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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世上有种法术系别,叫预言系。”塞缪尔语声慵懒。

“预言……哼,除非你找的是一位传奇。”林安淡淡说。

凭林安现在的精神力层次,除非是传奇级强者,她才能对窥视预言类的法术毫无所觉,何况——

“……如果你凭借预言来找我,就不会这么迟才找得到了。”

塞缪尔轻笑,修长的手抚着下巴,“瞒不过你。”

他耸耸肩。

林安冷冷一笑,知道他不会解惑,也不再追问,抬步向前,越过塞缪尔,走进前一个洞,看着满地鲜血半凝半结,血腥味在温泉水汽的蒸发下浓郁到极点。

她抿抿唇,按捺下心中的愤怒。

她的身后,塞缪尔侧身回头,紫眸追逐着林安易容后的背影,也并没有露出喜色,眼中一片深沉。

——如果不是早已从要塞的消息中得知线索,加上刚才她没有刻意掩饰,他根本无法当面认出她来,她的易容幻术,连精神力特征都一起改变了,如同没入海中的游鱼。

林安撮出一小撮燃烧粉,扬手洒下,粉末像被一个无形的手操纵,落到一具具尸体上,转瞬燃起鲜红的火焰,洞中瞬间温度升高,变成一个火窟,浓烟滚滚,夹杂尸臭和烟火味。

林安已快步走出洞外,地面上的雪狼尸体横七竖八地倒着,血水融入雪地,蒂蒂自动吸食着刚刚逸散出来的灵魂之力。

林安依样画葫芦地焚尸,走到更远处,负手而立,看着浓烟滚滚升起,没到百丈高度就已经被劲烈的冰封吹散。

塞缪尔跟着走出去。火海遇到他就自动分开,即使火中的怨魂也无法对他形成威胁,他走到林安身后。

“生气了?”塞缪尔的声音十分轻松,还带着一丝谑意。

“总要给你一次发泄的机会,毕竟从头到尾被设计,感觉并不好不是么,”

林安淡淡反击,“可惜你来的太迟了,那边就快到尾声了吧……好不容易找到我,可惜。你很快又得离开了。”

假如他们共同忌惮的那一位如她设计地陨落,那么失去他的压力后,林安和塞缪尔之间的暂时平衡也将打破。林安可以不再对使用封印法术有顾忌,塞缪尔却需要顾及她的封印法术,和她可能出手的后台,不敢轻易对她动手,那么。就只能逃离她身边。

到时局面易势,就轮到塞缪尔避着林安走了。

而塞缪尔现在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还没放弃把林安拉下水的可能,毕竟传奇强者不是那么容易陨落的,假如那一位重伤而不死,还有能力循着血缘联系追来的话。林安的封印法术不但是他的护身符,或许还能激得她身后那一位传奇强者入局,让事态扩大。使得棋局局势重新走入他掌握的节奏中。

因此在这时候,塞缪尔跟在林安身边,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你这么确定他一定会死?”

“包括你在内,所有人都希望他死,他怎么会不死?”

林安平静说。“何况人族那边的底牌,似乎比我们想象的要多。至少你我就没有预料到命运之骰的存在,不是吗?”

说着,林安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

塞缪尔脸色就微微难看了一下,林安所说的,可以说是整盘棋中最奇峰突出的一手。

正因为人族一方的妙着,从这步开始,令他渐渐失去了对整个局势的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局面向人族一方倾倒,才意识到林安早就设计好了这一幕。

“用两位*师和黄金剑圣级别强者燃烧全部生命能量来困住他……呵,人族里这样自愿牺牲的蠢货,居然不止一个,我输得不冤——”

塞缪尔冷笑连连,简直无法理解那些人族强者们的想法,顿了顿,“我知道,这一步恐怕有你的设计在内,那么,剩下的那些人族强者们呢?”

“你不是猜到了吗?你们魔族栖息地那边的战势,恐怕已经如火如荼了吧!”

林安回答,心里也为塞缪尔带来的消息暗暗吃惊,她猜到梅丽莎恐怕是塞缪尔所说的两位自我牺牲的强者之一,但另一位是谁,她一时无法猜出,但间接得知梅丽莎这位大陆第一女性的讣闻,加上之前两者间的摩擦,一时情绪有些复杂。

但塞缪尔并不知林安所想。

“所以,那些分流的军队,也不过是掩人耳目,他们在另一地集结,目的是要攻打魔族栖息地?”

“这要看时机。”

“那些不在命运之骰的人族强者,就是他们的时机,而这个时机,却是你给他们的,”塞缪尔微微闭眼,“魔族败了!”

