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继续前行,华钧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忽然,他看到了道路中央的一大片错乱的车辙,当即拍了拍孟兆平的肩膀:“停一下!”
孟兆平:“咋了?要上厕所?”
华钧从副驾驶上跳下,来到前方的大陆中央停下,这里是一大片交错的轮胎印记,从宽度和痕迹特征来看应该是大量越野摩托车。
这条路的左右两侧是茂盛的林地,不适合装甲车行驶,而脚下错综复杂的轮胎印从南到北越过道路中央,从南侧的林地跨过大路进入北侧的林地。
正常情况不会有人这么做,因为固定路线之外的未探明道路,都是极其危险的,触发任何一个战争时期的陷阱,都会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
“把地图拿来。”华钧说。
孟兆平看了看地上的摩托车轮胎,压着不满的情绪,尽量亲切地问道:“怎么了这是?”
后头车队也有人陆陆续续下车,阿豹带着一帮小弟往前头赶来。
“孟叔,出事了?”阿豹遥遥问道。
孟兆平看了看华钧,又看了看阿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好道:“华哥好像发现了什么。”
阿豹眉头一皱,走到华钧身后,冷冷道:“华哥,盯着轮胎印看啥呢?”
华钧沉默不语,他已经知道接下来大概率会发生的事。
根据他以往的经验,自己提出的意见将遭到所有人的反对,他们依旧会按照原路线继续前进,然后中埋伏,全军覆没。
哪怕自己将一切的前因后果,惨痛的历史范例和规避经验,全都摆在这帮人面前,他们依旧不会相信,因为人微言轻,并且人类不会因为完全无法预见的风险,放弃该有的利益。
当华钧听到阿豹问他的第一句话时,他想的不是怎么解决接下来的难题,而是怎么善后,帮这群天真幼稚的蠢货擦屁股。
他必须帮他们擦屁股,因为车上价值不菲的货物,是和安南交换物资的重要筹码。
并且车队本身就是必不可少的货运载具,想要妥善完成这单生意,必须保住能确保车队继续前行的最低人数。
除此之外,华钧也考虑到了今后以下克上时,篡夺红蜈蚣帮派的最低配置。
他需要一些可以帮他做事的亲信,需要一定威信,好让帮派内成员相信他篡位后依旧能维持利益链的正常运转。
安南是一步重要的棋,但他在帮派内也得有个适合发挥的地位,这次就是机会。
因为那个雷爷在红蜈蚣的武斗派里,好像是非常有地位的成员,获得他的认可应当能有不错的话语权。
华钧盯着摩托车轮胎印静静思考着,推算着埋伏势力的人数,以及接下来单兵作战的策略,和前后时间差可能产生的营救误差。
在他思考的空档,阿豹忍无可忍,怒笑道:“搞毛啊!时间这么紧,在这看什么呢,走了走了,赶紧走!”
“我有话说。”华钧起身,“你们听说过荒原狂猎吗?”
华钧知道自己即便说了,这帮人依旧不会听,但他还是得说。
正所谓“勿谓言之不预”,虽然这帮人待会必然吃瘪,但提前说过和没有说过,到最后收获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华哥,有话就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要说就干脆点,大家都听着呢!”阿豹不耐烦道,语气已经十分不善,显然他的耐心已经抵达耗尽的边缘。
孟兆平张了张嘴,似是想要缓解这气氛,但又像想到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任由华钧和阿豹之间的气氛逐渐变得剑拔弩张。
“很多年前一群信奉邪教的人聚集在一起,在整个国家自由行动,以掠夺自由地带的过路车队为生。
他们内部花费很大精力探索出了危险区域的隐蔽的安全路线和安全点,对途径车队埋伏打击。
你们看这些轮胎印,从南侧林地出来,进入北侧林地,这是你们地图上记录的安全路线吗?”
