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各有命,并不是谁都能救的。
孔千羽能看得出来,这个孩子即将遭遇的,是命定的死劫,原是气数已尽,死期将至,天意如此。
逆天改命,谁碰谁就要付出代价,轻易修仙之人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她张了张嘴,也没问对方的生辰八字,说道:“我把打赏的钱退给你,你的卦,我不能算。”
他们这一行的规矩,将死之人的钱,是绝不能收的。
阳光大男孩有些懵,挠了挠头:“不用退了姐姐,我就是心里很难受,想找个人说说话,你陪我说两句话就行。”他笑了起来,帅气俊朗,孔千羽暗道一声可惜了。
“看你这样子,还在外面吧?快回家吧,晚上不安全哦,男孩子也一样。”回不回家,这男孩今天都是必死无疑,她到底于心不忍:“回去跟你妈妈吃顿晚饭吧。”
“小姐姐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饭?原来你真的会算命啊?”他的脸突然凑近摄像头,声音也低沉下来:“我真的很想知道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妈妈身体不好,快要坚持不住了。”
他脸上的笑意淡去,满脸都只剩下疲惫。他才十七岁,还是上高中的年纪,帮不了家里什么,父亲常年不在家,母亲又查出病重,虽然他们都瞒着他,但他又不傻。
今天是他妈妈四十四岁生日,他却不敢早回家,理由都是现成的,高三学业繁重,下了晚自习就快十点了。
回家的脚步无比沉重,路上无聊,他随便刷刷小视频,无意间点进孔千羽的直播间,这个直播间人气还挺高,小姐姐会算命?真的假的?
随手打赏一百,等了许久才联线到他,再晚五分钟,他就走到家了。
这副落寞样子,又引得直播间里从始至终都在坚持的颜粉一阵尖叫。
孔千羽想直接掐断直播。
从面相上来看,这个男孩子的爸爸已经不在了,应该新死不久,而他的妈妈,寿数不久,今天,也是她的死期。
一家三口,以后要在地底下团聚了,如此残忍的真相,她怎么说?
“小凯,是你回来了吗?”刚进小区,离自家楼还有段距离,吕逸凯就听到了妈妈叫他的声音。
寒风刺骨的冷,妈妈还病着,身子弱,怎么能跑到门口来接他?
“妈!你怎么出来了?冷不冷?”他连忙小跑上前,脱下自己身上的羽绒服往妈妈身上套,又摸了摸她的手,感觉还算热乎后,松了口气。
“这不是看你回来晚了,我怕有什么事。”这是自己的眼珠子,与丈夫聚少离多的日子里,她时常与儿子相依为命。
“妈,我们快回去吧。”他搀着母亲往家走去。
手机被他揣在兜里,摄像头还露在外面,只是屏幕晃动得厉害,孔千羽想关掉连麦时,视频的一角出现个血肉模糊的影子。
那是一只新鬼,似乎还有些浑浑噩噩,并非完全清醒,他冲着那对互相依偎的母子大声喊叫着。
可惜,这一幕只有孔千羽一个人能听见。
下一秒,连麦断了,她匆匆说了句再见,直接下播,出了门。
四下无人,阴沉的天空乌云遍布,似是警告般的,打了两声雷。
有晚归的下班族奇怪地抬头看天:“寒冬腊月打雷,真是见鬼了。”
孔千羽甩甩袖子,飞身离开,大约两秒钟后,出现在某个小区。
那只鬼依然不屈不挠地冲着那对母子大吼,这次离得近了,他的声音更清晰了。
他说:“快跑啊!躲起来,他们来杀你们了!”
然而没用的,活人听不到也看不到,他们依然往前走,越走,脸上的死相越重。
楼道口近在眼前,孔千羽终于现身,拦住了他们:“别上去,你家里来了不速之客。”如果不是这位母亲放心不下儿子,出来找人,她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嗯?小姐姐?”突然被拦住,还是大半夜,他们先是紧张了一会儿,又发现眼前的女生年轻漂亮,四肢纤细,怎么看都不像会对他们产生威胁的人,放下警惕,吕逸凯才认出来,这不是刚才与他连麦的女主播吗?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住在哪?他想到一种可能,脸色变了变,将母亲护在身后:“你到底是什么人?”
“别怕,我不是坏人,想害你们的人,现在在你家。”
“你如果不是坏人,怎么知道坏人想干什么。”
“当然是你爸告诉我的。”
“我爸?你跟我爸有联系?”小小少年的眼神中全是提防与不信任。
“别信她!”身后的母亲紧紧拉住他的胳膊,亮屏的手机上显示正在通话,110三个数字很醒目。
“报警没问题,但是你们得在这儿等着警察来。不能回家。”孔千羽神情不变,并没有害怕的意思。
警察来得很快,也很低调,没有开警车,甚至连车都没有开进小区,几十个人悄无声息地聚集到了楼前,又迅速地摸上楼去,甚至在临上楼之前,还跟孔千羽点头示意。
对上母子俩疑惑的目光,孔千羽道:“我早就打过报警电话了,他们是来抓坏人的。”
坏人?哪来的坏人?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母亲惊恐地扑过来:“焕民是不是牺牲了?”
“是。”她转头,看着旁边的鬼:“你想见见他吗?他就在这儿。”
“焕民,你在哪?”这个羸弱的女人看向四周,什么也没有。
吕焕民悲伤地摇着头:“我这副样子,还是别吓到他们了,只要他们平安就好。”
孔千羽抬了抬手,吕焕民身上的伤与血都不见了,变成了一个很正常的鬼,出现在这对母子面前。
“爸!”吕逸凯有大概一年时间没见过父亲了,他知道父亲是个警察,而且还是最危险的警种,从小他就知道,外面人多时,不能喊他爸爸,要装成不认识的陌生人。
没想到,父子再见时,已阴阳两隔。
“焕民。”乔晓梦的泪划下来,眼神里有无尽的哀伤。
“晓梦,对不起,这食言了。”他曾经说过,这次卧底工作结束,以后就换个岗,不再长期出差了,可惜,没有以后了。
夫妻俩相顾无言,直到楼道口的脚步声重新响起。
三名摸上门来的坏人被警察一窝端了,临走时还恶狠狠地说,今天算他们走运,姓吕的给他们带来的巨大的损失,以后不死不休!
母子俩站得笔直,像两棵青松,脸上一丝惧意都没有。
“爸,妈,我以后,想考警校!”
吕焕民怔住,他偷偷地看了看妻子,乔晓梦握住儿子的手,用尽全力,虽然担心害怕,却没有说出反对的话。
“爸爸妈妈为你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