自从塞缪尔发现“那一位”被命运之骰困住,而那些人族强者却不在其中,而是两位强者燃烧生命强行激发命运之骰来困住“那一位”,塞缪尔就知道,情况发展已经完全不在他控制之中。

人族强者当然不可能平白牺牲,既然牺牲了,那么他们想博得的收获,必然要比付出大。

而在整盘棋中,原本“那一位”是不该被困住的,而人族暂时还没有足以牵制“那一位”的强者出现,只要魔族一方反应得当,那么他们很可能可以咬下一大块香肉,甚至趁势夺取更多优势,让整个局面变得更混乱,双方投入的砝码越多,就有更多强者可能会陨落在这个绞肉机中,也让局势落入他所最乐见的步骤。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完全反了过来。

两位人族强者暂时借命运之骰牵制住了“那一位”,而剩余的人族强者四下出动,带领军队扑击魔族栖息地,在魔族没反应过来,也没有足够对等的强者出现在战场上之前,一举夺取战争优势——

而和塞缪尔的原本设计的局面不同的是,人族一方的资源和实力本身就在这场战争中占优势。夺取先期优势后,魔族更无法抵御,只要人族一方不是蠢得太厉害,战事不太可能出现太过胶着的局面,甚至被人族乘胜追击,比从前预计的更快定局。

时间对梅林来说就是生命,梅林前后树敌,战争拖得越久,情况越糟糕。

因此如果上述局面达成,那么对梅林来说。两个强者的自我牺牲完全值得,是一次完成战略变局的一着。

林安没有直接回答塞缪尔的问题,却明白他对至始至终被算计在内、甚至被林安和众强者联手反戈一击的不甘。淡淡说:

“战争本就如此。假如按照你的算计,让他们以‘皇后’对‘国王’,再以‘骑士’对‘宰相’,不是太愚蠢了吗?”

“所以你告诉了他们另一个选择?”

“我只是在信中,顺便写了一个赛马的故事而已。”

林安答道,“至于你的整盘棋局,他们自有聪明人,不需要我过多提醒。”

——自己想出来的答案,总比林安送上门的答案要可靠得多,如果林安把自己所知全部送上。恐怕就会触及上位者们多疑的神经,还不如让他们亲自去验证思考。

塞缪尔微微闭了闭眼,面无表情地问。“这么说,一切都在你预料之中?”

“怎么可能?我也没想到,那封信的内容,竟然被他们取信了——甚至,他们能将计划变得这么具体。做得这么好,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林安失笑,“我只是尽力做了我能做的,至于命运怎样安排,谁知道呢?”

这是大实话,毕竟就算林安有公主和暗之女的记忆经历,上过战场做过统帅,但也不敢说自己能总掌这一场种族大战的战局。

她连人族一方有多少底牌都不清楚,“知己”都没做到,更别说“知彼”了,所以她并没有在信中提过具体计划,至于强者们牺牲两人,并且亮出命运之骰的底牌,乃至后面的全局具体计划,完全是他们自己制定出来的。

她只是将自己放在一个参谋的位置上,纵观全局,觉得整个局势有反被动为主动的可能,并且借一个故事提醒一下他们而已。

她的设想是建立在人族强者们仍有底牌,并且愿意做出先期的局部牺牲的前提下的。

而即使有了这个前提,能不能成功令战局走进这个“田忌赛马”的局势,也是未知数,其中风险不可谓不大。

从头到尾,局势中不可预料的因素太多。

比如林安的信能否取信那些强者;有没有强者愿意做出牺牲;人族强者们的底牌能否顺利控制住对方那头“上驷”;剩下的强者们作为“中驷”,所带领的军队又能不能顺利取得优势,变被动为主动……

一切都是未知数,包括林安和那些人族强者们在内,没人有把握。

所以林安一直都尽人事听天命,信送出去之后,就不再理会棋局发展,只关注自己的下一步行止。

不过从塞缪尔口中听来的消息,局势到目前为止,都还算顺利,这个结果不要说是林安,就是那些制定计划的强者们,恐怕都会觉得顺利得不可思议。

“一切是运气,但也不完全是运气,”林安平静地对塞缪尔说,“如果不是你之前算计得太周全,没有留下余地,把他们逼到绝境,他们未必会有这个决心。”

“余地?没人给我留余地,我还要为谁留余地!”

塞缪尔冷然说,“这局我先败,但梅林也算是把所有的敌人都逼到了绝境……我倒想看看,你一心打算的梅林帝国,能不能笑到最后!”

(未完待续)

PS:

田忌赛马:“今以君之下驷与彼上驷,取君上驷与彼中驷,取君中驷与彼下驷。”

——在整个局势中,大局分人魔两族,人族一方以两个牺牲的强者做下驷,暂时对住了传奇强者这个上驷;剩下的那些强者为中驷,对住了对方的军队和地盘这个下驷;最后拖延时间等己方的上驷赶来,同时削弱魔族的上驷,那么整个战局就占了优势了。

当然,如上所说,这个局面不是单纯的林安的计划,而是林安提出了战略想法,而强者们根据具体情况丰满起来的,其中不确定性因素还是蛮多的。但正如林安所说,人族强者和梅林都被逼到悬崖边上了,否则也不会轻易采用林安的战略设想,毕竟所谓的战略性牺牲,不是轻易能做出的,其中有种种不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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