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森之子不理会地渊主宰的讽刺，他看向深蓝法神。
“夹在两个神明阵营之间，人族只能成为炮灰。”
“只要神明还在，这次魔灾不会是最后一次。”
“人族需要新的前途。”
“成神后，我会将一部分人族带到另一个位面。”
“这是我的道路。”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选择这条路，并不是为了我自己。”
空森之子的话令地渊主宰都沉默起来。
她听得出，空森之子说的是实话。
他们相识很久，尽管关系并非深蓝法神和地渊主宰那么深厚久远，但对方大致是什么人，彼此都心知肚明。
传奇并不能轻易违背自己的道路。
因为，不纯粹的意志，无法凝聚出神性。
哪怕有诸神扶持，祂们也无法亲自帮助空森之子凝聚神性，那些第三代神明许诺的“帮助成神”，建立在空森之子有能力凝聚神性的前提上。
“人族只能靠自己。”深蓝法神淡淡道。
“是的，人族只能靠自己，而不是一个沉睡了几十万年的古神——祂或许是克瑞尔的创造者，但也亲手把我们推到了诸神对立面。”
空森之子平静道，“所以，我会成神，成为人族新的依靠。”
“为了成神，你就能轻易背叛同盟，对昔日的战友下手？”地渊主宰寒声道。
“这是必要的牺牲。”空森之子眼中微微波动，闪过哀色，神情却没有一点动摇。
空森之子的说法，不能令地渊主宰动摇。
但他的话也令地渊主宰意识到，他们与空森之子之间的分歧在于理念。在于对人族现状未来的看法。
在空森之子看来，人族孤注一掷地与目前如日中天的第三代神明为敌，站在明显势单力薄的自然女神这边，只会自取灭亡。
想要扭转这个局面，想要令人族文明继续传承下去，继续陷在这场神明战争中是不可能实现的，必须有人跳出这个死局。
而跳出死局的人。最起码要有神明的力量。给与人族庇护。
这样的话，哪怕离开了人族原生位面，人族也有机会繁衍生存下去。
空森之子认为。他可以成为那个人。
在不染指克瑞尔位面的前提下，诸神应该不会反对他带走一部分人族前往其他位面，甚至他们已经达成了协议。
理念分歧，没有对错。只有选择的不同。
事实上，空森之子早就流露出了这样的倾向。
这从他对林安下手。不择手段，想要谋夺她身上的神力可以看出来。
地渊主宰后悔的是，如果当初她没有念及旧情，放过空森之子。那么娜塔莉五人不会死得那么惨，还令他们的战线彻底溃败，局势沦入更加恶劣的深渊。
“如果我们不投到你这边。也是‘必要牺牲’的一部分吧！”地渊主宰怒极反笑，声震四野。“那就让我们看看你有没有成神的资格吧！”
她一击轰灭投影，马上对深蓝法神道：“深蓝，你去水蓝之主那边，我拖住他们！”
“我留。”深蓝法神道。
“不行。”地渊主宰说，“他们最希望留下的人是你，如果留在这里的是你，他们肯定会不惜代价缠住你，拖延到援军进入。”
深蓝法神也明白这个道理，地渊主宰的分配更为理智，“你不要拼命。”
“你放心，我不会中辛福瑞迪的算计。”
眼下人族劣势已成，保存自身才能为人族留下希望，地渊主宰虽然愤恨，却明白轻重缓急。
只是在此之前，她必须杀死空森之子。
否则空森之子和魔族汇合后，必定会将他们的底细透给魔族，那将会是巨大隐患。
***
时间退回一刻钟之前。
万里之外，琥珀之塔中的林安忽然一阵心悸。
这阵心悸来得没有端倪，却前所未有的剧烈，令林安脸色的变化都被旁边的比尤莱大师等人看了出来。
“怎么了，大长老？”
“没事，就是突然心慌。”
林安回神，快速道，“诸位如果没有异议，就按我先前说的安排计划，将事情吩咐下去。”
“好的，大长老。”
比尤莱大师等人看出林安已经无心交谈，微微点头，离开第七层。
