紧紧的盯着!
忽然,一个大麻袋被搬出来了,竟然用了四个大搬动,而且人人都是一副吃力的模样!
“哎呦!”一人手里没抓紧,麻袋往下一掉!
“噗!”麻袋落地,发出一声闷响,袋口没有扎紧,松开了,竟然露出一个人来!
那人肥头圆脸,顶上光头,正是脸上总是挂着诡异的微笑的大夫孙先生!
此时他昏迷了,嘴里被塞了一块布团,身上也被绳子绑住了,人事不知,脸上却依旧挂着莫名的笑意。
林天等躲藏在暗处,看见了这一幕,互相瞧了一眼,具都深感奇怪!
这孙大夫怎么被捆起来了?袁氏三兄弟不是对他很礼遇吗?
其他麻袋里的是什么?难道……也是人?
如果是人,那么袁氏三兄弟弄这些人干什么?
疑惑、不解,袭上了林天等人心头,林天微微摇头,以传音入密之法,说道:“静观其变!”
袁山对他失手的人怒道:“没吃饭啊,这点小事也做不好!”
那人大惊失色,急忙赔罪,去捆好麻袋。
约过一刻时,共有十九个麻袋搬上马车。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了。
袁盎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出发吧!”
他们一行人从袁家庄护庄墙北门出去了,林天等远远的、悄悄的跟着。
走了约莫里余,天色黑下来了,袁盎等一行点了数支火把。
彭连虎忽道:“这方向……好像是去袁家墓地啊!”诸人听他这么说,更感奇怪!
又走了二里多,袁盎等进山了,袁树生的墓地便选在那边,风水颇好!
林天等仗着天色、地形,绕到了对着袁家墓地的山那面,藏在树林中。
袁树生已经入土为安了,墓碑也已经立了,但是奇怪的,在他的墓后,却还有一个大坑!
○
马车停在了坑旁!
林天等脸色微微一变,心里生出了可怕的预感!
有六名护院大汉举着火把,将大坑围起了。
袁盎一挥手,袁山道:“将人卸下来吧!”
余下的护院大汉和那五名马车夫,连忙从车上将那些麻袋卸了下来!
袁山看了袁盎一眼,见袁盎微微点头,便又说道:“将人放出来!”
那些属下领命,便纷纷将麻袋解了开来!
林天等藏在山坡上,接着火把之光,清楚的可以看见,那些麻袋里,居然装的都是些小孩!
不一会儿,麻袋都解开了,那些小孩都被放出来了,不过他们都昏迷着,身上被帮着麻绳,嘴巴也被堵着!
林天冷眼一扫,除了那肥猪似的孙先生外,共有十八名孩子,九男九女,都是十一二岁的模样,他们小仆、小婢打扮,这样大的孩子,在林天原世界,应该刚上初中的样子。
“他们这是要……”林天心头不由大震,“……拿这些小孩——活人陪葬?!”
林天看出来了,彭连虎等也看出来,纵然他们都是拦路抢劫、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绿林强盗,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大为惊骇!
袁盎叫道:“老二。”
袁进眼中冷芒一闪,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然后依次在每个孩子鼻下过了过!
那小瓷瓶里不知装着什么东西,闻道的孩子都被从昏迷中呛醒!
最后一个是那孙先生,孙先生被呛了两声,幽幽转醒,意识到自己被绑、看清自己所处处境后,不由恐惧至极!
那些小孩也神情恐惧,嘴中堵塞之物被挣扎中吐出来了,害怕的叫的起来、哭了起来。
“袁……老爷,你们这是要……要干什么?”孙先生嘴中布团掉落,胆寒的说道,浑身肥肉都哆嗦颤抖着,只是奇怪的,他那张白嫩嫩的肥脸上,居然依旧挂着微笑。
袁进手里把玩了下那小瓷瓶,冷笑道:“孙先生真是了不得,调配的这药,果然好用。”
孙先生闻言,微笑的脸上,不禁血色全失,一片惨白,那是被吓得!
袁盎哼了一声,似乎被那些孩子哭哭啼啼弄得很是烦躁,喝道:“哭什么?你们下辈子能陪在我袁家老太爷身旁伺候着,那是你们的幸运!”
说着一挥手,“推下去!”
那些护院显然是他们的心腹、死忠,心狠手辣,闻令毫不犹豫的上前,提了挣扎的小孩,便往那坑里仍!
十一二岁的小孩子,怎么挣扎的过这些凶神恶煞的大汉?况且他们手脚还被绑着!
孙先生也被三个大汉推进坑里去了!
