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谷之外。
舒乐跟橘藜交代了几句,让她和蚕女安心在此等候,便跟阎君一同入了谷。
谷中太阳烈焰极为凶猛,即便有五彩蚕衣相护,舒乐还是能感受到一股灼热气息扑面而来。
好在,阎君怕五彩蚕衣不能完全护住舒乐,为她开启了护身罡罩,将她跟那烈焰完全隔离开来,她才好受了些。
扶桑树上正在梳理自己羽毛的帝俊,瞧着阎君带着舒乐进谷,便自树上飞下,化作人形立于树下,等他们过来。
他那金瞳中流露着一缕异样之色,似笑非笑的看着阎君跟舒乐,他的预感果然没错,又跟这小子见面了。
眼前的阎君,看起来魂魄俱全,那番小心护着舒乐的模样落在帝俊的眼中,引得他的心中起了探究之意。
呵,情魂归位了?还带个女人来他的地盘?
待帝俊正眼打量着舒乐时,突然金瞳一缩,嗯?她的身体是用金乌喙做的?
他挑眉,眸中划过一缕红光,神识扫过舒乐身体,当下便心头一震!
她的本源,竟然是.......难怪这小子这么在意她,有意思,帝俊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帝俊大人。”阎君见他这副表情,便知他多半是看穿了舒乐的身份了。
舒乐闻声,忙俯身一拜:“舒乐见过帝俊大人。”上古妖皇啊,她居然得以见到。
“本尊的金乌喙,用得可还习惯?”帝俊笑了笑,大红袖袍一挥,将舒乐周围缠绕的太阳烈焰瞬间扑灭了。
舒乐一愣,心中大愕,她的身体,是妖皇的金乌喙所做?
她一直以为,这金乌喙,是十只金乌中仅剩的那只的,这,妖皇的金乌喙?那神秘人竟然能求来妖皇的金乌喙?他到底是谁?
“我,谢过帝俊大人之恩。”说着,舒乐就要跪下。
帝俊见状,伸出手,手掌一摊,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了舒乐的膝盖,将她扶起。
“举手之劳,你若要谢,该谢那为你来此谷求取金乌喙的人。”说罢,帝俊斜眸看向阎君,却见阎君面无表情的看向别处,并没有接话的意思。
帝俊暗忖:难道这小子没有告诉她,金乌喙是他求来的?
“我与那人,各取所需,交易而已。”舒乐的言语间颇为无情,似乎并不待见那为她求取金乌喙之人。
阎君听了她的话抿了抿唇,抢在帝俊之前说道:“赵某人今日带舒乐来,是希望帝俊大人施与援手,助她恢复双目伤势。”
帝俊不解,挑了眉:“赵某人?”
“赵公明,冥界鼎鼎有名的赵大将军,帝俊大人不认识吗?”舒乐冷笑,勾了唇角问道。
赵公明?这小子假装成赵公明做什么?帝俊眼神玩味的打量着阎君,随后一笑:“啊,认识,自然是认识的,说起来,赵公明跟本尊,还颇有渊源。”
舒乐一怔,心中诧异。
这人分明就不是赵公明,没理由堂堂妖皇看不出他的身份啊!连妖皇都在为他掩饰身份,他到底,是什么人?
阎君皱了皱眉,还来不及开口,便听得舒乐冷哼一声,那脸似笑非笑的,看得他心里一紧。
“既然是颇有渊源,那,就劳烦帝俊大人出手相助了。”阎君看向帝俊,既然都已给他递杆子了,那他就不客气了。
帝俊闻言,睨了阎君一眼,这小子,倒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他心念一动,神识跟阎君相连,传音道:“你就笃定了本座会出手治好她?”
阎君默了默:“帝俊大人不是已经知晓她的身份了吗,难道会放过这个机会?”
帝俊扬眉:“你将她送来本尊这里,不怕本尊据为己有,不归还了?”
阎君眸色不明:“若真是如此,待她觉醒那日,帝俊大人不怕得不偿失吗?”
帝俊一愣,面色一沉:“你倒是会算计,可想过她觉醒那日,知道一切后会如何?”
阎君蹙眉:“她会明白,本君都是为了她好。”
帝俊眯了眯眼:“那本座就且看着,你到时如何收场。”
舒乐并不知道,他们二人在用神识交流,她正诧异这两个人怎么突然没了声音这么久,便听着帝俊轻咳了两声。
“舒乐是吗?要想治好眼睛,可得受一番苦了,不知,你能否受得住。”帝俊悠悠的开口了。
“受不住也得受,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否则,也不会来这里了。”舒乐淡然答道。
“为何不去投胎?要将自己困在这具身体内,人不人,鬼不鬼?”帝俊看着她那淡然姿态,眸中有几分欣赏之意。
舒乐紧了紧袖中握成拳的手,低声答道:“我,欠了别人,不,三人的命,我没有资格当一切没发生一样。”
“三人?是哪三人,让你肯这么做?”这话,帝俊虽是对舒乐所说,但他却看着阎君,面上带着看戏的神色。
舒乐抿了抿唇,声音有些颤抖:“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三人。”
“如何个重要法?你不说清楚,本尊怎么知道,你值不值得本尊出手相救?”帝俊追问道。
没错,他就是要逼舒乐把话说清楚,气一气那臭小子!
“亲如手足之人,真心待我之人......”舒乐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
“还有一人是如何重要?姑娘,你若是连直面自己的心也没勇气,又何来勇气面对这浊世纷扰?这眼睛,不治也罢。”
阎君听得帝俊这些逼舒乐的话,心中有些发苦。
他知道,舒乐口中亲如手足之人,是她的大师兄之易,真心待她之人,是永安,那没说出口的最后一人,是上官迦越。
他见她闭口未答,心中忐忑,怕她不答,又怕她回答的话,不是自己想听的!
他突然上前,拽过舒乐,拉着她便要离开。
“既然帝俊大人不愿救治,那我们马上离开,就不叨扰帝俊大人了,告辞!”
舒乐被他拽着强行走了几步,突然甩开了他的手,转身面对帝俊,嘶吼出声:“还有一人,是我动情之人!”
话音落下,她只觉心像被针扎漏一般,全是洞洞眼眼,内心深处那些藏起来的回忆止不住的外泄,令她喉咙发紧,鼻子发酸,接着,双目一阵刺痛传来,流下了血泪!
她终于是直面自己的内心了,上官迦越这十年无微不至的照顾,她不是没有心动,但,她不能心动,不能为了情爱就此放下过去!
她一直在逃避自己的内心,一直以为自己偶尔流露的对上官迦越的依赖,是因为他那张像大师兄之易的脸。
直到上官迦越死去的那一刻,她才明白,原来,她早已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