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家老爷子冷凝着报坏消息的书僮,用严肃地暗声问道:“去通知李船长,务必将事故的原因查清楚,抓到那个人,我们自己先折腾一顿,再扔去警局,还有尽量的安抚亡者的家属,赔偿金一分都不能少,送到人家手上。”
他是船行的东家,不管是不是他们自身的问题,都已经发生了这种伤亡惨重的事情,他必须要出面,主持这件事情。
“叫人备车,去一趟发生事故的海域。”妖家老爷子心有一片的荒凉,面容冷清,这是当家的人,应该有的临危不惧。
妖风蹙了蹙眉,拉住了他的去路,轻启着唇:“我去吧!你在家待着。”妖家老爷子微微一愣,看着眼前这个眼前一向清冷的儿子,他好像身上多了一份成熟,沉稳。
“胡闹!你知不知道,那边,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你先别说,这件事情,会不会令我们船行受到影响,现在,围挤在事故海岸的家属,难免也会有几个情绪激动,冲动的人。再一则,是那个背后的人,我们现在明,他在暗!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更恐怖的事情来!你如果出事了,我们妖家现在就你一个独苗了!你对得起,妖家的列祖列宗?”妖家老爷子捕捉到他的认真,拧眉道。
他是绝对不能,让妖家的子孙陷入到危险当中的!
妖风无所谓地淡淡掀了掀嘴唇,看似满不在乎地说道:“我死了,最多少了一个吃妖家饭的人,你死了不一样,老爷子,你死了,整个妖家就真的乱了套了!失去重心的妖家,想不垮都难!”
再怎么经历各种风云,老爷子也是个当父亲的人,脸上写满了不愿意,还有忧心。
妖风一只手搭到他肩膀上,以往那种冷清,疏离的感觉,好像不在他身上了,有了一份亲近的感觉,继而说道:“老爷子,妖家几百口人,等着粮开呢!妖家垮了,他们就无家可归了!顶多我若出什么事情了,你就再娶一个小老婆嘛!希望你,宝刀未老,早生贵子啊!我和母亲都不会怪你的!”
“你个臭小子!乱讲什么!”妖家老爷子弯起了手,就敲在他额头上,良久,流下了老父亲的眼泪,抹着不经意落下来的温热。
妖风耸了耸肩膀,拉过他,轻声道:“好了,老爷子,事情紧急,我就走了!你在家里,可得善后啊!”
“万事小心一点,你老子可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独苗了!你从小就不好好地拔苗生长,人家别家的少爷,都是些什么败家子,专门二世祖败爹的钱!你倒好,从小就是个掉进钱罐里的人儿,就知道赚钱!虽然,你没让我操过什么心,但是,这次的事情,不像以前的那些小事,这件事非同小可,你要是处理不好,啊爹也不会怪你的!谁叫偏偏就是我们的船爆炸了!虽然,是人为,但,我们也不推卸责任!”妖家老爷子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话叮嘱他。
妖风拍了拍衣服,安静地听他讲完,他都听进耳里了!时间差不多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眸光幽深,淡淡的地说:“知道了,我走了。”
送他走到了门口,妖家老爷子,忽然地想到了什么,方才,他们好像在商量,他和金琳娜的婚事。
他沉重的神情,凝着打开了车门,弯腰要进去的妖风,脑海里想了一番,还是开口叫住了他:“等一下!”
妖风疑惑地回过头,望了他一眼。
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说道:“金琳娜那边?”
他很清楚自己儿子的性格,若不是真的喜欢,他不会和她多说一句话,更不会来和他商量提亲的事情。
只不过,妖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种事情,他们已经不适合办喜事了!
换了别人家,肯定会说这个女孩子是灾星,他不迷信这些,活了这么久,很多事情,慢慢去想,就通透了!妖家老爷子,是个明白人,他知道,就算没有金琳娜,这件事,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的!没有什么灾星之说!如果,说这都是灾星的话,那今日,还是他自己的生辰呢!他是不是才是真正的灾星啊?自己的船出了问题,怪到别人头上,哪里有这种说法的!何况,他也挺喜欢这个儿媳妇人选的!
妖风手不羁地搭在车门上,薄唇勾起轻淡的笑:“派人去告诉她,我今天娶不了她了!叫她别等了!再等我些时日,我定负荆请罪,八抬大轿,娶她进门!”