稚嫩的哭喊嘶叫声响起,在这据说能聚气运,保后世子孙富贵恒久的风水宝地里回荡!
夏日的夜里,依旧很是闷热,然而此时在这地方,却令人感到寒意森森!
六支火把的火光,照耀着袁氏三兄弟以及他们的心腹,他们神情狰狞,犹如深渊中的恶鬼,拖出的长长人影,有山风在回旋吹啸,火把摇曳,使得他们的人影也不停晃动!
*
凄厉的、稚嫩的、哭叫嘶喊声中,袁盎狰狞的吐出了一个字:“埋!”
山坡上,林天心神激荡,杀意凛然,几乎同一时间,下令道:“杀!”数条人影嗖嗖从山坡上飞掠而下,如同择人而噬的恶魔!
坑里,那孙先生也忽然一声暴喝,紧紧捆绑着他的麻绳一下被崩断,肥胖的身子却相当轻灵,从足有丈深的坑中跳了出来,林天等还未到,他便已经一掌拍向一名坑边的大汉了,那大汉吃惊的刹那间,便被一掌拍中了心口,骨断插心,仰头倒地即死!
那孙先生转身之间,又杀了两人,这时彭连虎等也呼啸着冲杀了过来,林天随在最后。
袁氏三兄弟被这突然的意外,弄得大惊,五十来名心腹护院慌乱中迎敌,悍不畏死!
孙先生杀了两人后,便双拳难敌四手,顿时在乱棍中难以招架,袁盎等被心腹保护着,君子不立于围墙,他们这三位老爷,又岂会以身犯险?
袁山瞅准了时机,夺过一条包铁棍,“呼”的一声,便往孙先生肥头上砸去!
孙先生听到劲风之声,狼狈至极的就地一滚,躲了开来,“啪!”那棍势却毫不稍减,一记砸在了一名心腹大汉脑袋上,顿时头破血流,遭了无妄之灾!
这时彭连虎等终于杀到了,他们中有三位一流高手,顿时分占了三个方位,各使看家本领,大呼喊杀,砍瓜切菜一般,无有一合之敌!
陆冠英武艺也不错,李莫愁也是相当了得,他们一经加入,形势大转,孙先生从围困中脱身了出来,他的轻功、掌力都颇为了得,但是在掌法上却相当拙劣,也不知是何原因。
袁盎等三人大惊失色!他们认出来了,彭连虎等人是凌云帮的人!
林天淡然而至了,他没有加入战团,在外围守着,手中扣着小石子,拾遗补缺,几名马夫惊骇的想逃,被他弹指间给杀了!
亲手杀人,他本还心里抗拒,但是此时,亲见这伙人居然绑了小孩陪葬,心中杀意滔滔,只觉不杀了他们,不足以平息自己心中激荡之气!
那些护院果真悍勇,不愧为袁氏三兄弟心腹,虽然被高手们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屠杀着,却依旧无有投降之人!
或者他们知道,就算投降也是死路一条?
袁氏三兄弟却惊骇欲绝了,他们看出来了,彭连虎等下手毒辣,毫不留情,今日恐怕大劫难逃了!
只是他们不明白,他们何时惹着凌云帮了,惹来这杀身大祸?
“林帮主,住手!住手!!住手啊!!!”忽的,袁盎大声叫道!
就这极短的时间内,他们的五十来名心腹死忠,已经被杀近半数了!
双方实力,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
彭连虎等自然不会听袁盎的话,他叫住手,他们岂会就住手了?挥手间,又有七名心腹死忠倒地,杀人如屠狗,不外如是!
“住手!”林天在场外说道。
彭连虎等应声住手,往后退开,依旧将他们合围着,这真是一幕颇为诡异的场景,五六个人,却将数十人给围住了!
*
林天走了过来,脸上神情阴晴不定。
“林帮主,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虽被杀了数十人,但是却不敢大声质问,袁盎语气有些虚的问道。
林天冷冷的看着他,如看一个死人,说道:“杀人。”
袁盎道:“我们袁家似乎并未得罪你,你为何要这般痛下杀手?”
林天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袁盎一愣,“是胡家?”他以为是自己强逼胡家嫁女,并谋夺其家产,所以才会引来这场报复。
林天摇摇头,嘴角露出一抹嗤笑。
李莫愁在他身旁,忽然提剑直指袁盎,色厉斥道:“姓袁的,你可还记得扶风县李家吗?”
“扶风县李家?”袁盎面露诧异,盯着李莫愁看了起来,忽然惊震道:“你……你是谁?”