大师们离开之后，林安关闭塔层，开启防护，然后很快找到了心悸来源。
她面前出现了五枚令牌。
令牌的颜色和主要图纹并不相同，同样的是背景上都有个五芒星法阵。
而此时，五枚令牌时明时暗，波动不定，其中代表古驰的一枚白色骑士令牌上，甚至出现了裂纹，贯穿整个令牌，几乎将令牌上的骑士分成两半。
林安尚未来得及反应，啪啪开裂声，又有三枚令牌出现裂纹。
裂纹出现得很快，仅仅在十几个呼吸之后，四枚令牌上都布满了裂纹，把令牌表面的徽记完全破坏，而最后一枚代表娜塔莉的红色令牌，也开始出现裂纹。
林安失色。
在她注目之下，五枚令牌悬浮起来，急骤地震动，在蓦然放出大片光晕之后，五枚令牌骤然暗下，啪地落下，而后——
四、分、五、裂！
林安难以置信，抓起一块令牌碎片。
令牌中再没有一丝传奇法则的气息，已经完全变成了死物，表面上的徽记纹理也全部消失，被林安大力一抓，在她手中变成沙砾一样的颗粒。
娜塔莉的、古驰的、维克多的、萨马兰奇的，恩莱科的……没有一个人的令牌例外。
林安定定盯着面前的令牌残渣三个呼吸，猛然醒来，唤出塔灵。
很快，林安的脸出现在皇家秘法团驻地上空。她俯视下方，声音传遍月牙湾：
“紧急警报！立即执行撤离计划，所有非长老团成员不得有违。”
“半刻钟之内，大法师以下必须撤入帝都禁制范围内，违者后果自负！此命令优先序列在一切命令之前！”
一秒钟静寂。
皇家秘法团驻地轰然炸开。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股大难临头的气氛却迅速席卷了整个驻地。
无论是在干什么，每一个法师和学徒在听到林安的命令之后。立即放下手里的事。带上重要的私人财产或物品，以最快速度离开驻地，向帝都撤离。
比尤莱大师的通讯请求几乎是下一秒就出现。
“大长老。出了什么事？红河高原那边战败了吗？”
林安深深吸了口气，“五芒星的令牌破裂了，最坏的预想，我恐怕……他们已经陨落。”
一片死寂。
两个呼吸后。比尤莱大师尚算镇定的声音传来：“其他四位冕下呢？”
“他们的都还在。”
林安听到明显吁气的声音。
这是坏消息中唯一不算坏的消息了。
“可能只是局部失利。”比尤莱大师道，“以诸位冕下的实力。即使不敌，也绝不会轻易陨落。”
“嗯。”
传奇们都清楚，战线告破已成定局，他们不会为此死守。在预备好后路的情况下，即使同时面对几个魔族传奇的围攻，人族传奇们也不会轻易陨落。
事实上。这也是林安最不解的地方。
五芒星虽然才晋升不久，但元素之躯能够免疫三级以下的元素攻击。对物理攻击也大部分免疫，并不是轻易能被打破的。
红河高原那边的战斗激烈到了什么程度，才能令五芒星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竟然在这么短时间内全军覆没，而明显还存活的深蓝法神三位也无法出手援助？
林安感觉到某种不安。
五芒星的陨落脱离了她的预测。
红河高原上一定发生了某些事前预料不及的事！
心中迅疾掠过无数可能，林安心分二用对比尤莱大师道：“我必须进城一趟，我不在的时候，琥珀之塔由你来主持，格兰特大师做辅助。”
“好的。”
“所有白袍法师和学徒都必须撤离驻地——包括你们的弟子，否则驻地如果遭受攻击，他们会成为我们撤离时的累赘。”
“我明白。”比尤莱大师道。
林安点点头。
“库房里的东西，有什么你们需要的尽快用贡献值换了吧！我会回城取得权限戒指，也请长老团成员先对我开放权限，驻地库房、藏书馆和内库的大部分库存和藏品必须转移——当然，魔力水晶这些我都会留下。”
转移库房，需要皇帝给与权限，同时还必须有大长老和至少三分之二长老团成员的同意，否则卡桑德拉不会允许。
