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七蔷薇
三十一墙壁（下）
“师——师姐……？你——他……没事儿吧？”
肖乐天带着两个懵头懵脑，火急火燎地架着胳膊撞歪了梁老板家锁扣松脱的浴室门时，江陌正甩开梁明试图缠套在她颈间的喷头连接管，单手把淌着鼻血肿着脸颊的梁明擒压在通向浴室另一侧走廊的墙壁暗门上，捂着喉咙呛咳了两声，弯腰捞起扭打得松脱掉落的浴袍，兜头往梁明的脑袋上一扣。
“……还看呢？！过来搭把手——他身上全是抹的不知道什么油……”
梁明刚护肤抹完了精油的身上沾了点儿水就湿漉得滑不溜手。他贴趴在暗门上紧捯了两口气，余光一扫，视线正跟还有点儿愣神的肖乐天视线触在一块儿，紧忙活鱼似的扑腾蹦起，然后歪歪扭扭地裹着浴巾浴袍，脚底下乱七八糟地从江陌的手底下蹦跶到另外两位警察小哥的怀里，蹭刮破皮没放松个把钟头的腕子就被冒着凉气的手铐重新箍紧，龇牙咧嘴地被扭送到犄角旮旯里，不高不低地撅在洗手台旁边，歪着肩头蹭了蹭嘴角磕碰出来的血腥，眨巴着眼睛讨好了两句。
“诶不是……江警官……容我说几句——这不是跟你闹着玩儿嘛，我耍流氓是我不对，你揍我几下，我没还手，这事儿也就算了吧？至于嘛这？还上铐子？”
“闹着玩儿？”
江陌冷哼了一声，抬手捋了一把被淋浴花洒浇透了大半的湿发，扭身凑向浴室镜跟前，对着镜子瞧了瞧自己脖颈正当间被金属软管勒蹭泛红的印子，冲着梁明一抬眉毛，虚虚地挥了一记：“那梁老板这玩儿得可够大的啊……要不是还算业务能力够用反应够快，我这条命是不是都得陪着梁老板搭进去。”
“这话说的，江警官的身手哪儿能啊……我这不就……诶呀，想跟你单独说说话，没找着合适的机会嘛？”梁明咧嘴一笑，挤弄出一副故作真诚的眉眼，晃了晃铿铿作响的铐子：“不过江警官要是喜欢这么聊天儿，那我也没意见。”
江陌先没应声，拽下被热水浇灌得“嘶啦啦”短路的耳机，冷着脸色剜了梁明一眼。
她耷下视线稍微想了两秒，薅住了还有点儿冒蒙的肖乐天，转头挥手散开了还堵在浴室门口，被刚才这“叮铃铛锒”的动静吓出一脑门子冷汗的年轻警员，抽出几张纸巾抵按在梁明破了相的嘴角，然后拽下马桶盖，掸了掸沾湿的裤脚，一屁股坐在上面：“什么天儿在局里聊不了，还得挑个背人的地界儿……”
江陌勾了勾指尖，示意着紧压着梁明肩膀以防他再度造次的肖乐天松快松快，指使着他起身从暗门墙壁的位置摸出去瞧看，然后抬眼觑着兜了一圈儿回来满脸恍然地肖乐天，转头冲着梁明哼了两句轻蔑。
“你们家楼下大厅可挂着楼层的布局图，再怎么装修布置，两个消防通道的位置总不至于挪走。刚我在这儿兜了两圈儿，还琢磨着这地儿怎么封挡住了——其中一个比较显眼的消防通道口在临近电梯的拐角位置，你没上楼之前就有我们的人盯着，另外一个……从这道暗门摸出去，就在摆件的那面墙后面，被这装修挡得那叫一个隐蔽……借着洗澡的借口想跑没跑成，梁老板，你这瞎话可得挑点儿有分量的，抓紧编快点。”
高档的花洒淋浴也挨不住这一通单方面斗殴连扯带拽的施压，耷垂的金属软管里八成是扽脱了扣，被磕砸得关不严实的淋浴开关下“滴答滴答”地坠着水滴。
“这话唠着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吧……”
梁明稍微偏头，自下而上地撩了一眼肖乐天，意味深长地哼了一句：“小肖警官要不要回避回避？”
“怎么着？还打算聊点儿少儿不宜？”
江陌掀抬起眼皮，悄默声地给肖乐天递了个留下听他胡咧咧的淡定，然后看着她小师弟叉腰迫近敲打着梁明别想再动什么没用的歪脑筋，倾身撑抵着膝盖，嘶声问了一句：“还是梁老板打算旧事重提，唠一唠之前梁老板托着罗恃，往市局送了束花的事情？”
“我知道你一直惦记着查梁霁，想给你提个醒而已。”
梁明一耸肩膀，端起一副满不在意，“但事到如今，梁霁在打什么算盘，你们应该大差不差地能猜出个……至少三分之一。”
江陌嗤声一笑：“你怎么知道我一直在惦记梁霁？”
“我那台车……你们一直找不到的那台车，还有一直查不明白的那场车祸。”梁明轻叹了口气，“马旭宏死得确实有点儿可惜，毕竟他在局子里几进几出的，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偷鸡摸狗的门路的。不过有人不想让你们查到底……所以那台车，就这么人间蒸发了，然后被拆成零件儿，不知道安装在哪台改装车里。”
“你是说……百星修车店？”肖乐天眉头一紧，有点儿刻意地摆正了挂在胸前口袋位置的执法记录仪，“他们跟梁霁——”
“诶——百星跟梁霁有联系的事儿是我猜的，这种小来小去的事儿，你们倒不妨查查黎荔。”梁明端着胳膊摆了摆手，“修车店倒腾零件的事儿，费时又费力，这根本就不可能是我做的生意。所以江警官怀疑我那台车的车祸有问题之后，盛城际速又紧接着出了大问题，是谁搞的鬼，用脚趾甲也想得清……张一白死得实在是委屈，可说到底，他也不过就是一张投名状而已。”
梁明歪着身子冲着肖乐天身前的执法仪挥了挥手臂，眨巴着眼睛又恍然咧开嘴去：“诶，你们知不知道梁霁那个秘书为什么叫黎荔？她可是上大学之后改的名字，偏偏好巧不巧的，那小姑娘念的专业，院长还是黎维金。”
梁明不怀好意地挑起眉梢，意有所指地点了点肖乐天正在全频公放的耳机。
“诶哟，这么说起来，黎荔跟秦肇平，还是亲师兄妹的关系。这要是以后搞起合作，那还不得……亲上加亲？”