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冬月里洋洋洒洒的飘了一场长达四五天的大雪之后,这两天又开始飘起了小雪花来。
怕雪下得太大,路不好走,所以洪大夫和请的两个稳婆跟许三花生产之时一样,都提前住进了许家宅子里。
腊月二十二这天早上,雪花飘得更大了些,吃过早饭的胡氏准时发作。
全家人早就做好准备的,胡氏一发作,就赶紧往产房里抬,两个稳婆有经验的很,吩咐外头准备热水这些,然后就将门给关上了,阻绝了外头担心的人。
随后许三花就得到了消息,将团团圆圆给贺璋看着,自个带着人扶着路娘就赶紧往对面来了。
还有得了消息的周氏也下来了。
胡氏这已经是第三胎,这一胎特意注意了的,娃儿绝对不会大,照理说应该很好生才对,
但因为胡氏的年纪摆在那里,已经不年轻了,难免就叫人更担心几分。
比头胎还叫人担心呢。
老胡氏捏着专门往道观里去求来的一块木牌子,嘴里念念有词的祈祷个不停。
产房里胡氏一阵一阵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像是在忍耐,但又痛的忍不住要叫。
许三花担心得攥紧了手,但想着已经进去产房的路娘,又松和了几分,有路娘在,不会有事的。
众人在另外的屋子里大概等了将近两个时辰,产房内终于发出一声洪亮的声音。
老胡氏双眼一亮,一声无量天尊,再加一句菩萨保佑,那是将佛和道都感谢了一通,这才赶紧往外头去。
许三花听见哭声也是一喜,扶着老胡氏往外头去。
许大茂一直守在产房门口,不肯到另外的屋子里避寒,冷得浑身打哆嗦,但第一个看到了襁褓,嘴都咧到了耳朵根。
天气冷,怕孩子受冷,所以隔着棉帘子微微挑开点给外头人看的。
老胡氏一凑过去,立马问:“男娃还是女娃?”
许大茂第一个看了娃子,里头稳婆已经将娃子抱了进去了,许大茂咧嘴笑着,“娘,是儿子!”
虽说在他看来儿子女儿都行,但媳妇就盼着儿子,这下成了,以后也不用牵着挂着,媳妇不用再生了,大家都欢喜,齐活。
老胡氏和走在后头的老许头一听是儿子登时也是喜不自禁。
老胡氏连连对着老天爷作揖,直喊老天保佑。
得知她娘没事,又生了儿子,许三花也很是高兴,见她奶这样,就不由得打趣,“奶,你这又是无量天尊又是阿弥陀佛还老天保佑的,到底谢的是哪方神明哟。”
老胡氏听着,也忍不住笑,“都谢呗,这些神明我都求了,现下你娘母子平安,我自然要感谢。”
十里八村的风俗,生了儿子都要煮红鸡蛋,给村里家家户户发。
不过以前日子难过,几个鸡蛋都舍不得吃,哪舍得煮那么多鸡蛋给村人发?
虽是风俗,但照做的少,能满村发红鸡蛋的,几乎都是那种求儿子求了一个又一个才终于盼来的,高兴得不得了,才如此做的。
就比如许大茂这情况。
所以,产房一收拾好,老胡氏进去看了胡氏又看了孙子,就立马催促着许大茂去买鸡蛋回来煮。
这煮红鸡蛋发给村人,还非得是当爹的亲手煮亲手发不可的。
孤山村一百来户,一家发两个,那也得两百个了。
不过村里养鸡的人多,许大茂背着个大背篓往村里走了一圈,鸡蛋就买齐了。
然后花了一下午煮好了红鸡蛋,当年傍晚,就挨家挨户发了去。
晓得他终于有了儿子,村人们无不都是真心实意的恭喜道贺他。
等到洗三酒,也热热闹闹的办了,老许家的喜悦刚刚平静下来,马上就是除夕夜。
而除夕夜一过,初六,罗氏这里也发动了,折腾了一个下午,一直到晚上,才顺利生下一个女娃来,母女平安。
这是老许家这一辈的第一个女娃,自然也是值得高兴的。
一时间家里都是小娃儿,乐的老胡氏和老许头这两个老的,每天都是喜笑颜开的,所谓四世同堂,莫不就是如此啊!
正月二十二,八树办满月酒。
喊了一个月的八树,许大茂十分的觉得这个名字拗口不好听,于是乎就找了女婿贺璋,让他给重新取个名字。
给孙辈取树和花字的老许头默默的点了点头,一眨不眨的盯着贺璋,期望他给自己这个小金孙取个好听点的名字。
说不得将来出息着呢。
现在村里有了村塾,家家户户都有娃子读书识字,他们家的大了自然都要送去。
老许头心里盼望着他们老许家也能出个读书人咧。
看大树二树,三花六花,都聪明,说不得就出读书的料呢!
许八树,许八树,真是读书人,不得被外人笑话?
许三花也笑眯眯的看着贺璋。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小舅子,贺璋略微一想,想了个好名儿,自清。
许自清。
老许头一默念,啥字不字的整不明白,但这三个字一起念,好听呀,比喊许八树好听多了。
于是乎,老许家这一辈最小的八树有了一个文气的大名,许自清。
等到二月初六,许四树的女儿办满月酒,也请贺璋取名字。
贺璋只感觉自己就成取名的了,这一两年的,加起来,取了多少个名了。
也不差这一个。
他嘴巴一张,许思齐这一辈第一个女娃,取名许思瑶。
比起大树二树三花的,这好听的一个名字,就是这个家族的改变。
村里叫狗娃栓子石头的数不胜数,但自从他们上村塾了,先生左一个许石头,右一个余狗娃的,实在令先生拗口。
有好些读书还不错的,先生便做主给他们另取了大名,毕竟,将来要是走得远,能考科举试试,试卷上落一个余狗娃许石头的可还行?
他们的父母们对此也很是高兴。
听说老许家这一辈小的都取了文雅的名字,也巴不得先生给他们的娃子取个好听的大名呢。
一时间,找先生帮忙给读书的娃子取大名的不知凡几。
慢慢的,村塾的教舍里,再没有狗娃石头之类的名字被喊出来。
便是他们回家,被家里人喊上一句,都要摇头晃脑的声明一下,“我不叫狗娃了,我叫余文乐。”
这便是村塾建成一来,村里最大的改变了。
当然,还有改变的,就是漫山遍野疯跑的娃子少了,随便逮着一个,也能给你摇头晃脑的背一套的三字经来。
见证这这份改变的村人们无不都是满意的点头,送了娃子去的觉得自己真是十分的明智,还没送娃子去的,都赶紧将娃子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