袁进、袁山也脸色大变。
李莫愁恨恨道:“十年前你们袁家扮作强盗,杀了我李家满门,今天我便要为全家上下报仇!”
说着身形一动,挺剑而上,有心腹死忠挡着,李莫愁长剑挥舞间三招杀了两人。
林天道:“杀,一个不留!”
彭连虎等呼喝一声,再次蜂拥而上。
惨叫声不绝于耳,血腥味弥散了开来,结局似乎已经注定!
在绝对的强大力量之下,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
袁氏三兄弟终于也动手了,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他们的心腹死忠一个个死去,袁盎大叫着,叫他们冲出去,回去报信,他知道,凌云帮这伙人心狠手辣,而且是帮人报灭门之仇,这种仇恨,唯有灭门以报之!
但是令他绝望的是,场外的林天,犹如操纵生死的死神一般,纵然有挣脱彭连虎等围攻的人,也必会被死神弹指间收割了生命!
很快,那些心腹死忠都死光了,他们不愧为心腹死忠,悍勇而宁死不屈,忠心耿耿保卫主家,这份精神,倒是令林天心底生出几分敬佩。
袁氏三兄弟倒是还没死,彭连虎武艺远高于袁盎,却掉着他,并不下死手,令他狼狈非常!
李莫愁与袁进、袁山交手着,李莫愁轻功身法、剑法都是一绝,内力也相当精纯深厚,袁进、袁山岂是她的对手?
她以一敌二,不过六十余招,两人便纷纷被刺死在了她的剑下!
袁盎见两兄弟惨死,悲愤的大叫一声,不顾彭连虎的狠招,提棍便扫向李莫愁。
李莫愁纵身跃起,长剑凌空刺下!
转眼两人二十余招打过。
林天道:“放心吧袁庄主,你袁家一家上下,很快就会去陪你们的!”
袁盎心头绝望间,李莫愁冰冷的长剑,已经从他身侧,透心刺穿了他的身体!
林天剑眉一挑,扫过彭连虎、梁子翁、沙通天三人,说道:“你们立时就去袁家庄,袁氏血亲,尽数杀光,另外管家、账房、护院头目等控制住,反抗者,也一律杀之!”
彭连虎等心头一懔,将马匹从马车上卸了下来,领命奔骑而去!
林天扫了眼地上的那些尸体,寒声道:“他们不是很忠心、很孝顺吗?那就让他们陪葬吧!”
坑是现成的,陆冠英等将其中的孩子救了上来,然后将那些尸体扔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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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者成全其忠,孝者成全其孝,这再好不过了。”袁氏三兄弟及那些心腹死忠被扔进坑中后,林天感叹了一句。
陆冠英这时过来,问道:“师兄,这些小孩子怎么办?”
十八名小孩已经被救了出来,也解开了绑着他(她)们的麻绳了,只是受了惊吓的他(她)们惊骇恐惧,蜷缩在一处,孙先生、李莫愁在那边安慰他们。
李莫愁娇柔的声音传来,林天心里生出了别样的感觉。
林天走了过去,问道:“莫愁,怎么样?”
李莫愁起身,摇摇头,神情怜惜的说道:“他(她)们好像都是孤儿。”
林天点点头,袁氏三兄弟怕惹人注意,用孤儿陪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轻叹了一声,对那十八名孤儿说道:“从此你们,便是我凌云帮之人,放心,没人敢再欺负你们!”
十八名孤儿怔怔的看着他,矮胖如猪的孙先生当即在旁笑眯眯的称赞道:“林帮主大德!”
林天瞥了他一眼,嘴角含笑,说道:“孙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孙先生作揖弓腰,面上堆笑的说道:“见过林帮主。”他身材肥胖,圆鼓鼓的肚皮凸出,这作揖弓腰,显得极其滑稽。
林天轻笑了两声,觉得这人很有趣,问道:“孙先生,你高姓大名啊?”
孙先生笑道:“在下姓孙名庞,无名之辈而已。”
林天等一行人回转袁家庄,孙庞在他身边,讲述了一段经过。
原来那十八名小孩,一年多前袁家便在外寻找了,孙庞无意之间听到了两个人的交谈,才知道他们竟然是要将这些小孩做陪葬之用,顿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知道情况后,这才以大夫身份,混入袁府,救治袁树生拖延时间,想法好救出那些小孩。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孙先生此举,实在令人敬佩!”林天拱手说道。
孙庞笑着摇头道:“孙某也就是一时脑热而已。”
林天道:“那怎么孙先生也被他们给绑了?”
