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心言落荒而逃,仓人寿放她走了。
两人此时的心情都不平静,莫心言逃走是眼有泪光,怎知咄咄逼人的仓人寿也有泪。
成功是注定的,她太入戏了。
可她不应该入戏吗?
……
林田心最近生活得很轻松,林真寄居在学堂,她身为人母,难免担忧,但也知道林真不会出什么岔子。
仓人寿给了她好些钱财,闲来无事,她便四处逛逛。
怎么今天这么热闹?一堆人聚集在一起,林田心好奇地也凑上去。
她勉强辨认出标题,“剿匪通告?”
谁能有那么大能耐将作恶多年的贼窝给端了?林田心想到了一个人,时间还对的上。
屏住呼吸,她接着向下看,原来是城主之子向青和贵客贺护干的。
不知仓人寿化名为贺护,实际上,她也不知道仓人寿叫仓人寿,自以为不干己事,林田心挤出了人群,继续做自己的事去了。
这花花世界,她怎么也看不厌。
一只手拉住她的袖子,她一看,竟然是仓人寿。
此时的仓人寿显然情绪不对,很是低落。
她带着恳求的意味对着林田心说,“能和我聊聊吗?”
林田心有些迟疑,但她没道理不同意。
两人又坐在了熟悉的石凳上。
林田心首先开口,“大人,您……”
大人,这个称呼让仓人寿清醒许多,“叫我仓人寿就好。”
“是的,仓人寿大人。”林田心预备接着说下去——
仓人寿又一次打断,“为什么要叫大人?”
还是个孩子啊,林田心回想起那晚仓人寿格外闪亮的眼,说不出什么心情。
她像一位母亲一般教导这个走的太快的孩子,“这是人情世故。”
人情世故,仓人寿向来是懂的,有许多本书教导她该怎么做能让他人舒心,运用怎样的技巧能拉近关系。
她很聪明,这是不用说的事实,有意无意,她会让自身举动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做。
“可我……”仓人寿沉默片刻,才抬起头,她很真诚,也很不解,“一直以为我们是平等的。”
毫无疑问,林田心听到这话,心里说不触动是不可能的,但她们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哪怕仓人寿是真心的,又如何呢?
仓人寿能毫无芥蒂,她这个出生微末的人,如何能真正做到呢?
林田心不回答,却已经告诉了仓人寿答案,她原本就在嘴边的倾诉被咽下去。
仓人寿天资绝世,聪明绝顶,改变不了一个普通人的思想。
她坐在凳子上,又像在飘,忘了何时何地,只有悲哀包裹着她。
原来这大千世界,她竟找不到一个“人”。
林田心亦有她的难处,仓人寿明白,这是人之常情,那晚她带给她的感动如何不是真的。
“就这样吧”仓人寿疲惫地对这段关系宣告失败,“你好好生活,有事可以来找我。”
她离开的背影依旧如此挺拔,林田心再不能在心底认为她只是一个孩子,她不是幼稚,却是天真。
这样一个人儿,恐怕世间再难有了吧。
可过刚易碎,林田心莫名想到她幼时捉来的小鸟,它皮毛柔顺,艳丽,体态多姿,叫她一看就喜欢。
可这只小鸟被困在笼子里,不吃不喝,自己饿死自己。
她难过得大哭一场,母亲就安慰她,“这只鸟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养的,性子野了跑走了。”
“你要是放跑了它,它哪有能力自己捕食啊?”
无论怎样都走向灭亡的小鸟和仓人寿渐渐重叠。
林田心低头看自己满是茧的手,无奈一笑。
仓人寿设了阵法,两人到底交谈了什么,不得而知。
不过,奕卜根据两人的神色也能猜出大概。
她不屑地忽略了林田心,琢磨着仓人寿这一系列举动背后潜藏的含义。
可以说仓人寿纯粹,也可说她不纯粹。她确实是独一无二的。
这样的特殊,反而令奕卜更加好奇,她在遭遇种种劫难后,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到了。”岁明庭嘘了一口气,看着一眼望不到底的台阶,认命地开始爬台阶。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一进入这里,就觉得这里很是诡异。
不过皇帝在记录中,确信自己已经毁灭那个东西了。
约莫是心理作用吧,岁明庭不确定地想。
自他被好友封印之后,气运被吸收,所以一切被献祭,他的实力大大衰减,只有一个虚弱的壳子撑着,全靠着当时易问撒出了不知名粉末续命。
更多的改变,是他变得小心谨慎,却很少相信自己了。
他感到的不对劲之处,易问自然也察觉到了,但她无惧世间一切,因此面色如常继续迈步走。
至于背后潜藏着什么,她可以选择问自己,却不愿问,她也对询问他人毫无兴趣。
总归,她只是受人所托下山一趟。
两人就在国都,却不知国都比他们走之前更乱了。
且不说这不到一个月里,莫名的地震和起火,就说国师被撤职,单提哪一件出来不足以令人惶恐。
难道圣历王朝延续百年的和平就要一朝打破?
只是国师被撤职,天灾人祸频发,这虽然打得官员百姓措手不及,但总归能克服。
可,正值壮年的皇帝突然病重,这消息一传出去,百姓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圣历认为皇帝是圣历人的天,皇帝承接上天的旨意降临人间,为人带来福祉。
也正因为皇帝为皇帝,上天才会庇佑圣历王朝。
无人知道缘由,但他们害怕上天发怒,日夜不安,想到一个可能的理由就发疯。
在这一股洪流下,谁也不能安稳抽身。
而在皇宫,不同外界吵闹,这里人人自危,熏香慢慢烧着,侍子在旁等候皇帝的吩咐。
皇后原在外做官,得知这事,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只花了三天,就到了国都。
她看着皇帝在睡梦中任然不显宁静的脸,用手摸了摸,微微叹气。
皇帝有上天庇护,国运加身,寻常不会生病,更遑论是这样重的病——查不出来历,来得急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