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调查明光城,再去剑门,最后参与腐城的拍卖会,仓人寿定好了这一年接下来的计划。
不过,现在首要解决的是……“你是不是也该买个面具?”
“不用。”明白仓人寿的好意,李亭瞳拒绝了,“在我还是亲传弟子的时候,师傅教给我伪装的咒术。”
“咒术?”虽说咒术不分家,但要说符道和咒道是同一个东西,那就是胡说八道了。
“是。师傅确实主修咒道。”李亭瞳提及往事,神情寂寥,“我原本也是学咒道的,不过中途发现了些意外。”
“…不过,我也因为这个意外遇到了同伴,这也算是好事吧。”李亭瞳此话说得半真半假,故意夸大了仓人寿的作用。
但他明显是带了些真心的,也是想用这样的手段为自己谋取更多利益。
要问仓人寿讨厌这种行为吗?
她是厌恶的。
她也曾虚情假意对着妈妈卖笑,因为体会过,才知道潜藏在背后的空茫和恐惧。
她怎么会成为一个如同妈妈那样的人?她想成为一个可靠的,值得信赖的人。
渴望美好是人的本性,她也对生死与共的同伴情抱有诚挚的幻想。
本不是容易退缩的人,她直接说,“你是我的同伴,我们签了天道契约,如果你不背叛,那我会对你一直报以信任。”
她的反应再一次证明了她是不同的,这样一个不像出生于这俗世的人,与他此前遇到的很多人都不同。
她是可以交付的。李亭瞳在此时此刻,确实动容了。他想笑,却发现自己已经不会笑了。
仓人寿很轻巧转移了话题,“我们到哪里调查,你是怎么看的?”
收拾好情绪,李亭瞳毫不犹豫说出他思考过后的答案——原本他只想装傻,让仓人寿尽情发挥她的聪明才智。
“山匪。我们来的路上遇到的山匪。”
一听他这么说,仓人寿不由得点头,“你接着说。”
“他们实力孱弱,却能在明光城周边为非作歹,哪怕隔了一段路,可这对修士来说不成问题。”
“确实如此。”仓人寿补充,“再说杨书烟他们不是蠢笨之人,剑修直觉很强……”
说到这里,她顿了下,和李亭瞳一样,不由得想到了云日月,在秘境里,她就很敏锐。
“…他们既然在城中待了十来天没发现异常,那这座城的伪装一定很好,我们要想从内部探查,会非常困难。”
内部难,那就试试外部。
“我们现在去吗?”李亭瞳问,他的意思是等不等杨朱二人。
剑修实力强劲,杨书烟三阶中,朱焕梦三阶末,不算拖后腿的人。
以防万一,他们也不赶时间,再说也能趁着在城里打探,降低幕后人的戒心。
奕卜都那么说了,仓人寿真不信这城主,或者城主身边人不搞鬼。
林田心又一次被刺痛了。
种种华丽的装饰让她应接不暇,接待侍女华丽的衣着,不俗的谈吐,把她引以为傲的所有,都贬到了尘埃。
正是她受到的知识,让她想钻到地里去,也是她的知识,叫她不要低头,不要畏缩。
分辨不清对错,矛盾与痛苦纠缠着,伴随着她。
——她撞入一双清亮的眸子。
像是昨夜与她畅谈的仓人寿的眼睛,那么张扬自信,谈起骄傲的事来眉飞色舞。
也像是她的眼睛……噢,原来是这样,她趴在池塘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她与一双无措的眼对视,怎么不像呢?
她也有相同的经历,有梦想,有……
林田心的思绪被打断了,她抬起头,朝着招呼她过去的侍女应了声。
卑躬屈膝,连连感谢,这是她应该做出的行为。
“说起来,今天见你和林田心的线连接的更紧密了,你们昨天晚上是聊了什么吗?”虽然修士耳聪目明,可也透不过仓人寿布下的阵法,听到两人的对话。
林田心一个无甚特别的农村妇女,竟然能和仓人寿相谈甚欢,这是李亭瞳所不能理解的。
不过,他在一些事上一直都不理解她,多加一点也无所谓了。
至少,她是可以信任的,就够了。
“嗯。”仓人寿并不觉得承认是一件羞耻的事,但她也不愿意多说,这是她们两人之间的事,说与外人听,难免会变质。
“不管怎样,祝贺你突破四阶。”李亭瞳很是真心地说,他逐渐摸清了些仓人寿的性格。
这样简单的祝福,确实让仓人寿很受用。
虽然知道在城里大概率查不出什么,但李亭瞳还是多次在无人处解开禁制,万一能有意外收获呢?他对仓人寿的好运值也很是信任。
左眼能看见线,右眼能看见异象,不过大多数人只是线杂全身而异象空空。
看到缠绕的线,李亭瞳不由得想起了仓人寿身边跟着的那个人,没记错的话,是叫贾乘风。
“哦?”知道贾乘风来历的仓人寿,听到李亭瞳这么说,不由得好奇在他眼中的异界人士会是什么模样了。
“如果要描述的话……”李亭瞳想到了个好玩的比喻,“就是无毛猫和普通猫的区别。”
当真是很形象了……
“还有,他身上的异象时有时无,我看你和云日月,都很稳定。”
异象的变化,代表着什么,两人心中都有诸多猜测,李亭瞳缺失关键信息,所猜想的离真相甚远。
仓人寿不敢深思,如果异象象征往后的成就,那么既定的异象,是否代表无法更改的命运?
她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危险的想法。
她问,“如果我将自己挫骨扬灰,我是否会复活?”
李亭瞳一脸诧异看着她,欲言又止,他觉得仓人寿只是在说笑,但这么说还是让他惊讶,因为仓人寿除了兴致来了,才会说几句玩笑话。
她一直是个骨子里很认真严肃的人……“你是认真的吗?”
听到他这么问,仓人寿冲他一笑,“当然不是。”
她身边还有那么多人,要想这么做,也得先把事情处理完才行。
如果我将自己挫骨扬灰,她是否会复活?
这句话突然浮现在脑海中,暗藏的疯狂叫她也受了影响。
仓人寿摇摇头,似乎要甩去那满腔的绝望,这种感觉也太奇怪了。
好在这只维持了一瞬,如果梦一样,她醒来了,那股剧烈的感情也随之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