他进去的身子,停顿了下来,转过来,无比用情至深的眼神,托老爷子:“老爷子,如果我出现了什么意外,你就别告诉她,我死了!早点,处理完我的后事,好歹地早些日子,告诉她,我留洋去了!在外边认识了一个女子,叫她不要等了!虽然,我认识她时间短,但是,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是个倔强的人!你不这么说,她不会死心的!还有,你把我一半的家产分给她!别净疼你娶的小老婆!因为,她是这一生当中,唯一想娶,我娶不了的女人。爱屋及乌,你也应该疼她的!”
妖家老爷子听他语重心长地说了这么多话,哭笑不得,又很无奈:“你这么做,会有遗憾吗?”
他怎么都觉得,妖风预感到了什么,听他的话,就像在听遗言一样。
“很多人的一生中,都会有一个遗憾,这种遗憾很美好,有可能也很残酷!她会是我的阳光,却不会是遗憾,因为,我遇见她,已经很幸运了。”
他上车之前,扯了扯嘴角,苦涩地留下了这么句话给老爷子。
老爷子望着车子,渐渐脱离了视线,终于是禁不住地,潸然泪下,他没有想到,妖风这个孩子,会说出这种让人难过的话!不管,再别人眼里,他家的孩子,多么优秀,是多令人羡慕的对象,可,在一个父亲的眼里,他永远会是一个孩子。
妖家老爷子,没有想过,最坏的结果,是这可能会是妖风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是他对一个女子,来自这个世间,最柔情最用情的眷恋。
妖风走后,老爷子恢复了正常神情,淡声吩咐旁边的人:“备车,去庆寿的话剧场!”
旁边的人,手指往后一挥,轿车缓缓地开到了他们面前,车上赶紧下来一个人,为妖家老爷子打开了车门,怕他因心情低沉,没注意,碰到头,手挡在他头顶的位置,请了他进车里。
话剧场本身离妖家就不算远,车子很快就从话剧场的大门口,停了下来。
请了老爷子下车,
陪随着老爷子的老管家,恭敬地,手抚在腹部,微倾身子,轻声地对他问道:“老爷,是否需要我的陪同?”
妖家老爷子带着一种不明的情绪,抬起头看了看,头顶那块牌匾,摆了摆手:“不必,我自己一人进去就好!”
他腿脚不是很好,年轻的时候,因为妖家向来家大业大,得罪的人,数都数不过来,有一次,出远门去谈生意,一不小心,遭到了仇人的埋伏,虽然活了下来,腿却落下了病根!
妖家老爷子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手上的拐杖碰着地的声音,清脆落入话剧场里的人耳朵里,话剧场打扫的卫生的人,面面相觑,转而,带着迷茫的双眼,望着走进他们话剧场的男人身上。
他虽然,现在看上去是经历了岁月,可这一份岁月的痕迹,却为他添加了几分明朗的眉目。
打扫着大厅的小师妹,一看就看出来了,这个大伯是谁,握着扫把,尖叫一声,跑到了后院的长亭,找到了慵懒趴在扶栏上的金琳娜,扯开嗓子就喊了声:“师姐,师姐,不好了!”
金琳娜慵懒地抬起眼来,瞄了她一眼,懒散地问道:“什么事情?毛毛躁躁的?”
小师妹见到跟着走过来的人,结巴抖擞着嘴唇,指着来人,迟迟开口:“你……师姐……你公公来了!”
这怕不是傻了!
金琳娜一脸“你是智障”地,看了看她,继续懒懒散散地,趴在扶栏上,就宛如等待丈夫回家的“少妇”。懒得理她,她这都还没有嫁人呢!何来的公公之说?
陪着金琳娜等回家准备聘礼去的妖风,闲聊了几句的大师兄,顺着小师妹的手指,看了过去,眼里见到的是什么大人物?足以,让他跳跃起来!大师兄也控制不住地,抖擞着嘴唇,指着走来的人。
金琳娜皱了皱眉头,捂住胸口,斜了一眼,一惊一乍的大师兄,带有怒意地问道:“大师兄,你干什么呢?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突然,鬼跳啥呢!谁来了呢?你们俩个至于,这个样子嘛?”
她没好气地说完,顺着没差蹦上瓦的俩人,视线眺望过去……
她心里暗暗想了下,她倒要看看,是谁,让他们俩个,跟俩傻子一样,蹦上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