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黛在心里把马之金问候了八百遍,随后义愤填膺道,“喜鹊、荷花姑娘,为何不报官?”
还有没有王法了!
喜鹊轻笑,笑得讽刺,又带着无奈,“报官?我二人皆是他买来的,又有何缘由可以报官?况且王妃可能不知,按照北齐律例,男子打妻妾,只要不用兵器,人没被打死,男子最多也就是刮掉胡须作为惩戒。之前……”
刮掉胡须作为惩戒?还能再轻一点吗?沈青黛气得牙痒痒。
她话说一半,戛然而止,似是有所顾忌,慢慢吞吞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沈青黛皱了皱眉,不解的问,“喜鹊姑娘,之前怎么了?”
喜鹊眼神往荷花脸上看去,沈青黛也看向荷花,荷花和喜鹊二人对视,面上都有些犹豫,荷花摇了摇头,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轻轻的点头。
两人的神态落在沈青黛眼中,她脸上表情温和,声音轻柔却有力度道,“喜鹊姑娘,荷花姑娘有什么话尽管说,只要不违法,不违背道德,不管是什么事,我沈青黛今日一定会为二位主持公道。”
沈青黛明白两人肯定是有难言之隐,但是又隐约觉得两人想说的话和说书先生的案子有关。
喜鹊听她把话说完,心里有了动摇,这个靖王妃,一言一行,不像是会欺骗她二人的人。
她看了看荷花,两人目光对视了一会儿。
良久,荷花点头,“喜鹊姐姐,不妨告诉靖王妃吧。”
喜鹊嗯了声,脸上的神色凝重,“靖王妃,莫染根本不是染风寒而死,她是……她是被马之金活活打死的。”
沈青黛听后很是震惊,她之前在案宗上看到过这人的信息,莫染是马之金的妻子,案宗上记载,一年前,因染风寒逝世。
莫染,曾经是红尘苑的头牌。
“莫染姑娘……是被马之金打死的?”沈青黛惊讶道。
喜鹊点头,想到莫染,她眼里的泪水顷刻间落下,“莫姑娘……莫姑娘要比我二人更是可怜!”
她也称莫染为莫姑娘,沈青黛明白,她是太狠马之金,以至于连唤人名字都不愿和他有一点联系。
“靖王妃且随我来,我带您去莫姑娘曾经的住处。”喜鹊起身,侧身示意往院子后方走。
沈青黛颔首,依言站起,跟在她身后。
荷花似锦紧随其后。
喜鹊带着沈青黛到了后院,后院一眼就是很久没被搭理,院里杂草丛生,尽是荒凉,连路都被野草挡的严严实实,高又茂密的草丛,上面还结了网。
喜鹊道,“莫姑娘去世后,那个恶棍说后院太过晦气,就再也没让人进来过。”
沈青黛不语,跟着喜鹊走到屋门前。
门没锁,喜鹊轻轻把门推开。
瞬间,一股刺鼻、尘封已久的腐朽味道扑面而来。
还夹杂着似有似无的血腥味。
屋里的摆设都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沈青黛目光随意看去,积尘不太厚的地方依稀能看到血迹。
喜鹊四处打量屋内的一切,唏嘘道,“如若不是这些灰尘,屋里到处都是血迹,尤其是床榻边……”
沈青黛随处走了走,停在床榻前,她从腰间取了个帕子,在床边的柱子上轻擦了两下,一大片干裂的血迹映入眼底。她目光又在凌乱的床榻上停留几秒,锦被上的血迹也很是明显。
畜牲!
似锦也在看屋里的陈设,她自然也注意到了满屋的血迹,她走到自家王妃身边,低声道,“马之金真是该死!我都有了杀他的心思!”
沈青黛转身见似锦气嘟嘟的,在她肩上轻拍了两下。
喜鹊语气戏谑,她继续道。
“莫姑娘被打后多次想去报官,有一日她出家门后人都走到了县衙门口,谁承想,遇到了马之金!那个恶棍见莫姑娘想报官,把莫姑娘带回了家,而后打了整整一夜,莫姑娘连发了几日的高烧,最后人生生是不治而亡!我和荷花二人则被马之金锁到了屋内,他下令不准任何人去看莫姑娘,谁若敢去,下场只会更惨!”
沈青黛手上的拳头握的紧紧的,手背青筋暴起,眼里的怒意压都压不住。
这种人渣!骂他都找不到准确的词来形容!
“我和荷花妹妹被从屋里放出来时,莫姑娘已经下了葬,他对外称莫姑娘是染了风寒!我二人想去给莫姑娘申冤,可自从那日起,那恶棍管的更是严了,只要他出去,我二人就被锁到屋里,连大门都走不出!”
喜鹊话落,荷花接腔,“我和姐姐一直想给莫姑娘报仇,可是马之金他看的太严,我二人每日还要被打,想给她报仇,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沈青黛明白,她二人生活本就在火深水热中,哪儿还有经历去给莫染报仇。况且,还要时时提防着马之金那个人渣!
至于马之金死后,她们即便去衙门报官,人都死了,还能怎样呢?
但是沈青黛有一点不明白,“莫染姑娘逝世,她的家人没怀疑过吗?”
她记得案宗上记载,这莫染姑娘有个哥哥,好像叫……莫远。
荷花摇了摇头,“王妃有所不知,莫染姐姐从小和哥哥相依为命,她哥哥一心参加科举,现在……则是下落不明。”
沈青黛问,“下落不明?”
喜鹊点头,“嗯,莫染去世后,人下葬了,马之金才派人去找寻莫远,告诉他莫染是因风寒而死。莫远也没起疑,后来我和姐姐二人试图偷偷找人去联系他,可是根本找不到他的下落。”
沈青黛了然的点了点头,她回去后让楚瑾瑜找一找此人,如果莫远知道莫染惨死,很有可能会给妹妹报仇。
她总觉得马之金是仇杀,他身上有着数不清的鞭痕,如若没有血海深仇,凶手又怎会残忍至此。
外头的天,不知不觉的渐渐黑了起来。
沈青黛见天色不早,唤了声似锦,“可有备银两?”
似锦闻声低头取腰间的荷包,递给了沈青黛,“王妃要银两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