孙庞语气不解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袁树生应当还有四五个月好活,却突然心脉衰竭,没几天就死了,袁氏三兄弟大怒,便将我绑了。”
林天“哦”了一声,说道:“天有不测风云,这怎的能怪你?”
“是啊,是啊!”孙庞应和。
李莫愁斜眼瞥了林天一眼,暗暗好笑,心说:“就是你动的手脚,害了人家呢!”
袁家庄占地极广,院墙高大,就是一座城堡。
庄分内庄、外庄两个部分。
内庄又分前院、后院,后院中便是袁氏血亲及他们的仆婢所居住之地,前院则是心腹们所住;
而外庄则是各种工坊所在,住着无数的工匠,当然还有护庄的护院。
整个庄子亲疏远近、上下尊卑,等级分明!
彭连虎、梁子翁、沙通天三人进入庄子后,兵分两路,彭连虎潜进了内庄后院,他江湖匪号千手人屠,当然不是什么优柔寡断、圣母仁心之辈!
袁家血亲,被他一一暗杀,就连婴孩也没放过,其人之冷酷,手段之残忍,骇人听闻,不愧为【千手人屠】这匪号!
梁子翁两人这潜进了外庄,庄子的情况他们早摸清了,护院头目们所住之处也清楚,当即便摸了过去。
他们都是一流高手,手段高明,没有人能发现他们!
梁子翁精通药理,在制毒一道上也有心得,他们便靠此控制了四名大头目,大头目又叫来了小头目,于是乎四十多名头目在自己性命的威胁下,投降了,他们可不是那悍不畏死、对袁家忠心耿耿的心腹死忠!
内庄之人,天生便高人一等,就是一名寻常的心腹死忠,外庄护院的四大头目见了,也要客客气气,更不要说那些和少爷小姐呆在一起,伺候他们的婢女、仆人了!
当林天等到达袁家庄的时候,外庄护庄墙上每隔三十来丈便有人站岗,火把也点起来了,犹如一条长龙,将庄子围了起来。
庄子四周,有一条引自渭水的河流,环流而过,形成一条护城河,四面都有进出大门和吊桥,太平时候,这吊桥却是一直放着,并不收起的,不过此时,南、东、西三面的吊桥,却被高高的拉起来了,大门也被紧紧的关闭起来了!
只余北面的吊桥依旧放着,大门更是敞开了起来,大门前火把高举,两队人马左右迎候。
林天一行人堂皇而至,沙通天当即迎了过来,林天道:“事情都办好了?”
沙通天道:“万无一失!”
林天道:“可遇到反抗?”
沙通天道:“螳臂当车,都已经解决了!”他所谓的解决,不用多想,就是指……杀了!
林天点点头,赞道:“办得好!”
林天一行人进庄了,吊桥随后被拉了起来,大门也关闭了起来。
这个匍匐在夜色中的庄子,这个在关中鼎鼎有名的庄子,在今晚迎来了灭顶之灾,同时也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内庄与外庄之间,也有一道高大的城墙间隔,内庄大厅前,是一个占地极广的操场,正对着的内庄城墙南大门,此时大门关着!
操场上,人头攒动,目测有三四千人,有护院在其中维护秩序,点着了火把。
大厅前,十数支火把燃烧着,将那里的情形照的分毫毕显,人群前面,能看见的人,无不神情恐惧,脸色发白,颤颤巍巍,大气也不敢喘;看不见的人闻着空气中弥散的血腥味,也是胆颤心惊!
彭连虎、梁子翁坐在太师椅上,老神在在,外庄的四大头目,心惊胆颤的站列在一旁,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十几名庄中的大小管事、账房,他们脸色惨白,全身发软,站都站不稳的样子。
他们害怕,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因在他们面前,横七竖八的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是袁氏血亲、和那几十名心腹死忠的尸体,总有百多具,其中不乏女人、小孩、婴儿!
真是惨绝人寰、骇人听闻!
忽然有人大声喊道:“帮主到!”是沙通天的声音,他内功深厚,这一声大喊,当场之人无有不闻!
林天微微一愕,看了眼在前面领路的沙通天,暗道:“这家伙,也太会来事啦!”脸上挂上了坦然之微笑。
彭连虎、梁子翁闻言,起身离座,站在了一旁。
林天到了!
彭连虎当先弓腰行礼,恭敬道:“拜见帮主!”
梁子翁、沙通天、陆冠英微微一愣,随即也照做了!
“拜见帮主!”
“拜见帮主!”
“拜见帮主!”
