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问:“上天真是不公平的吗?”
“不。”一直注视着易问的奕卜回答了他,她很笃定,“上天是平等的,神是平等的。”
可他记得,易问说过,神已经不复存在了。
这就代表易问……他再看了一眼易问。
“怎么会不在呢。”奕卜沉默了一下,淡淡笑了出来,她此时的笑远比她往日的笑,更显真心。
两人没有就“神是否存在”这个话题展开讨论,相反,奕卜说完这句话后,两人就都不再说话了。
只有易问知道——
上天确实是公平的。天地看待万物是一样的。
一视同仁,而使一切顺其自然发展。
换句话说,不管万物变成什么样子,那是万物自己的行为,与天地无关,天地顺其自然,一切命运皆由万物自己主宰。
这就是现在的天道“信奉贯彻”的理念。
过往那些错误的,不该存在的东西都已经消失了。
如今恶人做事,一根根因果线会记着,记得明明白白,最后在他死后回馈给他。
须知,一只待宰的猪,由多少恶人飘散的灵魂构成啊。
……
皇上与皇后互诉衷肠,三人没有再听下去,悄悄离开。
“圣历王朝如果就此坍塌,那……”那人界会变成什么样呢?
而且这是遭受反噬,而不是自然消逝,百年的恶,要多久才能偿还?“那圣历的百姓该如何是好?”
两人都没有对他过于关心圣历发出疑问,就像默认了这件事一般。
“如果说消除黑泥的话……”奕卜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我倒是有一个法子。”
“说什么呢?”一道声音插入了几人的对话。
来人放浪不羁,正是苟三生,听到易问的消息,他就来找易问了。
奕卜看着苟三生,闭上嘴,将不爽隐藏。
还是易问开口,“你醒了。”,用的是陈述语气。
“是啊,许久未见了。”苟三生稍微收了些,“你难得写信给我,我怎么也要见见你那位朋友。”
“我已经见过她了,她身上有你的剑气。”
见着苟三生想和易问好好聊聊,岁明庭又想问奕卜未说完的方法,他邀请奕卜到旁边谈话。
“自无不可。”奕卜儒雅一笑。
他们俩走远了,苟三生撇了一眼,没当回事,他垂下眼,“我从未想过……你会如此看重一个人。”
“我是人。”这是易问的回答,“人,总要有情。”
“是啊。”苟三生他扯扯嘴角,“许是我睡太久了吧,你大不一样了。”
……
“到底如何才能救圣历?”
奕卜没有直接告诉他答案,而是兜了个圈子,“黑泥蕴含无穷奥秘,借着它,圣历才敢造矿造神。”
她说的这些,岁明庭都知道,他有些焦躁,但还是听了下去。
“玉玺镇邪,神像承愿,他们想的倒是美好。”
“若是见好就收,倒没那么麻烦,时间一久,邪气入体,整个王朝都被侵染了。”
整个王朝都被侵染?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奕卜肯定了他的想法,“没错,你以气运供奉圣历数十年,早与圣历相通了。”
“有个词怎么描述的呢……”奕卜狡黠一笑,“对了,是吉祥物。”
所以,他才不自觉护着圣历王朝,所以,他也被邪气入体了。祛除黑泥,不仅是救人,也是在自救。
“所以——”他上前一步,奕卜制住了他。
“在你心里,易问是什么?”
如果要易问帮助的话,倒合情合理,他一边想着,一边答道:“她是遗落在人界的神。”
奕卜眼中闪过异色,岁明庭察觉到她的赞同,“为何会如此想?”
无论是初见时撒的那一把金粉,还是往后她知道那些事,都在彰显她的不凡。
易问也从未想过隐瞒,不是有意的,而是无心于此。
一个人,一个妖真能如此超脱人世吗?
不过,既然易问都说神界已经毁灭了,那她还能行使“神”的职能吗?
听见岁明庭的推测,似乎想起什么美好的回忆,奕卜渐渐收敛了笑容,“是的,她就是神明,而我是她的信徒。”
她说的轻慢,像是随口一言,岁明庭没有在意。
“所以……我们要找她帮忙吗?”
“不,当然不。”奕卜出乎预料否认了,“但她是最重要的一环。”
“能不能成功,还要看你。”奕卜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你愿意为圣历牺牲吗?”
牺牲?他真的有的选吗?
岁明庭苦笑一声,“如果我不愿意,那会怎么样?”
“大概会乱很久吧。”奕卜笑眯眯地提议,“不过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拉着伤害过你的圣历王朝一起陪葬,不是正好吗?”
是啊,圣历王朝的高层欺骗背叛他,底下人民愚昧无知,他为何要为了这些人不顾自己呢?
“没关系,时间还多,你慢慢想。”
他的纠结奕卜自然预料到了,但结局会向着她预备的方向进行的。
她笑着,想到——易问会喜欢她送的礼物吗?
……
花费了数日,几人终于到达剑门了周边。
当然,这里的凡人是看不透真相的,只能是不是看到有剑门杂役弟子出来买东西,跟踪上去也找不到人去了哪里。
老一辈的人讳莫如深,青年人虽然好奇,却始终不得其法。
枝艾,枝尚她们就被安置在其中一个村子里,这村子并不以血脉为链接,更像是一个“市”。
而这正适合五人融入环境,至少轻易许多,不会等到几代过后才被认可。
因为顾及她们不容易生活下去,仓人寿多给了些钱财。
“我预备和姐妹们一起开个店。”枝艾这样对仓人寿说,“还没想好开什么店。”
“那你们自己商讨。”仓人寿只承诺自己有时间会来看她们,随后就离开了。
她还戴着面具,身形是向良教的,枝尚身旁的人戳了戳她,笑着说,“诶,他走了,连看都没有看你一眼噢。”
知道她是误会了,枝尚无奈辩解,却被她认为是羡慕,她翻了个白眼,跟着其他姐妹聊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