皇家秘法团驻地存有大量资源，不仅是金钱和材料，还有不少藏品和书籍，这是皇家秘法团历代的积累，足可敌国，单是魔力水晶就要占十多个库房。
“好的，我会立即通知他们。”
想到驻地库存，比尤莱大师感到有些心痛，但却不能不答应。
皇家秘法团遭受攻击的可能性很大，这么多资源留在驻地只会引来魔族的重点攻击，最后不是资敌就是平白被毁，就算再怎么心痛，比尤莱大师也不会要求林安留下这些库存。
唯有如魔力水晶之类的能源，是维护驻地防护结界的重要储备，想到那十几个库房的魔力水晶，比尤莱大师又镇定了一些。
魔族传奇无法使用禁咒，在驻地防护没被攻破之前，他们都是安全的，即使被攻破，有林安的传送门在，他们也不虞危险。
林安离开后，比尤莱大师按照她事先的交代，一道红光从驻地上空升起，映红天空，让远在百里外的几座城市都能看到。
在半刻钟之后，驻地开启了全面防护。
整片塔尖林立的驻地被半圆形结界笼罩，微微扭曲，海市蜃楼般原地消失不见，只留下淙淙流水的月牙湾，仿佛从没有任何人迹在这里出现。
……
“五位冕下陨落，我已经知道了。”
见到林安的第一面，撒克逊便面无表情说，“唐吉坷德大师告知我，五芒星令牌却都碎裂了。”
“令牌碎裂，并不一定代表陨落，不排除五位冕下为免被俘，连累后方，自己毁掉了令牌。”林安道，“这件事还有转机。”
“你说得对。”撒克逊强笑。
说到底，不管是陨落还是自愿，五芒星的境况一定很不妙。
这是你死我活的战争，传奇的战斗不可能留手，两人都清楚，令牌一旦出现这种征兆，五芒星幸存下来的几率实在微乎其微。
他们无法不做最坏推测。
这时，唐吉坷德大师直接闯了进来，他是听到林安到来的消息匆忙赶来，“琳法师，您有冕下他们的消息吗？”
林安摇头。
唐吉坷德大师并未将失望表现在脸上，如果连他们都乱了，整个帝都就完蛋了。
他转头对撒克逊道：“既然冕下没有其他指示，我们便按照原定计划行事吧，陛下。”
撒克逊肃然点了点头，取下右手尾指上一枚戒指，递给林安。
有光明之山在，再多的库存藏书都可以搬走，林安往返一趟，将大部分库存运到了地下遗迹中。
被一起带下去的还有老皇后和蜜雪儿等人，这里是整个帝都最安全的地方，也是帝都最后的退路。
林安隐约知道，这里是梅林皇室最后的底牌。
林安从地下出来，撒克逊才刚刚准备去发表公开演讲，魔法天幕已经浮动在帝都上空。
林安来告辞，发现撒克逊并未开始演讲，他清楚林安准备出城，道：
“不要死守，如果来袭的魔族强者超出预想，不要顾及其他，及早脱身。”
“陛下放心。”林安沉着道。
“别忘了那个承诺。”撒克逊近乎耳语。
“局势还没那么糟。”林安答。
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只有对方才明白的眼神，林安略微点头，告辞离开。
回到琥珀之塔，驻地中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在意识到魔族开始全面进攻后，他们就对可能发生的各种状况做过计划，其中也包括人族传奇彻底溃败的可能，有不下几十种应对策略，可以根据情况选择哪一种。
目前的局面也是事前预料中的一种，诸如通知其他诸国准备应战、让全城平民躲进地下等措施，不需要林安过问，自有相应的负责人去做。
局势推进到这个程度，林安所能起的作用已经不多。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ps：肚子有点疼，可能是昨天吃坏肚子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