那外庄护院四大头目见状,也不禁执礼拜见。
林天面戴满意之微笑,扫了眼那些管事、账房,弄的他们颤栗不已,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
有人起了头,又恐惧于彭连虎等的狠辣手段,人群也不由呼啦啦的跪了下去,颤颤巍巍,头也不敢抬起!
林天眉头微皱。
李莫愁瞧向他,美目中绽放出倾慕的异样光彩。
孙庞则肥胖的身子微微哆嗦,他瞧见了那座人尸小山,也瞧见了其中夹杂着的小孩、婴儿。
袁家三兄弟固然该死,但是凌云帮这伙人……心狠手辣、做事决绝,连妇孺也不放过,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林天面戴微笑,扶起了彭连虎等,连连称赞!
又去扶那四大头目,说道:“诸位能识大体,归顺我帮,那便是自家人,哈哈,自家人岂需这么多礼?”
那四大头目暗道惭愧,心说:“我们是被下毒了,不得不屈服啊!”口称不敢,也起了身。
林天又去扶起了几名管事、账房,面带不喜的说道:“我们凌云帮中的人,都是响当当的汉子,跪天跪地跪父母,岂能向其他人下跪呢?起来,起来,下不为例!否则的话,既然你们双膝这么不值钱,那就砍掉!”
那几人大惊失色,心中郁闷不已,怎的行跪拜大礼还错了啊!真怕被砍掉双膝,这些人杀人都不眨眼,何况砍腿?颤颤巍巍的起身了!
林天大声道:“都起来吧,我凌云帮不兴下跪!”人群又陆陆续续的起来了。
彭连虎又为林天介绍了那些大头目、管事、账房,林天笑着与他们说了几句。
听闻管账目的大账房赵滨,说庄中囤积着五千多石粮食,上百万两之巨的白银,不禁心头大惊,这关中四大庄之首,果然不是说说而已啊。
脸上堆满的笑意,他可谓一夜暴富了,果然是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啊!
这时候视线一转,才看见那堆积起来的尸山,见着了里面还有小孩、婴儿,神情不由阴郁了下来,转过身,压抑着怒气,质问彭连虎、梁子翁、沙通天三人道:“怎么还有孩子?!”
三人心头一跳,神情惊愕,不是你说要将袁家血亲上下都杀光的吗?而且……
彭连虎上前,压低声音,沉声道:“帮主,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林天脸色变了变,好像既认为他说得对,又认为孩子是无辜的,两种观点相互争斗,痛苦非常!
“唉!~”他怅然的长叹了一声,悲伤的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是后半夜了,夏日天亮的早,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样子,天就要亮了!
摇了摇头,林天意兴阑珊的说道:“大伙散了,都先回去休息吧,有事天亮后再说。”
说着便欲离开,走了几步,忽又对沙通天道:“沙堂主,带上些人,将这些……”他眼神瞧了瞧那座尸山,“……运到袁家墓地去埋了,让他们一家在阴间汇聚吧!”
沙通天应命,林天叹息一声,说道:“辛苦你了。”
○
“我错了吗?”
“我没错吗?”
袁家庄一间客房内,林天坐在桌边,看着烛火摇曳,有些失神。
韩小莹被他害死了,他说:“这是你被欧阳克奸*淫,然后自己想不开,自杀而死的,不关我的事!”
他将郭靖打的重伤,抢走降龙十八掌秘籍,他说:“这是你自己愚蠢,而且武功不济!”
江湖上,上万亡命之徒被他散播的流言蛊惑,导致血溅终南山,数千人命丧黄泉,全真教元气大伤!他说:“这是你们自己被贪欲诱惑,自蹈死路,也不管我的事!”
洪七公被他打得重伤,他说:“这是你为自己的道,所付出的代价!”
然而面对那些被杀死的小孩、婴儿,他能找出什么理由?
他们无知的分不出银票和废纸的区别、年幼的甚至连话还没会说!
尸山中,小孩婴儿惨死的影像浮现在他脑海你了,那些孩子睁大着眼睛,眼睛虽然已经空洞无神了,但是从他们的脸上,却看不出恐惧害怕、绝望怨毒之神情!
年幼无知的他们,甚至连死亡为何物也还没明白啊!
林天眼中流露出自责,他心里知道那些孩子是无辜的,或者像彭连虎所说,这些孩子留着,将来会成为某种隐患,但是……难道就没什么办法,让他们永远也不知道真相,让他们可以活下去吗?
“唉!~”他心里轻叹。
房门被敲响了两下,然后有人推开门,走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