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算充裕,李亭瞳对莫心言的话更感兴趣。
“莫小姐,为何说我学得不像?”他问。
“我猜的不错的话,你应该是学的贺护前辈吧?”莫心言不答反问。
这没什么不可承认的,仓人寿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奇异地招人喜欢,他在她身边,难免受影响。
“你们说的话,做的事相差仿佛,但前辈是出于真心的。”莫心言点出这个区别。
蒲瞳的夸奖很好听,但只是虚伪地客套,而贺护前辈不同,她很真诚。
“我们还是继续正题吧。”她说道,前辈愈发真诚,父亲他们所做的恶就愈发……
“好。”心知自己不是仓人寿那般的人,李亭瞳没有再纠缠下去,他从善如流地顺着莫心言的话接了下去,“她,给了你几天的时间考虑,如今你的答复是什么?”
还是躲不过……莫心言知道再拖延不下去了,她必须得正面进行选择。
“我……”她只说了一个音节,后文就没有了。
“如果莫小姐还下不了决心的话。”李亭瞳掏出几张纸,递到莫心言面前,“可以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蒲瞳的态度让莫心言感受到些许不安,她有些逃避。
当然是他们做的好事了,李亭瞳没有嘲讽出声,只是又推进了几分,“莫小姐自己看吧。”
莫心言闭上眼,复又睁开,她拿起首面的纸,却没有看,“我答应了。”
她将纸放下,“不用看了。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李亭瞳微笑起来。
如果计划没错,李亭瞳那边应该已经结束了,莫心言很心软,这不是一个坏事,却可以被利用。
仓人寿心想,能被利用也不一定是坏事,有了城主之位,她那试炼成功率也会提升吧。
这也算对借用她的身份的报答吧。
“大人?”向镜的声音传来,仓人寿回过神,低头喝了一口茶水。
“大人觉得我泡的茶味道如何?”向镜话里潜藏自得,她的泡茶手艺连父亲都比不过。
仓人寿再喝一口,“不错,不过——”,她神色不明看向向镜。
若是要问她的泡茶手艺从哪来,她早就打好腹稿了,父亲给的背景烂熟于心。
“——我最近不喜欢别人叫我大人。”
没料到仓人寿会这么说,向镜愣了一下,“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她看到仓人寿似乎笑了一下,“叫我仓人寿就好。”
“噢,仓人寿。”向镜念了一遍。
仓人寿没有应答,她看着精美的茶具,沉默着,两人相顾无言。
向镜实在搞不明白仓人寿为何来此,城中的议论声反对声到不了她的耳朵,她的日子过得舒服极了。
这样一个不速之客,来了后什么也不说,还是她主动提议煮茶,仓人寿才说了一两句。
茶水有些凉了,仓人寿唇碰到水才意识到时间过去很久了,她问在一旁百无聊赖的人,“你说,身份的差距有时真这么重要么?”
“哈?”又是一个搞不懂怎么会听到的句子,向镜吐槽,她毫不犹豫答道,“那是自然,贵族之子和平民之子怎么会一样呢?”
可是,他们不都是“人”吗?
仓人寿抿了抿嘴,她知道这样问,毫无疑问会遭到向镜的嘲笑,可这样幼稚的想法,确实是她一直坚信的。
可无论是“贵族之子”,还是“平民之子”都在用行动证实她的“错误”。
书本上的,和现实是不同的,她再一次理解了。
可,那又如何呢?
再一次被否定,仓人寿反而平静下来,是对是错,怎么能交给外人来评定?
她天生有股倔脾气,不能说不好,但她这时候就犯起倔来了,超脱凡人的傲慢,极度的自我,造就了一个念头——
那又如何?
或许轻狂,或许固执,她全都认下。所有的反对她全盘接受。
她与这世俗本来就格格不入。
——她以一种澎湃而冷静的口吻这样评价自己。
而且,这世界那么大,总能找到一个知己,是她所见所闻还太少了,她总有一天,要走遍这五湖四海。
内心的思绪自然不为他人所知,仓人寿没有反驳向镜,反驳并不会说服向镜,反而会拉低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看样子,你过得还不错。”仓人寿主动提出话题。
“毕竟要招安我,总要摆出一个态度给兄弟们看。”
知道她早找好理由,仓人寿也只是随口一句,“那你……还恨城主吗?”
“这话说的。”向镜灿灿一笑,“你不是在我后颈上放了什么东西吗?我还能有选择的权利?”
“当然。”仓人寿说,“生,或者死。”
“你真会开玩笑。”向镜脸僵了一下,干巴巴地夸了一句,“直说吧,你要我干什么?”
“不用紧张,不会让你送命的。”仓人寿先是安抚,随后才说出自己的安排——
“我需要你将明光城的护卫阵法关闭。”
“什么!?”向镜下意识站起来,她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找补,“您也太高看我一个小山匪了吧,我哪来这么大能耐?”
“一天。”仓人寿竖起食指,“做不到的话,你的脑袋就会像烟花一样,明白我的意思吗?”
见向镜仍然一脸抗拒,仓人寿接着说,“只是关闭阵法而已,我还能做些什么?光是王息一个五阶就够我喝一壶的了。”
说的也是,关闭阵法时,她让王姨盯着这人不就好了?
有了台阶下,向镜终于同意。
再留着这里也只会招人烦,仓人寿告别了向镜,她准备去找林田心。
别误会,两人不会见面,仓人寿只是想观察一会儿林田心的生活。
她与林田心的身份不同,无论做什么,都像是在高高在上的施舍,尤其是林真还被资助上学。
这些是仓人寿几天反思所得,她不怪林田心,换位思考后,反而更加理解她,她的所作所为是人之常情。
可,她所需要的从来不是一个教导她的人,她所渴求的,是被认同,被接纳。
只是再看一看,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只是想再看一眼林田心,这个或许能与她共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