阿豹和孟兆平都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地上的轮胎印,但心里都觉得,这或许只是有人冒险稍微抄了近道。
这在自由地带不算什么,以前他们也在偶遇突发事件时,冒险进入过危险区域。
“没听过,你就放宽了心吧!就算有那什么玩意,老子也全都摆得平!
你就安安稳稳坐在车上,看着我妥妥当当把你送到目的地,其他没什么好说的!”阿豹摆了摆巨大的机械臂,不耐烦地说道。
孟兆平也附和了一句:“不用这么警惕,虽然在自由地带谨慎点没错,但这种情况很常见,你可能是第一次遇到,见多了就习惯了。”
“切,没见过世面!”阿豹的小弟背对着他,自言自语地冷嘲热讽。
华钧再次将目光投向地上的轮胎印,指了指附近尘土涟漪般淡淡的浅痕:“知道这是什么吗?
那是悬浮箱底部螺旋桨转动时,气流所留下的痕迹,他们用这种方法随身携带轻便的装备,因为林地地势崎岖,这样比较方便。”
说完,华钧又走到道路旁,指着一棵树上浅白色的轻微划痕,说道:“看到这个没?应该是他们进去时候,悬浮箱撞到留下的痕迹。”
“有完没完啊!你以前运过货吗?”阿豹身后的小弟怒道,充当了非常完美的嘴替。
而阿豹很快赏了小弟一个正蹬,明贬实夸道:“伱特么说啥呢,没大没小的!”
这时,雷爷也从后面的车队走上前来:“怎么停这么久?”
“雷爷,他说前面有那个什么狂猎埋伏我们,你听过吗?”阿豹冷笑道。
雷爷皱了皱眉,似是在回忆什么,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赶紧走吧,安南那家伙脾气可不太好。”
华钧:“一般狂猎的人数都不多,他们的策略是在固定主干道附近隐蔽的地方,埋设临时电磁脉冲桩,用电磁脉冲武器攻击武装义体的AI程序,同时用廉价的泡沫弹来逼停车辆。
属于是广撒网的劫掠模式,如果车队做好了这些细节方面的防护,狂猎在第一波试探攻击失败后,放弃发动总攻,选择直接放行。
但我看我们的车队似乎并不注重这方面的防护,所以我的建议是分出一小队人探路,将车队分成前中后三段赶路。
因为电磁脉冲桩互相共鸣,稳定形成攻击场域的距离是有限的,所以拉开距离就能避免车队全部陷入危险,即使其中一段被埋伏了,另外部分也能迅速回援。
而且这种方法没有成本,试一试总归没错,每段车队只要相距三百米,就非常非常稳妥了。”
他像一个军官教授教授新兵战场知识般,以极快的速度将应对策略全部告知,但在心里,他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说的每一句话。
“华哥啊华哥,你当我们真特么是闲的没事干啊?你知道三百米什么概念吗?三百米如果路上遇到铁蛇帮,第一批装甲车被打成筛子了,第二批才能赶到!”阿豹再也无法掩饰眼中的轻蔑。
他的言语不再客气,因为他已经认定眼前这个小白脸就是个白痴,一个自以为是,但实际上什么都不懂的绣花枕头。
在帮派里,如果没有牢靠的裙带关系,绣花枕头就是出气沙包。
而显然,这个吃软饭的关系很一般,一个义体医生算什么。
帮里又不是只有一个义体医生!
而他的小弟,继续忠实地完成嘴替任务,伸着懒腰,对空气低声抱怨道:“组长咋派了这么个人来,兄弟们脑袋别裤腰上干活,有的人一天到晚没事找事,瞎特么找存在感!”
华钧面无表情,熟练地说出早就准备好的台词。
“继续走肯定会遇到埋伏,我要单独行动,孟叔麻烦把我的外装甲拿出来,再分我一辆越野摩托。”
华钧觉得有些无聊,这些人的反应,简直就像已经看过一遍的书一样,令人感到既视感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