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整个应天城都在欢乐的海洋之中,大街上都是酒香肉香,街边的酒铺桌子都摆在了大街上,百姓们痛饮欢歌,庆贺大明传承有序,现在百姓们手里都有钱了!自然不差这一点。
他们穿上了最新的衣服,吃着平日里舍不得吃的美味,小孩子们满嘴流油,拿着糖葫芦满街跑,手里还捏着大人给的喜钱,年轻人拿着酒杯痛饮,老人则是一边看向皇宫的方向,一边偷偷抹眼泪。
年轻人是享太平,享盛世,老人们则是忆往昔,珍重眼前。
几个老兄弟围坐一桌,看着桌子上的大鱼大肉,一口烧酒下肚,满脑子都是当年的饿殍遍地,满脑子都是当年力战而死的袍泽,满脑子都是当年的卖儿卖女。
“唉……当年那几个孩子要都能活下来,现在估计也得有儿孙了……”
一个目光浑浊的老者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有些颤抖,他一边说一边颤颤巍巍的举起手指。
“能有这么大一块糠饽饽,这么大一块就行,就不至于几个孩子都饿死……”
“呜呜……”
“当年的仗打的惨,我们都是步兵还都没有穿甲,就跟人家的骑兵硬打啊,这要是有现在的铁家伙……”
“哈哈哈,咱们别想这些了,这世道太平了,吴王他老人家传承有序,咱们也能跟着享享福……”
一个缺了半条胳膊的老者举起酒杯。
旁边的老兄弟则是笑骂一声,“三狗子,你可别瞎说,现在得叫他老人家太上皇,人家才是个大富大贵之人啊,都看到三代帝王了……”
“对!咱的福气都是他老人家给的……”
几只酒碗碰在一起,浑浊的米酒荡起了几层波浪,紧接着被几位老人家一饮而尽,一把酒水,一把泪水,一把辛酸,一把喜悦……
这五味杂陈的感觉都被这些老人家吞下去了,剩下的那些年轻人只知道咧嘴傻笑,他们哪里知道什么酸甜苦辣,他们只知道今天的酒真好喝,肉真香,大明的军队真是威武,那些番邦使臣的脸色真好看!
老人家看着他们傻笑,心里乐呵,但是嘴上还是要骂几句……
百姓们在狂欢,这皇宫之中自然也要与民同乐,朱标带着朱雄英在奉天殿上应付了一个时辰,这满朝文武是争相敬酒,各种带着花样的礼物,也是层出不穷。
这其中以曹国公李景隆送出来的礼物最有新意,你看人家送出的那个玩意儿。
天下各处生长的五种稻谷,有新世界的,有三印之地的,还有西方的,有大胜岛的,还有中原之地的,可贵的还都是活的,看着五种不同颜色土地当中长出来的粮食,连朱标都暗道了一声好。
如此有新意的玩意儿,一下子就博了个满堂彩,相比那些送瓷器送玉器的,整个水准一下子就提升了上来。
对于此事,朱标也是跟他喝了小半杯的酒,这李二丫头的脸一下子就变得有些通红,这按道理来说,今天可是朱雄英的大喜事儿,朱标是滴酒不沾的,只是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儿子喝的小脸有些通红。
破例跟李二丫头喝了半杯酒,这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没看到李二丫头整个人都轻了二两……
这父子二人都没有吃什么东西,两个时辰的酒宴很快就结束了,又是歌舞,又是君臣奏对,又是太子接受百官朝贺,一系列的礼节下来这天也就黑了。
奉天殿变得静悄悄的,朱标和朱雄英父子二人也行走在了宫中的青石甬道上。
此时的朱雄英哪里有刚才微醺的感觉?整个人步伐稳健,慢悠悠的跟在自家老爹身后,行走速度始终差半个身位。
朱标侧过脑袋,笑眯眯的开口问道,“儿啊,今天都看到了点什么?”
朱雄英眼神一眯,“爹,儿子看到了天下!”
朱标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喜意,“看到了天下?什么样的天下?”
朱雄英的脸色严重,指了指天空上刚露出半边脸的月亮。
“一个日月之光从来没有照耀过的天下,一个历朝历代从来都没有过的天下!”
“这无论哪朝哪代,都会有所谓的盛世,但是这盛世无非就是百姓吃饱饿不死而已,但是爹的盛世却不一样!”
朱标的脚步放慢了一分,身形也和自家儿子平齐,“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朱雄英摇了摇头,脸上带了一丝苦闷。
“就好像历朝历代的盛世都是能维持下去!日子能过得下去,稍微有点富足,那就算是好的了,只算是量变,但是爹的盛世,却是质变,这大明帝国的盛世,从根上就和历朝历代的盛世不一样!”
“但是儿子愚钝,这深处的道理还不明白……”
朱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笑意,看着低头行走的朱雄英,“好,知道了,不说出来,还让爹有一个教授你的机会,你这官场混的不错嘛,跟李二丫头学的?”
朱雄英的小脸刹那间通红,“爹,哪能呢,儿子心里明白,但就是找不着好的词语形容,只是因为爹的盛世前无古人,所以儿子才词穷……”
朱标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词穷个屁,无非就是爹的盛世大规模的鲸吞土地,大规模的奴役外族人,四处搞屠杀灭绝,掠夺天下以供养大明!”
“这些事情春秋之笔饶不了爹,也饶不了你爷爷,嘿嘿……”
这朱标的话音还没落,这前方就传来了自家老爹的声音。
“好啊,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背后敢编排咱,咱离着老远想着出来迎你们来吃饭,你们可倒好,半路上就开始说咱的坏话……”
看到黑暗里走出来身形瘦高的朱元璋,朱标三步两步走到了他的身旁,“爹,娘没事吧?”
朱元璋大刺刺的摇了摇头,“没事,前些天你五弟就来看了,他现在是咱们大明最好的郎中,再说你爹受过的伤比你见过的都多,那伤口血的颜色一看就是无毒的,放心吧你……”
朱标这几天一直高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谁知道那弩箭上有没有慢性毒药啥的,随着自家爹娘的岁数越来越大,朱标是越来越怕他们出什么意外。
以至于那一天,他连想都不敢想,他已经习惯了去宁寿宫蹭饭的日子……
老人家则是没有在意朱标的脸色,伸出大手拍了拍自家大孙子的脑袋。
“标儿,你的那些弟弟们都千城百里的回来了,他们的娘亲,你娘,你媳妇儿都都在里边了……”
朱标一听这话有些诧异,“爹,这饭桌没分开吗,这就这么一块吃啊?”
朱元璋一听这话摇摇头。
“都是自家人,有啥好在意的,咱倒是要看看,今天这个日子有谁敢起啥幺蛾子!”
“咱这皮鞭子都准备好了,娘的……”
朱标听了这话脚步一顿,“爹,您不会是让老七也来了吧?”
朱元璋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开口说道。
“当然要让他来了,今天是咱家的家宴,他就算是再不成才,咱也不能把他扔到外边去,正好今天人多,咱倒是想看看他是怎么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